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妙音,亏你也是当年的第一千金,我好歹还是你大嫂,你大哥的妻子!你这叫什么话!”罗刘氏双脸憋涨得通红。
“我说话再刻薄也只嘴上过过瘾,比不得大嫂心思玲珑,拿自家小姑子去讨好人家!”
“我……”
“行了!”罗文正吼了一声,“妙音,婚事大哥已经定下了,你便是不愿意也得嫁!这几日,你便安心在房中绣嫁妆,不要出门了!”
这话里是个什么意思罗莺儿若是还不清楚,也便白活了这些年。
“大哥!”
罗文正没理她,面色十分不好的甩袖转身离去。罗刘氏讥讽的地蔑了罗莺儿一眼,也就这位大小姐还觉着她大哥是个好的,如今又如何?
罗刘氏出了门,听见身后传来愤怒砸俞西的声音,冷笑起来。
罗文正就是个软懦的人,她若早看透了这些找个老实人嫁了,也不至于如今这样的下场!虽说是明媒正娶,实际上却还不是被人家轻贱地当做礼送了出去!
是夜,罗莺儿独自一人在房中抹着眼泪,晚膳送进来也没有吃。她不明白为何自己温文尔雅的大哥变成了如今这样,竟要拿她去讨好定国公府的人!
“大哥叫本少爷来劝劝妙音,尔等外头候着罢!”
“是!”
门外隐约传来对话声,接着是一阵离开的脚步声。罗莺儿受惊一般站起身来,就见罗文益推门而进,罗莺儿心下一沉,连自己这个双生的哥哥,都要来逼自己了吗?
“妙音,快随四哥走!”
罗文益冲上前来抓住罗莺儿的手腕就拉着她往门外走去,罗莺儿一时愣住了,方才她分明听见……
“妙音,四哥在城外已安排了人手护送你离开,四哥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也都放在车上了,虽不多,但保你个三载五载的还是不成问题,等躲过了这阵子,四哥再去找你。四哥不在身边,你要……妙音?怎的哭了?”
罗文益一路自说自话,却忽觉身后之人一点动静也无,不由回头来看,却见身后之人一脸泪水,心下顿时有些慌了,一面笨拙地给她擦着眼泪,一面问道。
“四哥!”罗莺儿扑到了罗文益怀里,原来,还是有人从不曾放弃她的,真好!
“好了好了,我们快些走吧!”
“四叔,你能走,妙音却走不得!”原本漆黑的院子骤然变得灯火通明,两兄妹的眼睛才将将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就只见角落里,罗刘氏含笑自一片黑暗中走去
“刘氏,这究竟是谁的意思,叫大哥出來说话,罗家的事,还轮到你来插手!”罗文益愤怒地吼道。
“你大哥?如今,我说的话,他是不会反驳的!四叔,你还是趁早省省,等着喝小姑的喜酒!”罗刘氏的面孔严肃起来,“送你们小姐回房!”
“刘氏,你……”
“小姑,我劝你还是听话些的好,否则若是今夜之事叫定国公府知道了,恐怕四叔要吃些苦头。”
“你……毒妇!”
“小姑,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觉着凭你与四叔两个人,能逃得过定国公府的眼睛?即便是为了四叔,小姑你也还是看开些的好!”
“刘氏,你休想打妙音的主意,你有本事冲我来!”罗文益从来没这样憋屈过,他竟然连自己唯一的妹妹都保护不了,几位哥哥的做法更是让他心寒不已,原来,曾经的兄友弟恭,都是假的!都只是在父亲面前做戏!
罗刘氏看着罗文益,又含笑看看罗莺儿:“小姑?”
罗莺儿看着被人挟制的罗文益,一时泪如泉涌,闭上眼,几乎是颤抖着道:“好,我嫁!”
夜空,乌云遮月,夜色里,漆黑一片。
一道人影快如闪电般越过王府的高墙一路进了书房,书房内,梁紫霄看着来人,神情激动:“祖宗,你终于回来了!”
荀卓文看着梁紫霄,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脸上嫌弃的神色让人不能忽略。
“你既然回来了,是否该补偿本少爷一回?”梁紫霄拍拍荀卓文的肩膀,“我忽然记起明景那家伙最近似乎就在咱们附近晃荡,本少去找他喝两杯,估计得去个十天八天的。”
梁紫霄说完也不等荀卓文回话,一边往外走一边朝后挥了挥手,随即跳窗离开,而荀卓文显然也早已习惯了这人离去的方式,什么也没说,兀自过去关窗。
看着那人里去的方向,荀卓文皱眉,心下涌上一丝怀疑,他今日离开的有些急迫,通常,这种情况,他必定不是做了什么讨喜之事……
而此时,早已逃出王府的梁紫霄看着王府书房仍未熄灭的灯光,心想,总算熬过云清妹子那三日期限了……
“俞郭公子,久仰久仰!”俞云清笑着迎上前来,对俞郭准行了男儿礼。
对面之人约莫二十六岁,墨发星眸,身量极高,穿一身艾绿色朱子深衣,腰间佩一块白玉玉佩,很是温雅。
这人身后还跟着四个仆人,各自手中皆捧着用锦盒打包装好的礼物,恭敬的立在一旁。
对于俞云清行男儿礼节,俞郭准微怔,却也没有过多流露什么,得体的笑道:“久闻俞二小姐大名,今日得见,深感荣幸!”
