在扎木尔汉的营地住了两天,他百倍经心地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唯恐我们不适应这儿的环境,一天三茶六饭的都是他亲自过了目才端上来。
我虽然心里觉得这样太麻烦他,但此时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只好由着他了。
一个暖融融的午后,扎木尔汉正陪我在院外散步,忽有一个下人来报,说拉藏汗好端端地忽然昏了过去,此时正在延医救治,请王子速速前往。
扎木尔汉听了之后,急吩咐人收拾行装,自己先带着我们和几个下人走了。一路都是快马加鞭,半天的功夫就到了。一行人滚鞍下马,我已是两股酸痛的站不起来。
扎木尔汉见我这样,意思先给我找个地方休息再说,我劝着他:“大汗现在病重,自然先去见大汗。我只不过一时的不适应,缓一缓就好了,有什么要紧。”我和爹爹就在门外候着信儿。
一时人来请我们进去,想是扎木尔汉告诉了他父亲我们来了,我和爹爹整了整装进去了,那拉藏汗果然病得不轻,硕大的身躯靠在柔软的靠垫上,喘着粗气。我和爹爹上前见过礼,他令我们坐下,喘了半天,方才说道:“听扎木尔汉说你来了,想着再难见你一面,没想到你却亲自来了。以后就在这儿住下,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们这儿虽比不了京城,但是一应吃穿用度却还是不缺的。”说完大口喘着。
我见他这样,忙道谢:“奴婢谢过大汗了,大汗身体欠安,还是多歇着,有什么话以后再和奴婢说,反正奴婢以后哪儿也不去了。”他听了之后笑了笑。
大夫来诊过脉,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气得扎木尔汉直嚷嚷着要他们滚出去。我瞧了拉藏汗的情形,身子过于肥胖,说不定也得了那“三高”的“富贵病”,只是这个时代也没有先进的器械,很难判定。
想罢,我眼望着爹爹说道:“王子不必生气,我这爹爹素来行走江湖,医术高明,曾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何不让爹爹去给大汗看一看?”
扎木尔汉本来沮丧万分,听我这话,不禁喜出望外,忙看着他父亲。拉藏汗点了点头,爹爹开始为他把着脉,过了一会,爹爹放下汗王的手道:“汗王身子一向健壮,这次头晕也是事出有因。想必汗王平时以肉食为主,再加上上了年纪,人也懒得动,身子过于肥胖引起的。这个病倒不难治,只是以后需要在饮食上格外用心,慢慢地也就调理好了。”
拉藏汗见爹爹很快就诊出病因,不禁大喜,吩咐侍从捧过一些东西赏了,又问了爹爹好些饮食的禁忌,这才放了心。慢慢地让人扶着下了床,坐到我们对面,笑着对我说:“你还真是我的救星,若不是汉儿救回了你,我也不得这位老神医的诊治,岂不误了我的性命?”
我刚要谦虚一番,爹爹却开口了:“汗王过奖了,‘神医’二字实不敢担当,只不过在江湖上混口饭吃罢。”
拉藏汗哈哈大笑着,吩咐人给我们安排了住处,为我们摆了一桌酒席压惊,席上,拉藏汗举起酒杯,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就要一口干尽,我忙伸手拉住了,扎木尔汉也奇怪地看着我。
拉藏汗笑着看我:“怎么了?是不是你这丫头嫌我的酒不够满啊?来啊,再给我换大杯来。”侍从们答应一声就要去,我忙拦住了,说道:“汗王,非是这个意思,奴婢跟着太医院的院正学过医术,知道您的这种病不能喝酒,为了您的身子着想,奴婢看您还是换做白水吧。”
大家方才明白过来,连爹爹也赞赏地看了我一眼。接着,我们继续吃喝起来,大家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藏族人本就热情,拉藏汗和扎木尔汉尽情让着,我和爹爹都吃得醉醺醺的,方才在侍从的搀扶下,各自回房歇息。
连续多日长途奔波,又受到惊吓,再加上我大病初愈,来到这儿之后,一时放下心来,又因多喝了几盅酒,我是倒头就睡,一直到日上三竿,我方才迷迷瞪瞪地醒来。
这一觉睡得真是畅快啊,这么多天我都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醒来只觉得身轻体健,精神百倍。我略拢了拢头发,披了外衣来到外面,只见冬日的太阳懒洋洋地照着,在这辽阔的西部,给人一种亲切温馨的感觉。
我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身子更加清爽起来。守在外头的两个侍女见我起来,早端了水和洗漱用具过来,我跟着她们进了屋,洗漱了一回。两个人一个上前说道:“姑娘想梳什么样的头?奴婢可以为您效劳。”
我惊讶地看了看她,没想到在离京城这么遥远的地方还有会说汉话的人,我真是大开了眼界了。她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轻轻地解释着:“姑娘是不是觉得奴婢会说汉话很奇怪,其实我的父亲是汉人,后来二王子就把我找了来,一直放在府里,不知要干什么,今儿才知道,原来是留给姑娘用的。”
我听了心里感慨万千:扎木尔汉啊扎木尔汉,你在我身上花费那么多的心血干什么,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我低头看了看梳妆匣子,里面的首饰应有尽有,藏族的人恐怕用不着这个,我知道,这都是扎木尔汉精心为我挑的。我的鼻子酸酸的,为他的痴情感动,也觉有愧于他。想至此,我挑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簪插在了发上。
虽然来到藏族,但我依然喜欢汉人的发式,就梳了个简单的盘发,点缀了几朵绒花,显得高雅精致,对镜自照时,我依然那么年轻、美丽。将近三十岁的人了,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我真得好好感谢上苍对我的厚爱了,女人嘛,有几个不看重容颜的!
妆扮已毕,就有一个侍从请我到扎木尔汉那儿用餐,我跟着他姗姗地去了,只见爹爹和扎木尔汉正坐在那儿对弈,两个人聚精会神的,倒是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我站在一边静静地观看,一局终了,两个人哈哈大笑着起身,扎木尔汉见我一身汉人妆扮,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倒没说什么,只是脸颊微微的红了,行动也更加拘谨。我深知他的心思,装作不懂,和他们一起来到桌前用餐。
爹爹现在已是座上宾,医术深得拉藏汗的信任,也为**的妃嫔们看过病,我们父女两个留在这儿也不算寄人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