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人山人海,万众瞩目。谭木阴笑着脸,往空中丢去一枚令箭,“斩!”
“不!——”雪莺尖叫起来,随即又承受不住这骤起的高压而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雪莺整个身子往地下软,即将倒地的时候,依然是叶紫英抓住了。阿青虽然站在雪莺身边,但那是之前的事了,这会他已经双手青筋暴露,扎进那一堆文人里面,想要配合着把场面闹得更加混乱。
这些文人在平素里一个两个的看着也许很不起眼,手无缚鸡之力嘛,也常把“礼”字挂在嘴边,但这时候,涉及到了生命,一个比一个发狠,脸红脖子粗地往禁军身上推搡,要冲进去。这事本就是早有预谋,说是在心里排演了千百遍也不为过,又是几百人劲往一处使,所以很快就有二十多人突破封锁线冲进去了。
谭木一看大急,一面招呼禁军上来堵截,一面让刽子手加快动作。心里却气地直骂:“这帮祸事的读书人,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
禁军听了招呼,立即上去堵,可情况也不太乐观——对面可是读书人,那是国家的栋梁,要打打不得,要杀杀不得,就算要打,打地轻了,一时半会对方也丧失不了战斗力,所以这些禁军也是颇为头疼。
那刽子手虽常年执行砍头的工作,但对象多半是一些穷凶极恶满脸大胡子杀人不眨眼的大汉,何时“伺候”过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一时之间心有些软,下不去手。现在虽得了谭木的命令,可见那帮文人闹得凶,自然也是希望他们能冲过来,然后趁乱将人救走,于是就故意拖延,拿起一块破布把本就银光闪闪的大砍刀又擦了两三遍。
谭木气地吹胡子瞪眼,看场面即将控制不住,一脚踢翻了桌子,就要亲自上来砍。兰德很好地充当了护卫狗,在谭木身旁半抽着刀,警惕地护卫着。
李碧瑶见场面已经很混乱了,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当然不可能落到地上,底下可是黑压压的人呢,于是在一个个人头上轻踮。
人群顿时发生一阵骚乱,一个胖子被挤倒在地,很不幸地被人在背上留下几个大脚印。他嘴里哭喊着:“大哥大嫂大叔大妈,请发发慈悲,留心脚下……”也幸亏他肉厚,被踩了几脚居然没事,只不过有些狼狈罢了,然后终于被人给拉了起来。
“哒、哒、哒……”
远处忽然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如狂风骤雨飘过。
谭木这次不踢桌子了,直接将刽子手踢倒在人群里,抢过刀来,朝谢闻馨的颈脖砍去。
“快,给我箭!”
刀已划到半空,划出一道闪光……
李碧瑶从怀里摸出一块银镖来,向前掷去……
“嗤……”
一只长箭因高速疾驰而发出摩擦的声音。
“叮——砰!”
竟是银镖和长箭同时到达,撞击在大刀上,巨力使谭木把持不住大刀而人刀分离,大刀在一瞬间被击落一旁。
谭木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急往飞镖来处一瞥,见是个小丫头,他像是蛰伏的猛兽发现猎物一样嘿嘿一笑;待又往长箭来处观望,登时心胆皆寒。
一个十四五岁的华服公子高坐马上,飞驰而来,为防再发生不可控制的事情,已经快速地又在弓上搭了一支箭。
——竟是九皇子!
谭木脑中急思电转,看来九皇子是救人来了。既然被发现了,那么无论如何都得把人给杀了。他扑起来就要抢刀再杀人,可惜在将触及刀柄的时候,刀却被兰德一脚踢开。
谭木怎么也没想到兰德会当场反目,他冷冷地盯着兰德。
而兰德却森寒地笑了,心想:“看来谭木是假传命令,如今见事发,是想要拼死拖上一命了,而我却是帮凶,现今也只有救下谢闻馨,祈求功过相抵了。”
这边两人对峙着,那边李碧瑶已经飞抵谢闻馨身旁,在其身旁护卫着。
一骑飞驰,扬起尘埃,突然出现在这样的场面里显得很突兀,但既然此人一箭射落大刀,那么多半就是来救谢闻馨的了。
于是,场面在突然间由喧闹混乱转为了安静,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看着马上的小公子。
禁军们先后见到了赵温,纷纷拜倒,大呼:“参见九皇子……”
百姓们是怕官的,何况这人还是皇子,也慌忙拜倒。
于是本来拥挤不堪的场面,忽然伏下一大片人头,只剩下赵温、谭木、兰德、李碧瑶还有那群愣愣不知该如何作为的文人们依旧站着。
文人呆愣,但李问心三人可是清醒的,场面虽显怪异,但谢闻馨的命显然是已经得到保证了,于是也纳头跪拜。
九皇子赵温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还有一个禁军护卫,身后也还有一大队的尾随人员正朝这赶。九皇子看着混乱不堪的场面,又扫一眼谭木,怒哼哼地道:“来人,将谭木绑了!”
