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愕然地望着秦轩,不明白他反应为何如此之大,道:“临淄是齐国都城,又是历史名城,齐国又是天下诸侯中的佼佼者,因此临淄历来是天下群豪聚集之地。我既然想要干一番大事业,施展自己的平生抱负,自然要找到最佳的历史舞台。临淄就是我的舞台,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一定可以在临淄功成名就的。”
说罢又问秦轩道:“怎么?小兄弟,你不想去临淄?”
秦轩简直太想去临淄了,只是一想到自己现在功力尽失,等若废人,去临淄亦难有作为,不免心灰意冷,叹道:“管大哥去临淄是经世治国,我只是一介凡夫,去临淄做什么?”
管仲想也不想就纠正秦轩的这个观点,道:“小兄弟,若你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临淄是个名流荟萃、百家争鸣之地,三教九流应有尽有,非是什么政客专属的地方。小兄弟,我见你挟带兵器,想必是个修真者,那临淄修真者云集,小兄弟你去了同样大有作为。”
秦轩将腰间的日月乾坤刀抽了出来,摸着古朴的刀身,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苦涩,自嘲道:“管大哥说的是这把刀么?呵呵,说出来不怕管大哥笑话,我被奸人暗算,现在已经是功力尽失,没有半分修为,和废人没什么两样!”
管仲闻言一震道:“什么?功力尽失!”
秦轩涩然点头道:“是啊!现在管大哥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去临淄了吧!像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了临淄还不是被踩的角色!”
管仲听完沉思了一会,随即摇了摇头,发表截然不同的看法,道:“小兄弟,恰恰相反,你现在功力尽失,就更应该去临淄。你想想,那临淄多少高手,各门各派的都有,他们之中或许有人遇到过你这种症状,说不定他们有解决之法,你要是不去岂不是永远无法复原么?”
秦轩听得双目大亮,一拍自己脑袋道:“哎呀!说的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说不定我可以遇到灵珠教的高手,叫他们给我一颗回复功力的仙丹,要不然遇见道教的高手也行,教他们帮我打通全身经脉,再不然遇到儒教的高手更好,他们的修炼之法讲究固本培元,与天地灵气关系不大。哎呀,总之,总之遇上什么教的都好,我逢人就问,总比自己一个人冥思苦想,然后什么也想不出来好!”
管仲看见他手舞足蹈,兴奋莫名的样子,颔首微笑,知道这少年回复了斗志,对于临淄有了强烈的期盼,于是道:“小兄弟,现在你还觉得自己不应该去临淄么?”
秦轩挠挠脑袋,憨然一笑道:“要去!当然要去!不但要去,还要快点去!来,管大哥,让我来驾马,我保证这匹马跑得跟风一样快。”
“哈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临淄远在百里之外,慢慢来吧!”管仲爽朗地大笑,用力一挥马鞭,骏马加速飞驰,风一般地掠向齐都临淄。
行了一段,前方规模宏大的临淄城已经赫然在望。临淄,原名营丘,因东临淄河,后更名为临淄,临淄历史悠久,早在太古时期,太昊伏羲氏就在齐地兴起,这里又是五帝之一的颛顼高阳氏的故墟。及至本朝周朝,华夏历前859年,齐七世献公率营丘人杀其兄胡公,返都营丘。因临淄水,故更名临淄。此后,临淄为齐都城,直至今日。
秦轩抬眼望去,只见午后的阳光下,临淄宽厚的城墙向两旁无限延伸,不见边际,少说也有方圆几十里,他曾听说过关于临淄的繁华和宏伟,但当真正置身于临淄城下时,才感觉到那种气象万千,房争雄在的气势。
走进临淄城,秦轩只觉眼花缭乱,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街上走着的是衣着光鲜的行人,两旁是琳琅满目的商铺,眼前是宽阔笔直的大道,彰显出齐国“甚富而实”的风貌。
穿过几道繁华的街市,一行人来到了临淄街头的一座中等规模的酒馆,这座酒馆名唤“四海酒馆”,是管仲每次行商至临淄的必来之地。一看到管仲,掌柜那双似乎昏昏欲睡的眼睛顿时放射出锐利的光芒,脸上堆满笑道:“哟!管爷,您来了!”
管仲显然和这掌柜非常熟稔,笑道:“董掌柜,老规矩,有什么好酒好菜,只管上来!”
掌柜的点头赔笑,哈着腰去张罗酒菜,不一会就端出了一碟牛肉干,一盘野山雀,一盘红烧兔子,几碟豆干,还有一坛上好的齐国竹叶青。
“来!小兄弟,这里的菜虽然不怎么样,但酒却着实是好酒。像这坛竹叶青,我光是闻味道,就知道它至少有二十年的历史!哈哈,来,喝酒,我们见底!”管仲举起酒杯,顿时豪气大生,完全有别于刚才沉稳的商人气质。
秦轩心情大好,只觉得生活多姿多彩,他一洗多日来的颓废,高兴道:“好!管大哥,我借花献佛,借你的酒,来敬你一杯,多谢管大哥看得起我,带我来临淄!”
