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娃是有骨气的娃,一颗糖休想收买我。起码,得要两颗!——周生生心情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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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有力这几个月得了空就往城中的药铺转悠,人参至今还未卖出去。倒不是没药铺收购,只是他这人有个毛病,打小就害怕与人打交道,尤其是能说会道的生意人,他娘怕他吃亏,就告诉他做买卖一定要找面善之人。今天他找到城里最大的一家药铺,在门外看了看里面的人,才鼓足勇气犹豫着进去了。
“这位客人,买些什么药?”老板须着长须,戴着一顶圆帽,瘦瘦的,见他红着脸僵硬地站在店中央,亲切主动地打招呼。
“我,我不买药。”王有力忙摆手,见老板疑惑,从怀中掏出灰布,翻出里面的人参,“我,想卖、卖这个。”
“这……”那老板只粗粗看了人参一下,眼睛忽然一亮,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东西,摸着胡须左瞧右瞧,不住点头微笑称好,“这等极品老参,老夫活着半辈子,也是头一次见。这位壮士,不知你打算卖多少钱?”
“一千两银子。”王有力也不多想,直接照他小主子的原话回话。
“一千两?”老板笑呵呵地摸胡须,“壮士想必不懂这味药材珍贵。我打开门做生意,为的是治病救人。占人便宜的这等有损阴德之事,老夫绝不会做。你这人参,我出一万两买下,如何?”
“一、一万两?”阿力大汉活得这么大,别说见,就连听都未曾听过这么大的数目,闻言两眼发直,然而犹豫片刻,他又猛地摇头,“不,主子说卖一千两,就要一千两!”
他很老实,很忠诚。对主子的话要言听计从,不听就是背叛主子。他逮着这个死理就往里扎,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任那老板苦口婆心好说歹说,硬是把一万两银票塞还给老板,两人拉扯了几回,他又说不过人家,最后急得吼了一嗓子,才如愿以偿得了一千两银票,美滋滋出了药铺。
知县府的守卫极其松散,王有力一身力气,想进去并非难事。那张大票子在他身上让他不自在,他必须尽快交给小主子。在围墙处寻了个偏僻角落,他打算爬进去,就像上次带周生生闯入府时一样。
“叔叔,你爬围墙啊?”一个稚气的男娃声音冷不丁落在他身后,他脊背僵了僵,回头见个白胖的小眼睛男孩憨憨冲他笑,男人的脸皮动了动,嘴角扯了个很奇怪的弧度,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那表情别提多尴尬。
“叔叔,你能不能带我进去?我想进去看看周生生,她都好久没回家了,她一个人玩会不开心的。”高小胖天真无邪地笑着,完全不怕眼前这个粗犷的汉子,事实上,此时不管是谁,只要能帮他见到周生生,就算面目狰狞,他都会提出同样的要求。
王有力听到熟悉的名字,愣了会,点头。把小胖子扛上肩膀,借力翻进墙内。由于来过一回,对府里的地形还算知道一些,两人没费多少时间,很找到了西厢。
周娃儿在玩泥巴。钱三小姐这阵子对她出奇的好,还辟了间一小棚舍给她养五彩山鸡,这山鸡原本挺漂亮的,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它身上颜色鲜艳的羽毛都叫奶娃拔了,只留小撮小撮的黑毛分散在上面,怪丑的。某日里奶娃把那脱毛鸡拎给柳大翠,让她宰了。如今这棚舍被奶娃全拆了,歪歪扭扭围了个篱笆,奶娃对三小姐说,用来种菜。
“傻兮兮的,真不知道有什么了不起,也配三小姐对她这么好!”巧巧路过时丢给她一个大白眼,嘟嘟哝哝的,三小姐去了外祖母家,她便口无遮拦起来。这个贴身丫鬟当了三年,都没见三小姐对她好一点,偏这个娃娃一来就得了三小姐的欢心,她实在眼红得紧。
巧巧一走,周同学把手上的泥随手往身上蹭了蹭,翻出把小铲子开始干活。
高小胖在屋顶上看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周围没人了,迫不及待地催王有力带他下去,才开口,见下面又来人了。是周茗,周奶娃的爹——所谓的“十八姨娘”。
“十八姨娘”最近似乎“失宠”了,钱富贵娶了貌美如花的十九姨娘,很少再往他房里去。其实这正合周茗之意,虽然床上那点事,随便找一两个姨娘顶替便能糊弄过去,但钱富贵总缠着他,他总无瑕顾及妻女。况且钱富贵此人小气得很,从不舍得在妾室身上多花银子,得宠也不见得有多大好处。
“在做什么?”周茗还是作女人打扮,说话低低柔柔的很好听,见女儿小脸黑乎乎的,春寒料峭的天儿,把棉衣脱了扔在地上,头上竟还在冒汗。他觉得挺好笑,蹲下去掏出帕子给她擦。
“种参毛。”娃儿头也不抬,忙着把自己的头发埋进好不容易挖好的洞里,若是用妖术,这些事很快就能做完,可她偏喜欢自己动手。
“参毛?”周茗眉毛扬得老高,看着周生生拔下自己一小撮细碎的头发埋进挖好的坑里,这才明白女儿指的是头发,他和顾婉曦都不知道周生生种出人参的事,“种来做什么?”
