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节萧氏怀孕了
安秀睡得懵懂之间,有人使劲摇她的胳膊,声音焦急万分:“秀,秀…”
睁开眼,是何树生,安秀第一个念头是公公何有保身体出事了,否则何树生不会这样一脸惊悚与焦急,忙一个驴打滚跃起来:“咋了?”
“你快出来看,你快出来看…”何树生一个劲地拽她下床。外面尚是月光天,满地银华,不过刚刚四更。
安秀被他拉的踉跄,随手拿了自己的外褂披在身上。何有保与李老汉都住在这里,她得顾忌形象,穿着里衣出房门,不被人说死?“到底啥事,你说啊?”安秀见何树生只是拉她,却不说话,也急了起来。
何树生直直把她拉到自己的狗棚里看。
安秀一瞧,眼睛直了,后背的冷汗一个劲地滑落。
自家的狗棚里,一直母狗身侧睡了九只小狗,彼此依偎在一起。都是刚刚出生的模样,稚嫩绒毛憨态可掬。除了母狗,剩下的狗链子都落在一旁。
安秀只觉得眼前发暗,心底一个劲地打颤。看来自己的异能出了问题!怪不得今日用异能的时候,头疼得那么厉害!母狗听到脚步声,眯着的睡眼睁开一条小缝,透出一丝精光,然后继续睡觉。
何树生见安秀站立不稳,忙扶住她:“秀,你没事吧?”
“走,回去睡觉!”安秀的头又开始疼了。当她有再次试验自己异能的想法时,头便开始痛,像是那里有个针,一下一下地戳自己的头壳。
这段时间异能用得太狠了,大脑疲惫?还是异能只是间断性的,正在消失?
回到房间里,头便不痛了。安秀猛然想起,自己前天晚上用异能的时候还是得心应手。从用异能催熟那些小狗开始,头才痛;刚刚在那些狗面前想动用,头又痛。
若不是自己的异能出了问题,便是那些狗有问题!
外面的天色渐渐朦胧亮了起来,何树生与安秀不说话,但是都睡不着,听到何有保房间里传来一声咳嗽,安秀忙爬起来,不能叫李老伯或者公公看到这些狗,否则吓死他们。
何树生跟在安秀身后起来。
打开房门时,两人只觉得眼前一黑。李老伯已经不声不响地起来了,家里的剩饭拌了野菜,正在喂狗,嘴里还不住地说:“秀丫头真的,养这么多狗!作践粮食!”
安秀奔到狗棚前,心里正盘算着怎样解释,眼睛瞟到了吃猪食吃得欢快的狗。哪里是小狗?分明是十条壮实的大狼狗,挤在一起抢李老伯喂的猪食,铁链子拴在颈脖上。看到安秀的表情,那条母狗抬了抬眼,又低下头继续吃食;其余的狗,眼睛里分明含着笑意。
“秀丫头起来咧?”晨色微微昏暗,李老伯只是见安秀发愣,却没有留意到她的嘴唇变了颜色,指着这些狗给安秀看,“这些狗好养咧,吃猪食不挑嘴!以前我养过一条狗,只吃红薯与土豆,不吃菜叶子,怪磨人的。”
安秀呵呵地挤出笑意。身后的何树生没有安秀这般蛋定,啊地叫了一声,安秀急忙捏住他的手!
李老伯好奇:“咋了树生?”
“没…没啥。”何树生结结绊绊,一时间想不出好的托词,哽咽住了。
“狗是吃猪食的,你少见多怪!”安秀帮他想到了托词,又冲李老伯笑道,“这娃娃没见过吃猪食这么欢快的狗,吓一跳呢。”
李老伯也笑了。任由安秀与何树生凑在狗棚跟前看,自己拿起扫把打扫庭院,一边扫一边冲安秀喊道:“秀丫头,你上次割的野猪草都吃完了,我去割些回来。要是我回来晚了,你们自个儿吃饭,别等我!”
“老伯,我跟你去吧!”何树生甩开安秀的手,从厨房里拿了两把镰刀与提篮,准备出门。家里怪事连连,令他心惊胆颤的。站在狗棚前,何树生感觉自己后背都凉。
幸好早上叫安秀一起起来看了,否则她肯定说自己看花了眼,胡说八道的。
那些狗,怪得很!何树生猛然想起当初买狗的时候,那个小贩问安秀敢不敢买,后来被安秀一打岔,为何不敢买他也没有多说。然后就讨价还价去了,至于为何敢与不敢,何树生也忘了问起。
如今看来,只怕是犯了大错误。
李老伯也不拒绝,人老了,出门在外总是想要个人陪着说说话,一个人怪冷清的。割猪草又不是啥重活儿,累不到何树生。“提篮我挎!”李老伯接过何树生手中的提篮,两个人便出门了。
“早些回来,饭一会儿就好了!”他们出了门,安秀才想起叮嘱。
“成咧!”李老伯回应道,人已经走远了。
等这些狗吃完食,安秀便将猪食盆端了出来,准备给在猪喂食。母狗给她让了一条道,安秀却心底发毛,汗毛都林立。她也是逆天之人,本这这种东西已经习惯,可就是忍不住害怕。
也是这一刻,安秀才知道何树生与何玉儿多么坚强!
