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府富丽堂皇,宽敞明亮,收拾得整整齐齐,窗明几净,院中遍植芍药幽兰,又有假山小桥,流觞曲水,格调分外幽静和高雅。
从环境上说,太子确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但府外重兵把守,侍卫巡逻的现实,则在无时不刻地提醒着太子,此处是不折不扣的异乡。至于府中的上百个大小丫环,天知道她们是不是郑庄公派来监视自己的。
用罢晚膳,太子早早地进入了梦想,质子府灯火全熄,偌大的院落顿时万籁俱寂。
月上半空,光华皎洁,远处不时有几声乌鸦的沙哑啼声。秦轩缓步走到后院,站在一株齐人高的小槐树旁,仰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不由地嗟叹一声。
“秦兄,你也没睡么?”李斯的声音从旁传来。
秦轩循声望去,只见李斯和江拓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后院的屋顶上,看来今晚还真是热闹,点点头道:“白天受了气,睡不着!你们呢?”
李斯纵身跃下,表情不甘道:“我们也是一样!一想到白天当着太子的面,被郑忽这样羞辱,我就咽不下这口鸟气!”
江拓耿耿于怀道:“我也咽不下,可是咽不下又能怎么样呢?郑忽是散级水平,我们只是凡级水平,怪只怪我们技不如人,我们除了忍气吞声还能怎样?”
李斯斩钉截铁地说道:“要我李斯忍气吞声?不可能!有仇不报非君子,我李斯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今天这口恶气,我怎都要找郑忽出回来!”
旋即咬牙切齿地恶狠狠说道:“最可惜的是唐三大大没有送我们去名门大派修炼几年,要不然今天肯定不会被虐得这么惨!我敢说,以我李斯的天赋,要是修炼个两三年,十个郑忽也不是我的对手。就他那个什么破烂火云山,什么枯松道长,根本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
秦轩对李斯的直爽心生好感,忍不住笑道:“那是!郑忽算什么东西!李兄要是和郑忽同时修真的话,肯定会打得郑忽落花流水,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大师兄饶命!”
李斯咧嘴一笑,心中的愤懑稀释不少。
玩笑过后,秦轩又严肃正经地说道:“我们已经输在起点上了,要想赶超郑忽,就必须奋起直追。虽然我们已经没有机会拜入名山仙府了,但我相信,那不是阻挡我们前进的理由。古往今来,多少修真巨擘都是无师自通,前辈们既然可以,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李斯双目大亮,炽热地说道:“不错!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任何修真之法修炼到极致,都会具有无穷的威力。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可自创神功,非要去拜入什么名门?”
江拓怔怔地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秦轩见两人恢复自信,示意两人坐在槐树下的石桌旁,分析道:“想要修真,就必须懂得其法,这样才能事半功倍。我们华夏大陆的修真之术,自下而上分成六大境界,分别是凡级,散级,幻级,玄级,地级,天级,其中凡级共有九阶,散级共有七阶,幻级共有五阶,玄级共有三阶,地级共有二阶,天级共有一阶。关于神秘莫测的天级和地级,我们都知之甚少,无从评论,但是玄级,幻级就听得多了。我的世叔曾经和我说过,修真就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天下修真之法多如牛毛,但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吸收天地灵气。当天地灵气吸收得足够多的时候,就会引发质的飞跃,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渡劫。凡级渡劫成散级,散级渡劫成幻级,幻级渡劫成玄级,以此类推。”
看了看听得非常入神的两人,秦轩概而论之道:“所以我们当务之急就是要学会吸收天地灵气,只有这样才能进入修真的行列,否则就只能终身徘徊在武道和修真的门口。”
李斯听得模棱两可,有些苦恼道:“可是要怎么才能吸收天地灵气呢?我们没有名师指点,光是这入门法诀,就无从探索。”
江拓挠挠脑袋,干着急道:“可不是么!大凡天下各派,都有入门法诀,诸如道门的上清引气诀,墨教的玄灵诀,阴阳门的五行御气诀。像我们这些无门无派的小子,就像瞎子一样蒙着眼睛乱冲乱撞,不得其法呀。”
两人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被无情的现实浇灭。修炼的基础法门非常重要,就像孩童学走路一样,但值此天下不靖的时刻,各大门派的门户之见都非常重,修炼之法轻易不可外传,非本门弟子无法学习。除非是大智大勇之辈,否则想要无师自通,谈何容易。
秦轩对两人的气馁视若无睹,径自鼓励道:“两位太过悲观了!这世上有多少海外散修之人,他们也是无门无派,最后不也一样修炼至功参造化的地步么?所以我们无需气馁,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两位,想不想成为绝世高手,就看你们的决心了!”