今日听人禀报说俞郭家有贵人到访,俞云清便猜到该是俞郭准,如今的俞郭家在辽歌城中的,也就只有他了。更何况,近日渚兰街一家店铺大兴土木,重工改建,还未开张便闹出这样大的噱头,这辽歌城还有谁人不知?
“俞郭公子哪里话,请上座。”虽然猜到俞郭准此次为何事而来,俞云清却不露半分端倪,面子上的事情做得十足。
“原本在下初到辽歌,便该来拜访俞二小姐,只是家中事务实在脱不开身,以致拖沓至今。故而,今日特备薄礼前来,望二小姐勿怪。”俞郭准显然是已察觉到她调查了他,这才故作解释吧,俞云清如是想着。
俞郭准言行间彬彬有礼,俞云清是不好挑什么刺儿的,便只道:“俞郭公子百忙之中能记得来俞夷府这小门小院坐一坐,已是给了云清天大的面子。”
两根商场老油条之间你推我搡,活像两个争糖吃的孩子,害怕打破表面的平静,便各自暗暗较量着。
“俞二小姐何必谦虚,若是俞夷府都算小门小院,在下大抵要无地自容了!”俞郭准笑着,随后道,“实不相瞒,近日在下名下一间茶楼将开张迎客,而俞氏乃是众所周知的辽歌头号大世家,故而,在下想请俞二小姐赏个脸,来参加我雅俗居的开业典礼。”
“俞郭公子客气,此乃云清之幸事!”俞云清笑了,随即默默道,“雅俗居,雅俗共赏,好名字!”
虽然对彼此都有所耳闻,但是毕竟两人之间都是第一次见面,然而,商人多少都是重利的。两个人,或许素不相识,却总有可能因某种利益而牵扯到一起,从而相谈甚欢,俞云清与俞郭准便是如此。
眼见时候不早了,俞郭准也起身告辞了:“两日后,在下恭候俞二小姐大驾。”
“如此盛大场面,不去必是憾事!云清是一定要去叨扰俞郭公子的!”
送走俞郭准后,俞云清王者那人的背影挑了挑眉毛,将手中的请帖放到一旁:“仔细收着!”
这俞郭准时年二十六岁,乃是俞郭家嫡长房嫡长子,娶了自己的表妹,即同为俞南望族的王家嫡长女王燕时为妻,如今可以说是在俞郭家说一不二的人物,然而,俞郭家现如今的长房夫人却并非他的亲生母亲。
俞郭准的母亲王氏乃是俞郭家大老爷的原配夫人,可惜人福薄,去得早,只留下俞郭准这么一个嫡子。
俞郭准的母亲去世三年后,俞郭家老夫人为俞郭家大老爷,也就是俞郭准的父亲选了续弦,只可惜这人是个外表纯良,内心蛇蝎的,明里暗里给俞郭准下了不少绊子,却偏偏得了大老爷的宠爱,子嗣生了一个又一个。
虽然他今日的成就不乏其外家王家的帮助,但俞郭准能在这种局面下牢牢抓住掌家之位,其能耐同样可见一斑。
俞云清看着请帖上的时间,两日后……
与此同时,黄昏暮光下,有一人策马近至城门前,他看着城楼上那方正庄严的“辽歌城”三个大字,嘴角轻勾,阿婉,我来了!
“说话!”见阿班沉默,荀卓文皱眉。阿班这样的反应,估计这回梁紫霄那厮闯的祸事不会小!
“这……主子,梁公子说,此事,还是您自个儿查为好。”
“阿班,究竟本王是你主子,还是梁公子是你主子?”
荀卓文的声音冷冷的,阿班莫名打了个哆嗦,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其实……主子,属下也是觉着此事是您自个儿查出来为好,故而……”
阿班默默将目光投向窗外,看天色,二小姐该是快到了吧?依着二小姐的性子,该是会来的吧?
荀卓文皱眉,这时,外头有人敲门:“王爷,俞夷府二小姐求见。”
阿班抬头,然后亲眼看见王爷的眉头渐渐挤到了一起,心下暗暗为二小姐叫了一声不妙,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沉默,让阿班感到无比压抑。
“夜渐深,请二小姐回去罢!”
终于得到回应,似乎听见外面的人徐徐松了一口气:“是。”
“主子……”
“自个儿去领罚!”
荀卓文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所有可能说出口的话,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并不美好。
“是。”
荀卓文一个人呆在书房里,却觉得分外烦闷,桌上满满的卷宗,却没有丝毫想要看下去的欲望,这让他感到很煎熬,很痛苦。那个女人,真的对自己的影响这样大吗?
荀卓文觉得,自己必须跟她划清界限了,或许自己真的不是她的良人,两个人强硬在一起,只会伤害彼此,殃及更多无辜的人。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荀卓文眉头一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