管仲一饮而尽,爽朗道:“小兄弟,说这些干什么!大家萍水相逢,引为知交,何尝不是一件痛快之事!朋友相交,贵乎知心,至于什么身份地位,根本不重要。”
秦轩连连称是,越和管仲相处,越感觉到管仲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胸怀开阔,目光远大,是个做大事之人,心中也不好说什么,举起酒杯,连饮三杯,只觉一切都在酒中。
“齐酒清爽干洌,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正喝的痛快,一人踏步上楼,笑道:“管兄,你好不仗义,喝酒也不叫上我,是不是怕我没钱付酒钱啊!”
循声望去,只见来者一身宽袍大袖,看样式有点像官服,那人面容瘦削,额头高大,显示出超常的智慧,眉宇间有种忧国忧民的愁绪,显是非常关心民众疾苦,这些本都是不易看出来,但秦轩却有那么一种强烈的直觉。
管仲一见来人,大喜地站起来,走过去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哈哈笑道:“鲍兄,你这话可折煞小弟了。谁不知道你鲍叔牙齐国君王跟前的大红人,你身居要职,位高权重,还会付不起酒钱?”
说着热情地向秦轩引介道:“来,小兄弟,我为你们介绍。这位就是我最敬重的政客鲍叔牙,这位是秦轩。”
鲍叔牙主动和秦轩打了招呼,然后才自嘲笑道:“管兄,你是不在其位,不知其况。我虽然是个政客,但不喜贪财,从政只为救民于水火,不敢贪图私利。这些年都是两袖清风,虽然不至于一贫如洗,但要想喝这么好的美酒,管兄不请的话,我是断然喝不起的!”
管仲拉着鲍叔牙入席而坐,斟了满满的一杯酒,笑道:“鲍兄想要喝酒,只管说一句话就行了。我管仲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与朋友一起把酒言欢,针砭时弊!”
“好一句把酒言欢,针砭时弊,看来我们都是同道中人,哈哈,来,干了!”鲍叔牙举杯道。
两人久别重逢,喝了几杯之后,话题渐渐多了起来。管仲问道:“鲍兄,不知你现在哪个清水衙门任职?上次见面,你已经是下大夫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上大夫了吧?”
鲍叔牙摇了摇头道:“管兄这么推测就错了。仕途之道,并不是只升不降,我现在已经连下大夫都不是了。”
管仲一愣,问道:“那现在鲍兄是何身份?”
鲍叔牙淡淡道:“我现在事于公子小白,是公子小白的食客,忝任公子小白的师傅。”
“给公子小白当师傅?”管仲啧然道。
鲍叔牙听出了管仲语气中的不屑之意,很好奇地问道:“怎么?管兄觉得我不该在公子府当食客?”
管仲毫不掩饰自己的看法,道:“当然不应该。以鲍兄的才能,至少也应该是齐国上大夫,躲在一个小小的公子府,未免有屈才之嫌。”
鲍叔牙摇了摇头,语气中有一丝踌躇,道:“管兄,你有所不知,现在的齐国政坛,暗藏汹涌,我若是身居高位,说不定会被激流冲走。反倒是在公子府中,韬光养晦,蛰伏觅机,方为良策。”
管仲敏锐地抓住了鲍叔牙话中的玄机,追问道:“听鲍兄的语气,齐国即将面临一场大动荡,但这怎么可能?齐僖公威严霸气,震慑一方,谁敢在齐国放肆不成?”
鲍叔牙叹了口气,眉头轻轻地皱起,脸上现出一丝忧色,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若是在前几个月,事情或许真如管兄所说。但你不知道,自从月前僖公在昭阳山狩猎,被潜入帅营的墨教刺客刺伤,以至元气大伤,到了现在非但不见好转,反而身体日渐衰弱,据说……据说随时都有驾鹤西去的可能。”
管仲吃了一惊,道:“不会吧!这么严重?我怎么没听说这个消息?临淄的消息封锁得也太厉害了吧?”
秦轩听了半天,到了此刻,终于有机会插句话,忍不住问道:“鲍大哥,僖公遇刺之时,我也在场。那墨教刺客似乎故意手下留情,没有刺中僖公要害,按理说僖公应该没什么大碍。况且国师混元真人也在第一时间就觅地替僖公疗伤,怎么会越来越糟糕的病情?”
鲍叔牙有些疑惑地看着秦轩,秦轩说当时在场,他只当秦轩是个齐国士兵,又见秦轩腰缠佩刀,也就很快释然,也没在意,话锋一转道:“小兄弟,别提什么混元真人了,就这种浪得虚名的无能之辈,还敢自称国师。我告诉你们,僖公回国之后,没过了三天,就把这混元真人给免职了,现在齐国国师之位正空着呢!”
秦轩心道原来如此,他曾见过那混元真人一面,也觉得混元真人确实有点浪得虚名,连禽滑厘都对付不了,更不用说对付什么墨子,庄子之类的顶尖高手了。
正说话间,鲍叔牙的目光望向酒楼下的大街,只见一人步履匆匆,直奔四海酒楼而来,鲍叔牙连忙道:“那个就是公子小白,他来酒楼找我,想必是有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