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寒风吹起的时候,新城内外的树梢渐渐地染上一层白霜。天空低压压的,厚重的铅云显得沉闷而压抑,傍晚的时候,天空突兀地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从天空如撒花一样飘落,打在人脸上带来一种冰凉的刺疼。谢闻馨看见下雪的时候,蓦地怔了好久,反应过来后,看着昏暗的天低喃:“不知不觉间,到这来已经大半年了……”
依稀想起原来世界的关于下雪时候的事情,堆雪人、打雪仗,甚至调皮地团了团雪塞进闺蜜的脖颈里,然后便可以看见对方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挥舞着手中的雪团来追。
但就这些记忆,此时想来,觉得好远好远,像是属于两个人生。再想一下,可不是么?
雪莺拿了厚厚的大氅给披在自家小姐的身上时,谢闻馨不自觉往后看了看,在看清关心者后对雪莺露出一个微笑。
“小姐,雪大了,进屋吧?”
“嗯。”她抬头的一瞬间,凝望了一下天空,雪花已经纷纷扬扬如鹅毛。
时光飞逝,它不会因人不注意而不流动。
腊月里的时光,处处可见雪的痕迹,压满了枝头,覆盖了屋顶,粘连了衰草,风一吹,又忽地扬起。
虽然冬天寒冷,但这丝毫不能降低人们对于花魁赛的热情。人们在翘首期盼了好久之后,终于等来了揭开她面纱的时刻。
按着规矩,每次花魁赛的举办都会在四个名院间轮流举行,然今年却是在摘心阙。摘心阙是个实力很不错的艺院,自开赛以来,已经折桂三次。但对于这一次,即使摘心阙是主场作战,李妈也没感到太大的胜算。
一些丫鬟小厮们此刻还在楼内布置着。这是一个既大且高的楼,像是一座塔般逐层缩小,分三层,每一层都可容纳三百人。但也只有底下两层容常人坐,第三层是招待官员的,听说结束时,会由此城最高长官即城主李峻颁发奖赏。
李妈年纪尚轻,约三十一二岁,但就这年龄,在这烟花巷里论来,已经算是残花败柳了。所谓“老大嫁作商人妇”,姑娘们本就吃的是青春饭,豆蔻年华过去,再捞个五六年,就只能找个贴心的人或者不愁吃喝的商人嫁了,即便如此,也不过是沦为妾室。
捧了盏茶,李妈隔着帘子向外指点着,偶尔看不过去了,走出来呵斥几句,接着再重新坐回房间里吃茶烤火。
在她的对面是一个面容极好的女子,这时闲着无事拿着棍子划拉火盆里的炭火,炭火烧地红通,映地她脸也红通。
“胜算不大呀!”李妈叹息一声。
“其他三院的头牌都还不太打紧,就是雅园的谢闻馨,经过这一连串的事,她的支持者可谓是一呼百应。”时依依接话道,话语里也很是忧心。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参加。”
这样的谈论同时在好几个地方上演,不仅是揽月阁和酥玉宫,还有一座茶楼。
茶楼里,吴至明和一帮好友聚在一起。
“三天后就是花魁赛了,也不知闻馨小姐会不会参加?”
“没听有消息传出来啊!”吴至明皱着眉头道。
“是啊!我们也没听说。若是她不参加,我还真不知道该赞成谁了。虽说几个头牌都很不错,各有拿手的技艺,只是总觉差了点什么。”
“要不我们往雅园去和闻馨小姐说说让她也参加?兴许我们一起哄,她还真可能答应了。”一个人兴奋地建议道。
“我看不太可能。她要是能这么容易就答应,就不是谢闻馨了。唉……”吴至明仍旧锁着眉头,想起谢闻馨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觉得她答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其他几人也点头,深以为然。
三天后夜幕降临的时候,摘心阙前早已经排地车水马龙,车夫们无聊得紧,便聚在一间屋内唠嗑。其实他们也想进楼内一观,奈何没那机会,入场费贵且不说,身份也够不上。只听得身后的楼内传出各种各样的欢声笑语,明亮灯烛的掩映下,是一张张兴奋的脸孔。车夫们心想,这些人都是钱烧的。
不错,这些人就是钱烧的。口袋里装满的银票就是为他们喜爱的头牌而打赏的。兴之所至之处,便是成百上千的挥霍。
这时候,离正式开场还有一会。这些人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极尽各种线索猜测谁最有可能摘得花魁的宝座。一些人是面带喜悦,一些人则是面含不屑,偶尔也会兴起吵闹,但在一些人将目光定在这里之后,吵闹很快地就平息下去。过了一会后,就是人群地走动,志同道合的人类选择群居,在他们的脑门上,深深地刻着支持的头牌的名字。
在一声锣响之后,李妈摇曳着身躯上场,黛眉玉钗,面上含笑,看来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先是对在场四个楼层的客人作揖施礼后,简略说了些感谢大家捧场的话,然后又晃荡着身躯下去了。
台上出现一些舞女,跳着排演多遍的舞蹈,可以算是此次大赛的开胃小菜吧。
琵琶玉琴,曼妙生姿。
不久,在一声铜锣脆响之后,摘心阙的时依依出场,舞姿蹁跹,众女环绕,引得人群赞叹不休。
一个年轻人对身边的小厮吩咐一声,那小厮蹬蹬着小跑离开了,年轻人坐下来后拍着手发出轰然的叫好声。
一个女子声音清脆悦耳,高唱:“张公子赠花三百朵。”
过会又唱:“于公子赠花三百朵。”
“马公子赠花五百朵。”
“和公子赠花七百朵。”
…………
谢闻馨和叶紫英站在台后,偷偷掀了帘子一角来看,嘴里啧啧道:“这样要挣到多少钱……”
叶紫英也许觉得赠花给时依依的人多了些,有些不服气地嗤笑:“那些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得了谁来!”