后背突然一个娇嫩的女童声音,发出扑哧微笑。安秀后背一紧,转过头来,除了这些狗,院子里空无一人。母狗依旧沉着眼皮,而那些变大了的小狗们,都看着安秀,那双眼睛微微眯起,分明是在笑。
安秀头皮都麻了,拿起猪食盆落荒而逃。身后又是笑声,比刚才的还要多,夹杂了男童声音。
何玉儿已经起来,见安秀在喂猪喂鸡,沉着脸,以为她在发火,努努嘴不敢靠近,转身钻进了狗棚。那些狗对何玉儿特别好,一个个都让她摸。她的小手光滑柔软,摸上去可能比较舒适。
但是想起刚刚的笑声,安秀脸落了下来,厉声吼道:“玉儿,快出来!”
“胆小鬼!”一个女童的声音传入安秀的耳膜。
安秀头皮麻了一下,胳膊上的毛孔都站了起来。那只正被何玉儿摸得很舒服的狗轻蔑地瞪着安秀。
“玉儿,你听到声音了么?”安秀拉起何玉儿要走。
“她听不到!”一个苍老的女声说道。母狗睁开眼睛,看着安秀,微微浑浊眼眸不悲不喜的淡然,“咱们是一样的,但你妹妹不是!你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
它的嘴巴不曾张开,而安秀却一字一字听得清楚,脸色苍白,拉起何玉儿便走。何玉儿不知道安秀怎么了,只是见她脸色刷白,嘴唇紧抿,知道她不开心,不敢说话,有些不安地望着她。
“她咋这样?真讨厌!”一个女童声见安秀拉走了何玉儿,抱怨道,“又没人陪我们玩了!”
字字入耳,真真切切!
是滴,这就是姐的穿越生活!
尼玛别人的都是幸福温馨主调,偏偏姐的到处撒狗血有木有?脑电波可以无声交谈有木有?对方还是低等生物——看门狗有木有?
最狗血的是,姐的脑电波斗不过它们!否则姐就不会晕倒,不会头疼,不会让它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变大变小随心所欲!姐无法接受的是,姐硬生生滴连狗都不如!
把何玉儿拉回房子里,安秀厉声冲她道:“你不准出房门,不准去看那些狗,听懂了没有!”
何玉儿忙点头如捣蒜。安秀现在的模样好骇人,红了眼眸,脸色青紫,嘴巴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痕。何玉儿谨慎地把自己的所作所为想了一遍,难不成自己做了什么露出马脚,叫安秀瞧出了异样来?
仔细过了一遍,何玉儿觉得没有——她的一言一行,完成是个八岁女孩子的模样。
那么安秀是怎么啦?
半晌,安秀才觉得自己失态了,跟何玉儿解释道:“这些狗是新买来的,咱们还不熟,它们要是发狂了咬你可咋办?”
何玉儿表示了然地点点头,心中却腹诽,她跟它们已经很熟了啊!那些狗都让她摸肚子,而且争先恐后呢!不是你自己说,狗肯让人摸肚子,就是接受了这个人的好意?何玉儿觉得安秀两套标准,但是她不能说啥。
安秀对她好,不管她的两套标准是啥,目的都是为了她好!凭这一点,何玉儿已经足够感动的了!
一向亲情缺失的人,对别人的微弱好意都十分感激,况且安秀对她不是微弱的好意,而是掏心掏肺地好!
安秀让何玉儿在家里绣花,自己则去淘米煮饭。狗棚就在院子里,安秀在井边打水的时候,眼睛不时能瞟到狗棚。吃饱了之后,这些狗都躺在那里不动弹,悠闲地睡回笼觉。
安秀看了它们一眼,见老母狗正在睁眼看她,安秀忙跳开。身后传来一身轻微的叹息,好似对安秀很失望。
饭菜都烧好了,何树生与李老汉割猪草还没有回来,何有保尚未醒来。这几日心中没有负担,他的睡眠质量特别好。对此安秀很欣慰,能吃能睡的,养个半年左右,他的身子应该完全没有问题。
今天日头不错,安秀想把稻子拉出来打了,然后晒干。可是还没有分给萧氏,她不好擅自做主。想着吃过饭去族长家,把这事跟族长说说。刚想着,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安秀开门,见竟然是族长,吃了一惊。难不成萧氏已经把安秀抢了她家稻子的事情,先告诉了族长?