“给生生买吃的。”种了参毛,就会长出人参,卖掉人参,就会有银子,有了银子,就能买吃的……某奶娃随手抹了把汗,刚擦干净的脸上又留下一撇泥印。
周茗自是不明白女儿小脑瓜里的九曲十八弯,只觉得自家闺女用黏黏糯糯的声音说话挺有意思,忍不住捏她的脸颊,用大拇指擦掉她脸上的脏东西,笑眯眯帮她挖坑,“又枯又黄的‘参毛’,种出来肯定不好看,我把我的借你用怎么样?”
“不用。”周生生盯着自家爹爹一头柔亮的乌发看着半天,闷声闷气的,这话放在从前就是她的死穴,不过现在,她知道,自己那不怎么好看的头发很有用。
“你娘说把你本事不小,对吗?”
“生生很厉害。”奶娃蓦地抬头,咧嘴甜甜一笑,半点不谦虚,每每说到这种话题,她总是特别有兴致。
“是吗?”某爹歪着嘴不以为然,“你娘受伤这么久,你不去看看?”前些日子他给钱富贵吹了几句“枕边风”,后者便准了顾婉曦以后干些轻松的活,只是不能随意出东厢。顾氏的伤让周茗照顾得好,如今也没留疤,她就是想女儿想得紧,偏周生生从不主动去看她,佩儿去了几次,也没把她劝过去。
“不去。”
“为什么?”
“忙,不想。”周同学淡定地回答,丢掉铲子往那处猛灌水。她忙着种很多很多的“参毛”,这样就可以买很多很多吃的。虽然至今为止,她没再种出一棵像样的人参。
“没心没肺的丫头。”奶娃爹兀自嘟哝了一句,好整以暇看着女儿倔强的小脸,见没旁人,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周生生,你可知道什么才是强大?”
周生生偏头想了想,说:“强大就是周生生。”周生生很厉害,所以周生生很强大,所以强大就是周生生,奶娃如此自恋地想着。她对自己的迷恋已经到了某种不可救药的地步。
“哈哈哈哈哈——”周茗反应了半息,忽然很没形象地笑歪在篱笆上,他捏着奶娃的鼻尖,“笨丫头,迟早,你要吃亏的。”
周生生听不懂他的话,圆睁着眼睛,拧着眉毛,她只觉得这个人很讨厌,指头动了动,身后的小铲子飞了起来,朝周茗拍过去。
幸好,她老爹反应还算快,及时抓住了拿铲子。他暗暗呼了口气,皱眉。如果有心人一看,就会发现这一大一小两人长得极相似。
周茗冷不丁将小家伙翻过身放在自己膝盖上,大掌照着那圆圆的小屁股啪啪拍来了两下,“周生生,能耐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酷是不是?IQ高有什么用?EQ零蛋。你娘这么温柔善良,怎么就没遗传给你?”
对这个从几千年后穿越来的老爹的话,某娃一句没听懂,干瞪着地面,脑瓜里有一瞬空白,愣了几息,胸中突然燃起熊熊烈火。长这么大,她从没试过被人打屁股是什么滋味,虽然那巴掌打在屁股上不痛不痒,但足够激起她的忤逆之心,她的手脚挣来挣去,像只刚掉进水里的土狗,“放开,不要‘夫人’!不要你!”
“不服?我可是打赢你了,说说看,我是不是比你厉害?”
周生生被他松开,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妖术也忘了用,一个劲挠着老爹的衣服不说话。
她爹也不在意,揉揉她的头顶,掏出一包糖莲子,拿出其中一颗逗她,见她憋着小脸闷了半天才张嘴吃下,忍不住笑,“别气了,又没真打你。你爸就是让你明白个道理,人所以强大,是因为他有爱,有需要保护的人。”
“爱……”娃儿在原地愣了半天,鼓着腮帮子,怏怏往嘴里放了几颗糖莲子,咂吧着嘴,叉开小腿坐在泥地上,无所事事地用妖术圈起蚂蚁。弄死了若干只蚂蚁,她猛地捡了小铲子站起来,对着某处严肃地半眯着眼,抡起胳膊扔得远远的,末了舒出口大气,“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