禁军得令,大呼:“诺!”便出来好几个人,向谭木扑了过去,立马将他绑了。
谭木情知要杀谢闻馨是不可能了,叹息一声,浑身像是失了力气,也不挣扎,任由禁军下手。
“还有他!”九皇子又一指兰德。
兰德一听此话,差点晕了,但禁军也仍旧上了来,依旧缚了。
这边绑人的动作刚停,那边李峻连带一大窝人终于赶来,见此情景,不禁心里大喜,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谭木和兰德可是九皇子的人,九皇子将他们绑了,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九皇子怒哼一声,正要发话,那边谭木忽地一声跌倒在地,这下可吓坏了禁军们,慌忙来禀。
其实也不用如此,九皇子赵温坐在马上已然看得清清楚楚,就问:“怎么回事?”
“死了。”禁军道。
又一个禁军检查后来报:“早先在牙齿里藏了剧毒。”
九皇子冷哼一声,“便宜他了。”
后来的那个禁军又嗫嚅着道:“另外……此人好像是人假冒的……”
“哦?”
“他面上贴了一张人皮面具。”那禁军手上捧着一张面具,做功高超,极其纤薄。
九皇子默然了一会,唤道:“李峻,彻查。”
李峻连忙答应了。可心里却叫苦不迭,人都死了怎么查?虽然有一个兰德在,可是看其模样像是受到蛊惑才如此做的。
李峻有些不放心谢闻馨的事情,装着胆子问:“那谢闻馨该如何处置?”
九皇子朝谢闻馨望了一眼,“该放就放。”
李峻一喜,“是。”
“好了,去办吧。”说完,九皇子便携带禁军们回钦差行辕了。
接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先是让雅园的人把谢闻馨接回去,然后让百姓和文人们全都散了,最后才由几个禁军押着兰德回了行辕。
叶紫英柳妈虽然听不太清这边的话,毕竟隔了那么多人,距离也有些远,但观九皇子和李峻的动作加上表情也能猜得一二,到李峻来宣布释放谢闻馨时,顿时喜极而泣。
一******丫头们全涌上来,搀扶着谢闻馨起来,嘻嘻呵呵地在她身上摸了又摸,检查是否有伤痕。
谢闻馨怕痒,挣扎了一下,笑着拍打伸上来的手,“别闹了,好痒!”
但丫头们不管,吵吵嚷嚷地闹一会,才将谢闻馨接回雅园。
事情如此看来似乎就快结束了。
一家欢喜一家忧。不错,雅园欢喜地紧,回去后还热热闹闹地办了个宴席。可李峻却愁了,其实心内也是很喜悦的,毕竟谢闻馨沉冤昭雪罪名洗净。可是彻查之事,却头绪皆无,人都死了,兰德那边也没什么极好的线索,只是说谭木假传命令,受了他的蛊惑。
第二日,李峻愁眉苦脸地来行辕向九皇子禀报,“假冒之人无人认得,在杀了谭木之后,得了您的一块玉,而私授命令,才抓地谢闻馨。”
“嗯……我还以为我的扇子怎么好端端就没了哪!”九皇子恍然,但接着又问:“那杀人的动机呢?”
李峻苦着脸,“此人身份都难查明,动机之事只怕也是难查。并且,此案颇为诡异蹊跷,所以据下官猜测,很有可能是一些大势力布的局。”
“嗯,有道理。好了,你下去慢慢查吧。”
李峻就要退去,九皇子凝了下眉,忽然又道:“那谢闻馨呢?”
李峻以为九皇子要算前账,踟蹰着道:“因罪过不大……已经放回去了。”
“雅园?”
“是。”
“嗯,那你下去吧。”
李峻舒了口气,听九皇子的口气并没有算后账的意思,于是终于心内安稳地退走了。
【若是喜欢本书,别忘了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