“族长咋来了,吃了没有?”安秀陪着笑脸,心想早饭多煮了些,正好可以留族长在这里吃饭。炒了昨儿徐婶子送来的小青菜,饭菜不算过分。
“还没吃呢!”族长慈善地笑了笑,“秀丫头,你爹呢?”
安秀见一来就问何有保,心中便知道,肯定是萧氏的事情,忙笑道:“还没起呢。这几日喝药,特别嗜睡,大夫也说多休息!”
何有保已经醒来了,正在穿衣裳,听到安秀与人谈话,说自己呢,一边穿好鞋子一边隔着窗户问道:“秀丫头,谁来了?”
“爹,族长来了。”安秀忙笑道,“说找您呢。”
何有保穿好鞋子出来,安秀已经把族长请到家中,倒了茶水,见族长眉头微锁,便知道定然不是好事。难不成萧氏上次一撞,撞出了后遗症?这要是真的残了,和离肯定不成,自己还得养活她。
“族长,咋来了,吃没?”何有保坐在桌子另一边问道。
族长喝口水,见安秀站在那里,便道:“秀丫头,你是儿媳妇,也坐下来听听。”
这话一说,定是萧氏的事情无疑,安秀心中窝着火,不安地坐在一旁。
族长咳了咳,慢慢组织语言,缓声道:“有保啊,你媳妇待你咋样,庄子里众人都瞧得见,我都上次也说了,别说和离,你休妻都不过分,族里也同意。可现在…”
“万春娘又咋了?”安秀压着怒火问道。
族长叹了口气:“昨儿傍晚,万春她娘带着自家的兄弟上我那儿去了,说自己怀了身子!”
安秀唰地站了起来:“她放屁!这么多年没怀上,现在突然就怀上啦?”
何有保也愣了一下,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萧氏怀了孩子,他老来得子,心中也是高兴的;但是想到又要回去跟萧氏一块儿生活,而且一辈子都逃不掉了负累,他心头很是苦闷。
如此一来,何有保不知道自己该讲什么,唯有低下头不说话,脸上表情喜忧各半。
族长叹了口气:“我也不信啊,连夜叫我家娃娃去请他娘舅来。我娃娃的娘舅是大夫,刚刚我带着他去了万春娘院子,号了脉,真是有喜了!秀丫头,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喜事儿。现在再和离,咱们族里的血脉就外流了。我首先不答应,祖宗也不会同意的。”
安秀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何有保叹了口气:“劳烦族长咧!是喜事儿,老来子嘛,我高兴!我等会儿收拾收拾就回家去了,叫他娘放心吧!”
“爹!”安秀拉住他,心头如同坠入悬崖,原本已经要成定局的事情,就这样飞了!
族长看得出安秀不高兴,也能理解,但是不能容忍,声音带着严厉:“秀丫头,我可得告诉你,你娘怀了咱们何家的骨肉,你别闹腾她!孩子安安稳稳落地之前,你们得哄着她,晓得吧?”
“晓得咧!”安秀心不甘情不愿。族长的警告她能明白,只得忍着怒火表个态,先把族长打发了。
“成,这事儿你们晓得了,我就回了。有保啊,你身子不好我晓得,别劳累,家里的农活儿先放放。真没吃的,族里还能叫你饿着?媳妇怀了身子,也别委屈了她。”族长叮嘱道,起身便要走了。
安秀忙客气道:“族长,搁我家吃吧!”
“不啦不啦,我娃娃娘舅连夜来了,陪他喝几盅。你们忙咧!”族长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吃早饭的时候,安秀把萧氏怀了身子的事情告诉了何树生。何树生一听,手里的饭碗就端不起来了,咬牙看着何有保。
李老汉年长,经历的事情比较多,见安秀与何树生都是一脸的不高兴,叹气道:“秀啊,老伯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儿,不管你娘曾经待你们咋样,现在她怀了你们何家的孩子,就是祖宗保佑她,认她是何家的媳妇儿!你可不能甩脸子,要不人家说你不懂事呢。”
安秀知道这话中肯,点点头,声音有些暗哑:“我晓得,老伯!爹,你也放心吧,她能替树生生个兄弟,我也高兴。咱们家本就人丁不旺,树生将来老了,连个亲叔伯侄儿都没有,我们的娃娃也矮人家一头。”
李老汉与何有保见安秀懂事明理,没有再说话,一家子人都默默吃饭。
吃过早饭,何有保就要回去。安秀不让他走,劝道:“爹,您听我说。上次闹得那样,她心里头肯定不高兴,指不定怎么磋磨你!等我买上些点心,拎个提篮去给她认个错儿,上次的事情都是我闹出来的。她心里头宽了,你们过得也和睦。”
“不行!”何树生吼道,“秀,你咋这样委屈自己?咱们又没有错儿,明明就是她对不起咱爹,应该她给咱们赔不是,求咱爹回去!要不让她一个人养娃娃,咱们不管!”