说罢豁然站起,走出三步,拔刀回身,迅若劈柴地横空砍出,日月乾坤刀发出铮的一声脆响,震得槐树上的叶子哗啦啦作响。
“你们看这一刀如何?”秦轩还刀入鞘。
李斯微感讶然道:“好刀法啊!秦兄,若我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那一刀,至少是凡级七阶水平吧?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均是上佳之作。”
秦轩淡淡问道:“比之郑忽的白纸扇和流云术如何?”
“那却是不如郑忽了!”李斯客观地据实说道,“散级高手和凡级高手的一个重大区别就在于,散级高手可以御气驱物,而凡级高手不可。日间郑忽操控白纸扇的功夫,分明就是驱物术,光是这一点,秦兄就做不到。”
他似乎觉得语气有些重了,又连忙出言补救道:“不过秦兄也算不错了。照此修炼速度的话,不出三年,相信就可晋入散级。”
秦轩不以为然,身上陡然升起强大的自信道:“若没有郑忽的刺激,或许是要三年。现在则不可能,我势要在三个月之内达到驱物的散级境界。”
李斯和江拓相视对望,都看出了对方心中的震撼,道:“秦兄这么有自信?”
秦轩又一次拔出日月乾坤刀,缓缓地举出道:“当然!我仔细地回想了日间郑忽的出手,我发现他和我们的区别就在于,他是用真气来操控兵器,而我们是用力量。平凡的白纸扇到了他的手中,就好像是手臂的外延一样,操控起来灵活自如。”
“郑忽出手的时候,神态自若,轻描淡写,毫无费力之感。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我要贯注全身力量去发出刀气,难怪我必败无疑。现在我想一想,郑忽必定是在出手之前吸收了天地灵气,然后将真气吐露在白纸扇上顺势发出。就是这一吸一吐,产生了强大的威力。”
秦轩越分析越觉得自己是正确的,喜不自禁道:“一定是这样!所谓的入门法诀,一定就是“吐纳呼吸”四个字,先吸收,再吐露。就好像先把拳头收起来,然后再全力挥出,重重地击倒敌人一样,我明白了!”
说完双手垂下,调整呼吸,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暴喝一声,日月乾坤刀倏地砍出,这一次,树叶哗啦啦地响起更大的声音。
“李兄,这一刀比之刚才如何?”
李斯目瞪口呆地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的秦轩,说道:“你这一刀确实比刚才厉害很多。但我总是感觉,你只是蓄足了力量,并不是你所说的吸收了天地灵气。”
秦轩看了看洒落在地的叶子道:“这一刀不是,下一刀可能就是了。我已经掌握了要领,成功是迟早的事,让我再试一试。”
说完又如法炮制地挥了几刀,依旧不得要领。
江拓有些迷惑了,道:“我也觉得秦兄的方法是正确的,可是为什么不行呢?奇怪了!”
秦轩练了一会,没有什么进展,并不气馁,收起刀道:“我听说修炼讲究的是心平气和,有意无意,空而不空,清静而微,来不可逢,往不可追。像我现在这样属于有意为之,落了下乘,凡是不妙。”
“没错!你越是想着要吸收,反而越是吸收不了。要的就是没有一丝杂念,心境澄明,这样才能以自心沟通天心,使自己和天地融为一体!”李斯一点就通,举一反三道。
秦轩点点头道:“说得好!今夜就先到这里吧,改天再练!”
此后,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三人便悄悄地步入后院,钻研修真的初级法门。三人均是无师自通,胜在天赋都较高,其中又以秦轩最为天资过人,常常有宗师般的见解,眼光独到,思维敏锐,俨然已成领路人。
每次讨论之后,三人便各自修行,因为他们觉得独自修行更能达到清净空明的心境。至于兵器,秦轩修炼的是日月乾坤刀,李斯修炼的是琅琊剑,江拓则新练了一副玄铁龙凤环,他本是修炼折扇之人,自从见过郑忽使白纸扇后,就对扇类武器再没有任何兴趣。
质子府的生活单调而无聊,被重兵把守之下,实与软禁无异。许多少年们都觉得生活艰苦,既无法入山修炼,又不可外出巡游,更沮丧的是归去遥遥无期。
反倒是这三个少年,沉浸在修真的探索之旅中,生活的鼓噪,成了修真的乐趣。无形之中,他们终进入了修真法诀要求的万念俱灭的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