谢闻馨听出这话里的较劲,微微一笑后摇摇头,低低地道:“可为什么我总会有种不平静的感觉……”
接下来是揽月阁的芳菲雪出来,她群裳飞扬,先是一礼,支持者就立马叫好,然后她便坐下奏琴。
支持者们不甘寂寞,把大把的钱在第一时间内化为对芳菲雪的打赏。吆喝声也此起彼伏。
一连串的打赏声音让观者们听地眼睛直愣,很明显人们对她的喜爱极大。
有人欢喜有人忧,谢闻馨看着坐在椅上的看客们,微微叹息着摇头,世界上总是少不了这些时尚的跟风人员,崇拜着别人,心内满怀期盼也能如此,却不想想怎样将自己变成别人崇拜的对象。后世更是为了名利而道德败坏缺失,姑娘小姐们实行玉女包装,只要炒得好,就没有卖地不好!甚至很多时候,让人怀疑世上是否有真爱。
她在叹息后,才注意到身旁不远处有个女子正往这里看,但没多做停留,就登上了前面的高台。
冷月刚从帘后露出个脸来,人群就已开始沸腾,喝彩声像是炸药般轰鸣。
她一贯冷淡的脸上这时也有了些暖意,嘴角勾出一个笑容,谢闻馨看见了后,总觉得有些不自然。
——那笑容有些诡异!像是嘲讽。
好吧,既然人群已经沸腾,那么就爆发吧,唱礼的女子喊地嘴角都有些僵硬了,三百两、五百两、七百两、一千两,各种规格的打赏从她嘴里蹦出来。
很多人只觉得心内如火烧,连冷月吹奏的名曲都忘了欣赏,只想着怎样把钱撒出去,怎样让她稳坐魁首。
结果一场奏曲下来,那边统计得出,竟然有五万两的打赏,比前两位都多。
似乎这里就是高潮了,酥玉宫那边的人嘴里像是吃了蜜般一直笑个不停。支持者也以为似乎大局已定,和身边的人干杯庆祝。
柳妈眼看情形不妙,急着将叶紫英和谢闻馨招到一起,商议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见此情形,谢闻馨原本对折桂满满的信心,这会也有了些怀疑,毕竟刚刚的场面太吓人了。
一时间,三人都没说话。
过了会,叶紫英道:“不如让姐姐给我奏曲?”
柳妈抬起头来眼神渴望地望着谢闻馨,谢闻馨也不想忙了半年,到最后空欢喜一场,想想后就点头答应了。
躁动的人群像是一群苍蝇忽然由燥热遇到寒冷而沉寂下来,眼巴巴地往台上看着。
“叮……咚……”
突然想起的两声琴音让人群愕然了一会,还没醒悟过来,就见叶紫英袅袅走上前来,盈盈一礼后,便是独舞。
“叮咚……”琴音继续在楼层内弥漫,但显得很飘忽。
“啊?是谢闻馨!”
一些最先明白过来的人大叫,神情激动,指着台后的珠帘。一些人经人提醒,也往那珠帘瞅,但仅依稀可见一个抚琴的女子身影。
珠帘后,一个琴桌,一架弦琴,谢闻馨低首挑拨,奏出似有似无的琴音。
“咦,真地是谢闻馨!”
“这还能假的了?整个雅园,怕也只有谢闻馨才会奏这种时断时续的独特琴音。”
一个谢闻馨的粉丝凑过头来卖关子,“知道最开始的时候闻馨姑娘奏地是什么曲吗?”
“什么?”旁边人迷惑不解。
“杀鸡进行曲!”见旁人不懂,他笑着解释,“……琴音像杀鸡。”
“哈哈哈哈……”人们大笑。
【不知道是不是写地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