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兰从小就长了一双厉害的眼睛,通常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是好还是坏,能不能为她所用。紫烟的温顺和服帖,在她眼里立马转换成,城府深、心机重。绿如的胆小和单纯,她倒是颇为欣赏的。
这****找了个理由将紫烟打发出去,唤了绿如来帮她捶腿。捶了一会儿,她喃喃地问道:“绿如,我平常待你怎么样?”
绿如不加思索地回道:“姑娘是宫里最好的主子。”这话完全是她的肺腑之言,跟她一起进宫的同乡,运气不好,摊上了一个利害主子。三天两头就向她哭诉,又被主子掌嘴巴了,又被主子掐得紫一块红一块。她听得心惊肉跳,暗自庆幸沐兰没有这样的癖好。
沐兰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乖巧的人,一向喜欢你胜过紫烟。所以眼下有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绿如一听要对她委以重任,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姑娘,你尽管说,我一定尽心尽力替你办好。”
沐兰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银子递给她:“这件事千万不可以张扬,尤其不能让紫烟知道。我知道你们宫女都会找相熟的公公帮你们买些东西。下次你让帮你买东西的公公,买一点藏红花回来。”
绿如接过银子,不安地问道:“姑娘,绿如听人说过,藏红花有那样的作用。可是皇上这样宠你,早日怀上皇子不是更好吗?”
沐兰收起和蔼的笑脸,厉声说道:“我自有道理。一定要谨慎行事,否则后果很严重。”绿如极不情愿地将银子收好,心里想着,这根本就是上了条贼船嘛!
沐兰看人倒是没有看错,绿如确实是一个忠心护主的人,只是办事能力差了点。她在屋里熬药时,最终还是让紫烟发现了她熬的不是什么感冒药,而是藏红花!
绿如被雍正传去,问了两三句话之后,就全招了。雍正愤怒地拍了拍桌子,问道:“她是怀上了朕的孩子,想要打掉吗?”
绿如惊恐地摇摇头:“不是,她还没怀上,只是怕怀上。”
雍正听了这句话,更是怒不可遏,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砸去。砸得一地碎片,砸得绿如元神出窍,这回真是闯祸了!
沐兰被邢年传来时,还以为雍正只是传来她喝喝茶,说说话。一看到跪在地上的绿如,她立刻就明白了。
雍正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唯独留下沐兰。他快步走上前,掐住她的脖子,恨不得将她的心都掐出来看看,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他贵为大清皇帝,他这样不顾身份地讨好她,她却用这样的方式来回报他?
沐兰被掐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不停地拍打着他的手,说道:“皇上,您听我解释。”
雍正冷笑道:“听你解释?你还想怎么解释?你就这么恨我,这么不愿意生下我的孩子?”
沐兰拼命地摇头:“我身体不好,暂时不能为您生孩子。”
雍正又在心里冷笑道,你身体不好?你平日吃得好睡得香,什么病都不生,身体还不好?
沐兰痛苦地说道:“我三年前曾经怀过孩子,那一次你叫李如柏去搬十四爷的木塔。我去拦李如柏,结果快四个月的孩子流产了。大夫说,我五年之内最好不要再生孩子,不然孩子生下来会体弱多病。”
雍正的手慢慢松开了,他竟不知道这件事!李如柏事无巨细都会禀告,谁往十四爷家送了一篮子点心,他都知道。为什么竟没有报告沐兰流产的事情呢?
他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沐兰,冷冷地问道:“你若是敢说假话,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沐兰惊恐地点点头:“我没有骗你,你可以传李如柏来跟我对质。”
李如柏一听说皇上要亲自见他,顿时受宠若惊,盛装打扮了一番后心急火燎地从汤泉赶来了。一进养心殿看见沐兰和皇上都在,心里暗觉不妙,他总觉得事情一旦跟沐兰扯上关系,都不是什么好事。上次皇上突发奇想,要将沐兰赐给他,他还怕吃不消,还好皇上后来收回了成命。
雍正在见大臣时,大部分时候还是很有耐心,很和蔼的。他浅笑着问道:“李如柏,今天传你来就想问问。雍正二年时,你去允禵家里搬木塔,是不是不小心伤到白姑娘,让她流产了?”
李如柏一听这话,顿时直冒冷汗。虽说他远在汤泉,但对于宫中的事情也不是全然不知的,多多少少都听说过皇上与这位沐兰姑娘的一些绯闻。他还记得沐兰曾经站在院门口,像个泼妇似对他吼道,若是让她的孩子流产,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李如柏拿袖子擦了擦汗,惶恐地回道:“臣该死,当时情况太混乱,也不知怎样就伤到沐兰姑娘了。”
雍正原本愤怒的心,顿时柔软起来。看来沐兰这次没有骗他,确实是有隐情。
沐兰趁机说道:“李如柏,当时大夫来时,你还在院子里。大夫说,我需要好好养身体,五年之内不可以再生孩子。十四爷听了这话,气得哭了一晚,这个你可知道?”
李如柏本能地抬起头,想去寻沐兰的脸,刚好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吓得打了个冷颤。赶紧回道:“确有其事,确有其事,都是臣的错。请皇上处罚!”
从雍正这边来说,他倒挺想赏赐李如柏的。这个李如柏经常干一些让他高兴的事情出来。雍正元年,德妃去世,也不知他那里来的胆子将允禵扣住,以至于德妃临死也没能见到允禵。若不是之前他又误打误撞,让沐兰流产,只怕沐兰已经是允禵的侧福晋或庶福晋了。可是当着沐兰的面,他也不能表现出高兴的神情来。
正在他为难时,沐兰缓缓说道:“皇上,依奴婢看,这都是陈年往事了,也不用追究了。想当时,他也是无心的,我也没怪过他。”
雍正赶紧点点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若不想处置他,就让他回去吧。”
李如柏没想到沐兰会对他网开一面,欣喜地磕头道谢:“谢谢姑娘!”
待李如柏退出去后,雍正心疼地牵起沐兰的手说道:“你怎么这么傻,你可知道这药服多了,也是伤身子的。以后不许再吃这药了,若真有了孩子,我会请最好的太医为你保胎。”
沐兰乖巧地点点头,浅笑中带着几分感激和顺从。这个方法行不通,总还有其他方法的,她反正是打定主意不会做他的嫔妃,也不会为他生下子嗣。
雍正又何尝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不过他有耐心,他相信总有一天沐兰会彻底爱上他,求他册封她为嫔妃。相比之下,他更期待那种情景,这比他求她接受册封,更让他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