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喜和朱兰太快马加鞭赶到汤泉时,已是掌灯时分。沐兰听见院子里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赶紧上前开了门,就看见两个心急火燎的侍卫冲了进来。
沐兰诧异地问道:“这是干什么呀?”
吴喜恭敬地回道:“姑娘,请禀告十四爷,德妃娘娘病重,皇上派我们来通知十四爷,请他快点回去。”
沐兰一听,心里咯噔了一声,不会这就要去了吧,电视上好像是这么演的。沐兰正欲转身回去通知十四爷,却看见他已经站在身后,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十四爷拽起沐兰,就大步往门外走去,此刻他恨不得自己可以直接飞回京城。按照雍正的性格,若不是额娘真的药石罔效,绝不会轻易让他回去。
谁知刚走到门口,一个叫李如柏的官兵便拦住了他。李如柏阴阳怪气地问道:“爷,皇上命您留守景陵,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十四爷哼了一声,厉声说道:“让开,我额娘生病了,皇上通知我回去。”
李如柏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吴喜和朱兰太,方才缓缓说道:“若真是皇上让爷回去,那可有圣旨?”
吴喜急得满头大汗,如果这个小兵再肆意刁难,只怕十四爷赶到宫里时,德妃娘娘已经薨逝,到时候挨骂的还不是他们。于是赶紧赔笑道:“情况紧急,来得匆忙,只有皇上的口谕。”
李如柏冷笑道:“不好意思,得罪了,若果没有皇上的圣旨,小人不敢轻易放你们走。到时候皇上追究起来,我可担不起责任。来人啊,好好看着十四爷。”
话音刚落,便冲上来一群人,将吴喜和朱兰太锁了起来。十四爷火冒三丈,一拳就将面前的士兵击倒在地,众人见状赶紧扑上来,想要将他锁起来。
沐兰在一旁叫道:“住手,刑不上士大夫,何况他还是贝子爷,皇上的亲弟弟。皇上准你们锁他了吗?到时候出了问题,谁负责?”
士兵们听了这番话,都被吓住,赶紧退了回去。李如柏一边往院外退去,一边说道:“姑娘,不锁可以,你得好好把十四爷看住了。”
沐兰将十四爷扶起来,十四爷气得双手握拳,恨不得提剑杀出去。沐兰劝道:“爷,院子外守着那么多人,你能把他们全都打倒吗?到时候你伤到自己,德妃娘娘看见又该心疼了。”
沐兰走到大门前,用力拍了拍门,喊道:“李如柏,你最好去查清楚,皇上是不是派了人来叫贝子爷回去。到时候德妃娘娘要是没见到贝子爷,病情加重,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李如柏听了这番话,心里也打了个冷颤,好歹贝子爷跟皇上也是亲兄弟。到时候德妃娘娘要是真的薨逝了,自己成了阻拦贝子爷与她见面的罪魁祸首,这罪他可真担不起。于是他写了个折子,派人快马加鞭送去宫中。
沐兰连推带拽地将十四爷推回了屋里,十四爷默不作声地躺在床上,背对着沐兰,一句话也不想说。沐兰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用,轻轻抱着他,两个人都静静地不说话,心里各自愁苦着。
半夜里,院子里再次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沐兰和十四爷同时跳了起来,往院门跑去。李如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十四爷,皇上的圣旨到了,着您速速回京。门外已经备好马车。”十四爷一把推开他,拉着沐兰坐上了马车。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着路,到宫里却也是晌午了。到了永和宫,十四爷一路疾奔向德妃的寝殿奔去。到了寝殿,却只看到一张空床和哭得两眼通红的宫女们。
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十四爷的心头,他抓住一个宫女问道:“我额娘呢?”宫女哽咽着回道:“德妃娘娘薨逝了,万岁爷将她搬去了宁寿宫。”
十四爷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眩晕,险些晕倒过去,沐兰赶紧上前扶住了他。他一把推开沐兰,往宁寿宫跑去。沐兰生怕跟丢了,也是拼了命地跟着他跑。
刚到宁寿宫门口,就看见白幡飘飘,宫内的宫女太监,还有王宫大臣们都穿着孝服。十四爷痛哭流涕地扑到德妃的梓宫前,奋力地拍打着棺木,哀嚎道:“额娘!”这哭声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刺入每一个人的心脏,众人随着他声音的起伏而抽痛着。
八爷在一旁轻声劝道:“十四弟,节哀!保住身子要紧!”雍正站在旁边,眼圈微红,眼神轻轻地扫过十四爷,带着一丝不甘和怨恨。
