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如大理石雕像般的面庞从迷蒙中显现出来,那双如水晶般清澄明亮的眼眸此时布满了焦虑和血丝,他定定地注视着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安妮,我错了,回到舒亚哥哥身边来……
她不敢置住地瞪大眼睛,想要把舒亚哥哥的脸看得更真切一些,那双清澈的眼眸何时变得如此黯淡灰暗,甚至布满了憔悴的血丝。
“舒亚哥哥……我回去又能怎么样呢……你成了别人的丈夫,而我再也不是能随便靠着你撒娇的安妮了……你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只不过是个多余的人……”
她眼中难掩落寞的苦笑,奇异的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再也不会痛了,似乎它被另一种暖暖的情感填满了,对于这份曾经的痛已经再也没有了牵挂。
“安妮,舒亚哥哥向你道歉,婚礼那天不应该说那些让你伤心的话,你回来吧。回到舒亚哥哥身边来……我真的很想你……你回来好么?”
舒亚哥哥低低的呢喃着,一声声叹息像一把重锤沉重得敲在她的心上,那双曾经对她泛着和煦浅笑的眼眸里竟然盈满了泪,一滴晶莹透彻的泪如冰刀般划破了温润的脸颊,从坚毅的下巴滑落。
从她第一眼看到他起,她从不曾看过温柔的舒亚哥哥落泪,他总是用温暖的笑呵斥着她,就算他们无意中听到干爹在电话里偷偷和人谈起舒亚哥哥的父母都是被人迫害至死的,他也没有流一滴泪。可是,他现在却为了她而流泪,这是一份怎样的心痛才会让他流下这些伤心的泪水,她不敢猜测。
“舒亚哥哥,我……我不是不想回家,只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又该怎么回去……”
她抬起头,眼前却是一片漆黑,舒亚哥哥不见了,耳边只依稀听到他的几声低喃:“安妮……我相信你……你会想到办法的……你要记住舒亚哥哥等着你……”
“舒亚哥哥……”她嘤咛了一声,从沉睡中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让她无法适应,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灼热的气息和温暖的胸膛包围着她,还有腰上那双霸道的大手,透出极强的占有欲。
她轻轻动了一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面部线条俊美柔和的睡颜,浓密如扇的睫毛遮住了深沉幽暗的紫眸,给整张俊颜平添了几分难得的温柔。
侧过身,轻轻移开放在腰上的手,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柔软的缎被轻轻磨挲着细嫩的肌肤,轻轻从身上滑落。她咬着颤抖的唇,逼着自己不去注意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和牙印,动作轻微地移动身体,生怕惊醒了他。
小心谨慎地掀开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熟睡中的他,披上放在软塌上的宽大睡袍,把满身的痕迹遮掩住。透过低垂的纱幔,她再次望向他一动不动的睡姿,轻轻踮着脚尖,缓缓走向那个隐蔽的角落。
在伸手拿出那个小布包时,再次回头看过去,一切如常,寝宫里明亮的烛火照映出他依然是那个睡姿,平稳而安祥地呼吸着。冰冷的手不禁抚上平坦的小腹,昨晚他碰了她之后,今天白天她忘了吃药,今晚他又占有了她好几次,她不敢肯定她现在的肚子里是不是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她不能也决不会怀上他的孩子。她以最快的速度把手里的药粉倒进嘴里,苦涩的药粉一下呛进了嗓子里,她紧捂住唇,制止住即将溢出来的咳嗽声,不能把他从梦中惊醒。
咳嗽声是堵住了,她的一张娇脸也因此被憋得通红,目光不由投向远处长桌上的散彩双耳杯。按压住急切的心,放轻脚步走过去,拿起杯子仓促地喝了几口,这才把喉咙里的药粉咽了下去。
视线移向平坦的腹部,虽然吃了药粉,心却莫名地开始慌起来,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原因。于是,把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这个赌注本王子赢定了,你会怀上小王子的……”耳旁想起他之前不容置疑的话,似乎在无形中暗示着什么,她不敢去想象,放下手中的杯子,惊恐地走向角落,再次拿出了一小包药粉。这次她不敢贸然倒进嘴里,而是一点点地吞下去,古怪而苦涩的药味,让她一阵阵反胃,从来都讨厌吃药的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而是极有耐心地一口口把药粉一颗不剩地倒入嘴里。然后是不停地大口喝水,把嘴里的药味冲散,两行凄楚的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一滴滴落在长桌上精致的桌布上,晕开一朵朵凄冷的湿意。
月光如清冷的柔纱照在周身洒泻而下,泛起一层柔和的玉泽,她抬起头,透过镂金的雕花窗户望见了一轮明月静静地挂在空中。脚步不由自主地轻轻走了过去,仰头望着那轮明月,圆润的光泽如同一盏明灯照高悬在天幕。
不禁猜想,这轮明月是否和几千年后的那轮明月相同,如果是这样,只要舒亚哥哥在阳台上他们经常喜欢的摇椅上,抬头仰望,那么他们的目光此时是相同的,穿透了时空在同一轮明月上相会。
月亮身披银色的纱衣,娴静而安详,银盘似的脸庞透过镂空窗棂留下温和的笑容,像极了舒亚哥哥凝视着她时的温浅微笑。
不可否认,她从小到大的生活是孤寂而乏味的,在孤儿院里,因为她一头异于常人的水银色长发,小朋友们看她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厌恶,总把她当嘲笑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