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庄旭的心登时踏实下来。
也许在后顺心中,孟妫的确很重要,但不等就是无价之宝,只要她仅仅是一个女奴,就决定了她商品的属性。而只要是商品,就一定会有一个价格。
六万钱也许不够,但六十万呢,六百万呢?当你摆在对方面前的诱惑大到足以突破他的心理防线之时,他所有的矝持都会瞬间瓦解。
若对此作引申的话,这个诱惑倒不单单指的是金钱,简单的归纳可分为名与利两种,而名和利又可以细分为好多种,但总的来说,就是一切令对方感兴趣的事物。
坦白的说,庄旭手上并没有除钱之外令后顺感兴趣的东西——他与后胜的交易是一个巨大的机密,除了后胜、齐王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自然也不可能作为击破后顺心理防线的手段。
这也就意味着,对付后顺,庄旭手上能打的牌只能是金钱这一张牌了。
不过,对此庄旭仍是信心满满,这个时代早已不是春秋时官员封邑的时代了,对于官员,各国普遍采取的是实物俸禄,也就是以粮食当俸禄。
据他所知,像后顺这个级别的大臣,一年的傣禄也就是2000石上下,按一石粟30钱计,一年所得不过六万钱左右,而他这种掌管文书的官员通常不会有什么大笔的灰色收入。这样粗略算下来,后顺实际年收入最多超不过十万钱。
自己若是给他六十万钱,那就是相当于他六年的收入,若是给他六百万钱,那就是相当于他六十年的收入,六十年,相当于他为官两辈子了,其能不动心?
至于这么大的一笔拿来做私事,庄旭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钱这东西是从国库流到后胜手中,再经过自己流到后顺手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了,赎一个孟妫也未必一定花得了六百万。
出于想试试后顺究竟对多大的金钱数目有所反应的想法,庄旭不无恶作剧地决定采用层层加码的做法,先从六万钱开始往上加码。
微微一笑,庄旭直视着后顺道:“后御史,既然你不愿谈钱,那庄某就替你开这个口吧,六万钱如何?”
“庄先生,你这是在开玩笑吧?”后顺想不到在他的直言相拒下,对方居然会继续纠缠不休,并单刀直入地谈起了赎身数目,而且,出的价竟低至如此不堪的地步。
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啊。在后顺熟悉的官场规则中,还真没碰上这类人。
不知不觉间,后顺已流露出忿忿然的语气。
“十万钱?”庄旭只作不理会,有条不紊地将步骤进行下去。
“不行。庄先生不用再说了。”后顺此时也顾不得客套了,用力拂了拂衣袖,气鼓鼓地道。
对他而言,庄旭虽是相府的上宾,但也仅仅是相府的上宾而已,若是双方和和气气自然是最好,但若是对方冒犯到自己,自己却也没必要退让。
难道相国还会为了一个上宾向自己兴师问罪不成?
“十五万钱?”
“庄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后顺终于忍不住了,这庄旭实是欺人太甚,抢了一个楚娘还不够,真还想到他府中夺走孟妫。
顿了顿口气,后顺冷笑一声,说出了他适才一直想说而没说出的话:“庄先生,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从我这要走孟妫的原因恐怕未必是同情她们母女俩吧?”
“那依后御史看是什么呢?”庄旭不慌不忙地道。
“焉知足下是否看上了孟妫是棵摇钱树呢?”后顺冷笑道。说出这话,也就差不多等于撕破了面皮。
“哈哈,后御史多虑了,信不信由你,庄某从未作此想法。”庄旭哈哈一笑道。
对于后顺的说法,庄旭倒不觉有什么可气的地方,毕竟站在后顺的角度上作此想法是很正常的,自己也能理解。想想看,谁会不为任何一点利益而替一个奴婢开出十来万的价码?
站在各人的角度上,对一件事物的看法常常是不尽相同的,哪怕是亲人之间也是一样。正是这种不同,造成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
因此,就需要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理解。而沟通是理解的基础,而爱又是沟通的基础。这个爱也就是儒家所说的“仁”,也就是佛家所说的“慈悲”……
但现在,他与后顺间根本不存在以上的任何基础。
首先,后顺并不同情俩母女分离的现状,哪怕是在孟妫孒然一身的情况下;其次,基于利益的考虑,他确实也舍不得放孟妫走。
那么,庄旭就只能继续加码了。“二十万。”庄旭神色自若地道,一面说着,一面倒了杯酒慢慢啜饮着。
眼下的情形让他想起了商业谈判时,买方与卖方之间的较量,在表面的谈笑风生下往往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那时,无论他是买方还是卖方,都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但眼下不同,由于他拥有近乎无限的资源,他完全可以用轻松的心态来对待这场所谓的谈判。
在这场谈判中,他不但要看到令他满意的结果,还要享受这个过程,看看后顺最终如何倒在糖衣炮弹之下。
“庄先生,你要是再继续纠缠于此,老朽就不得不送客了。”后顺满面怒意地说道。
在他心中,孟妫的身价根本就不是数十万钱的这个档次,庄旭想占这个便宜,没门。
“一百万钱。”庄旭稳稳地说道。他也看出后顺有些恼羞成怒了,直接将价码提到了一百万钱。
“这……不行,老朽已经说了,这不是价钱的问题……”虽然还是在拒绝,但后顺此时的语气明显没有适才那么生硬了,一直板着的脸上面色也有所缓和。
毕竟一百万钱已是他为官十年的收入了啊,说一点也不心动,那是假话。
他这一变化自然逃不过庄旭一直在观察的眼睛,庄旭将杯子往几案上一放,笑了笑道:“后御史,庄某开到了这个价码,你总该相信庄某的诚意了吧?”
后顺不觉点了点头,对方既然开到了一百万钱的价码,无论如何说都代表了一定的诚意。
“这样吧,后御史若是对一百万钱的价码仍不满意,那庄某就再加一百万,一共两百万钱,如何?”庄旭说着,玩味般地盯住了后顺的脸。
“两百万钱?”后顺惊愕地重复道,脸上露出了不大置信的神色。
“现在后御史还怀疑庄某是将孟妫当摇钱树么?”庄旭淡然笑道。
“这……是老朽误会了庄先生了,老朽该向足下致歉啊……”后顺略显尴尬地拱手道。两百万早已远超过了孟妫的实际价值,哪怕是孟妫的一生也不可能创造这样的一笔财富啊。
庄旭即然出两百万钱赎她,就表明他根本不可能拿她当摇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