沐兰见十四爷哭得摇摇晃晃,本想上前扶住他,看见弘明已经走了过去,便在人群中寻找嫡福晋。嫡福晋看见沐兰后,轻轻地向她点了点头,沐兰赶紧站到她身后去了。
雍正见十四爷哭得几乎虚脱了,缓缓地走到他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圣旨,不疾不徐地念道:“贝子允禵无知狂悖,气傲心高,朕惟欲慰我皇妣皇太后之心,晋封允禵为郡王。伊从此若知改悔,朕自迭沛恩泽;若怙恶不悛,则国法俱在,朕不得不治其罪。”
十四爷听了这番话,忽然仰头大笑,苍凉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雍正见他如此失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十四爷像一头失控的猛兽,突然冲上前死死地抓住雍正的衣领,弘明赶紧将两人分开,沐兰也赶紧冲上去劝架。
眼看十四爷挥出的一拳就要打到雍正脸上,沐兰一把将雍正推开,脑门上生生地挨了这一拳,顿时失去知觉晕过去。
为了防止十四爷再动手,八爷和十三爷上前将他按到在地,侍卫们也围在雍正身边护驾。雍正看了看晕倒在地的沐兰,对身后的宫女说道:“将她扶下去休息,传个太医看看。”
宫女们便将沐兰扶走了,十四爷扑在地上疯狂地挣扎哀嚎着。不到半年时间,他相继失去了父亲和母亲,他甚至不能陪他们走完最后一程,只能抱着他们冰冷的梓宫痛哭一场。
沐兰醒来时已是傍晚,她看了看床头的宫女问道:“十四爷在哪里?”
宫女回道:“还在灵堂跪着。”
沐兰看了看窗外,心想都跪了一下午,身子再好也该跪出病来了吧,慌慌张张地穿了鞋就往灵堂跑去。沐兰见弘春和弘明都跪在十四爷旁边,侧福晋和其他几位福晋早已回去了。
她趁弘明抬头的时候,向他招了招手。弘明走上前问道:“姐姐,你好些了吗?”隔了一个多月,听到这声姐姐,沐兰觉得有些难为情了,毕竟此时已不同往日。沐兰睨了十四爷一眼,低声对弘明说道:“你阿玛跪了这么久,怕是要跪出病来,你好好劝劝他吧。”
弘明也压低了嗓子回道:“大家都劝过了,没有用,只能由着他跪。”
沐兰焦急地在旁边候着,却也是毫无办法。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沐兰劝弘明和弘春先回去,她在这里守着。灵堂的太监和丫鬟也换了班,只有沐兰和十四爷还一动不动地在原地。沐兰忽然听见太监叫了一声不好,就看见十四爷扑倒在地。太监宫女们赶紧扶了他去房间里休息。
沐兰摸了摸他的身子和额头,都是滚烫炙手的,也不知烧了多久。沐兰一边请太监去叫太医,一边叫宫女去打了几条热毛巾来。太医看过后,说十四爷只是悲伤过度,好生调理一番便能恢复。
沐兰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十四爷,其间十三爷来看了看十四爷。见沐兰一脸憔悴,便劝道:“沐兰,十四爷的病一会儿好不了,你若是也病了,便没有人照顾他了。你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
沐兰确实也困得很,本想在这间房里凑合着睡一下,但见这些宫女都在一旁守着,心里也知道不合礼数,便回道:“恩,我这就去休息。”沐兰又向诸位宫女嘱咐道谢了一番,便跟着十三爷出了屋子,回到下午休息的房间。
沐兰胆子小,不远处又是德妃娘娘的灵堂,见房间里阴深深的,也不敢栅门,打算和衣躺在床上凑合一夜。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嘎吱地响了一声,却又听不见脚步声。
她警觉地坐了起来,发现一个身影向榻边移去,也不知是人是鬼。沐兰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忽然听见榻上传来一阵咳嗽声,这声音还挺耳熟的。于是问道:“是皇上吗?”
雍正吓了一跳,啊了一声后,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怎么会在这里?”沐兰回道:“我是十四爷的丫鬟,沐兰。”雍正淡淡地说道:“是你,我以为这件房间没有人,所以想进来休息一下。”
沐兰听他这么说,便回道:“噢,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雍正说道:“不用,我稍微休息一下就走,你就在这里睡吧。”
沐兰在心里念道,你一个大活人在这里,我怎么睡得着,但此刻出去仿佛也不好。于是尴尬地退回床上坐着。
过了一会儿,雍正问道:“头还疼吗?”
沐兰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回道:“不疼,十四爷也没真打。”当时她也是没有办法了,眼看着十四爷就要打到雍正,若是打了皇上,那可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