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归人
纠纠回到宿舍，饶饶夜不归宿，萧肖早已睡下。
她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摸索着爬上床。
刚才妈妈在电话里，说家里已经开始修房子了，还是早就期盼但一直没有修起来的砖房，熊启也能去一家大医院看病了，据说那里有一位很著名的专家坐镇……
纠纠家中说是一贫如洗半点不为过，能修房子，能看病，出钱的人，是莫缡飏。
妈妈感激得哽咽，她说，为了纠纠他们本来决计是不会接受莫缡飏的好意的，可是莫缡飏说，纠纠救过他的弟弟，如果不接受，他无法报恩。妈妈还说，莫缡飏一再嘱咐他们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纠纠。
他将戚稚飏的事情告诉了爸爸妈妈，为的只是让他们安心接受。
纠纠想象不出莫缡飏喋喋不休，对某件事情娓娓道来的模样，可是他却为了她这样做了。
感动，庆幸，但是又太羞愧。
纠纠抱着莫缡飏送她的那双粉色手套睡着了。
日子平淡如水，也如水般奔流不息。
纠纠照例在周六去李奶奶家，陪陪她，和她聊聊天，然后周日去莫缡飏的小家给他打扫卫生，做两顿饭。
日子好像被分成了两个阶段——上学和周末。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到放寒假的时候了，纠纠感叹，时间真像是指间的流沙啊。
北方下起来似乎没完没了的雪纠纠也总算是见到了。
这天纠纠一个人出来逛街，准备买一些这里的特产带回老家去。
来到这里四个多月，纠纠经历了她这将近二十岁的生命里能经历的最美好的一切——如愿以偿考进了的大学，善良友爱的舍友，还有，值得深爱的恋人。
想起他时，竟然总会是甜蜜的感觉，也许甜蜜中还有苦涩，但那味道，让纠纠回味。
把身上的钱花到只剩够坐公交车回学校的数目，纠纠拎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踏上了归程。
下了公交车，纠纠才注意到，天空又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
即使来到这里之后，已经见过了许多次这样堪称壮丽的大雪，可是纠纠依然觉得欣喜。
仰起头，看雪花落到路灯的光晕里，被染上那昏黄的颜色，然后再徐徐飘落，落到地上，又变成了浅浅的灰色。
纠纠不过停留了片刻，脚边的雪已经积累得能够踩出脚印了。
身上也落满了雪花，纠纠轻轻拍了拍羽绒服，然后抬步走进学校门。
身后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熊纠纠。”
叫她名字的这个声音，她从未听过——嘶哑的，带着些粗糙感的音色。
“熊纠纠。”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呼唤道，因为急切，音色隐隐带着破音，似乎说话是一件极其耗费气力的事情。
纠纠有些木然地转回头，脸上还残留着震惊的表情。
洛云奕站在纠纠先前停留的位置上，脖子上缠着白色的纱布，发顶和肩头因为落上了雪，被路灯的光映出几分斑驳。
他不再说话，只是动容地凝视着纠纠。
纠纠脸上的震惊散去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摆出漠然的神情。
两个月，那么短，纠纠还没来得及细细地去想怎样面对最终都要归来的洛云奕。
然而两个月，又是那么长，长得纠纠已经忘记了，他们曾经是熟稔的，还有着些许亲密。
洛云奕一步一步缓缓向她走来，踩着她刚才留下的脚印。
“熊纠纠……”他终于走到了她身边，轻轻地拥住了她。
纠纠也终于感觉到了迟来的喜悦的情绪——云奕哥，回来了，他还治好了嗓子。
这是一件值得也必须要高兴的事情啊。
可是为什么纠纠会觉得像有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难以喘息。
洛云奕半点没有察觉纠纠的异常，放开她后拿出了笔记本来写下了一句话，递给纠纠。
“我现在还没完全恢复，不能一直说话。”
纠纠点点头，想问他什么又似乎没有那精力一般。
“明天你能陪我去医院做检查吗？”洛云奕又写道。
纠纠朝他无力地一笑，“好的。”
“你生病了，还是哪里不舒服？”洛云奕“问”纠纠道。
“我没事。”纠纠说道，然后对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天晚了，我回宿舍了云奕哥。”
洛云奕心中愕然，伸手拉住转身要走的纠纠。
“云奕哥，欢迎你回来。”纠纠轻声说道，然后拍了拍他拉住她胳膊的手，“明天见。”
洛云奕只能松开了手，望着纠纠纤细的身影像落在空地上的雪花，不多时，就消失在了他视线里。
说不出哪里不对，可是纠纠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对他的回归感到惊喜，反而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也许，也许是奶奶已经把他出国的原因告诉过了纠纠，她也早就知道他会回来，所以才会那样淡然吧。
这样想来也合理，洛云奕告诉自己。
连梦里也会出现的她，他终于得以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