安秀听着他这番小孩子气话,只是苦笑了一下。在这个年代,能生娃娃的女人,说明祖宗保佑她,认她是宗门媳妇;萧氏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了身子,别人更加会说,连祖宗都要留住她。
她怀了身子,已经是弱势群体,言论自然会偏向她那一方。为了一时之气,让公公被人骂,安秀做不出来。自己不过是费点钱财,陪个笑脸,又不会损失啥。君子还能屈能伸呢,何况她?
安秀的钱财,本就是无本买卖,来的容易来的诡异,若是她紧紧捏在手里舍不得花,老天都看不过去。给萧氏些钱,算是求她放过公公,让他过些舒心的日子。
虽然憋屈,却是唯一的路!
萧氏总有一日会老死的,安秀还年轻呢。
这个时候,低头是安秀唯一的选择,否则萧氏心中不痛快,又要逼迫何有保。公公的身子已经不能劳累半分了!
“秀啊,这事儿不成!”何有保也舍不得这般委屈安秀,“你本就没有错。要是错了,也是爹错了,连累了你们过不安生。还要你去赔礼,叫我这张老脸搁在哪里?秀啊,爹已经够亏欠你的,你这样不是叫爹一辈子都不安心?”
何玉儿抱着何有保的腿,仰起脸来看他:“爹,秀姐姐把咱娘哄开心了,她能给我生个小弟弟呢。”
何玉儿这话的意思,是觉得应该安秀去道个歉。
何树生蹙眉不悦:“玉儿,你别捣乱!”
“本来嘛!”何玉儿撇嘴委屈道,“爹,我想要个小弟弟,小妹妹也行,二妞家好多妹妹,她们学着绣花,能挣钱,长大了对爹娘好!”
“爹,就是这个理儿!”安秀接口道,“现在她怀了孩子,咱们就得忍着她。将来生了娃娃,还不是孝敬您?我跟树生才两个人,能孝敬您多少?我是儿媳妇,跟婆婆闹成那样,就是我错了!您先别忙着走,听我说,我先去买点心,然后叫上二伯作证,给她赔礼去!”
何树生撇过脸去不看她。
何有保重重地叹了口气,何玉儿抱在怀里,低声道:“爹没用,总是委屈你!”
李老伯没用说话,只是赞许地看着安秀。
安秀转身回房,拿了三十两银子,又拿了些碎钱,把傅掌柜夫人给的那对耳坠子揣在怀里,朝二伯家走去了。
今日天气不错,适合晒稻子。二伯家也怕稻子搁在田里糟蹋了,昨儿请了短工,一天都挑回家,现在摊在院子里晒。何娟与李氏把稻捆解开,何江生与何有福抱到场子里摊开晒,准备下午的时候打出来。
安秀一进门,就喊了声二婶。多余的话没用说出来,声音哽咽住了,眼泪止不住嗖嗖落。
李氏对她好,跟亲娘一样,安秀在家里心头堵得慌,还要装没事人安慰何有保与何树生,一家子她是主梁骨。再委屈也只能回娘家落泪。一进二伯家的门,她满心的沉重都忍不住了。
二伯二婶被她吓了一跳,都放下手里的活儿。二婶扶她进屋,安秀哭得哽住了嗓子,好不可怜,二婶魂都吓掉了:“秀啊,这是咋了?是不是你爹…”
李氏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何有保病死了!
何江生立在何有福与李氏后面,见安秀哭成这样,他一张脸都绷红了,焦急不已。
何娟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何有保拍了拍身上的草灰,转身要走:“我瞧瞧去!”
“不是,不是…”安秀见二伯二婶误会了她的意思,忙拉住二伯,“我爹没事….别的事儿…”说罢,又哭了起来,肝肠寸断一般。
半晌,她才哭好,断断续续地把萧氏怀了身子的事情告诉了二伯一家人。慢慢止住了哭,安秀吸了吸鼻子,才道:“我去赔礼不觉得委屈,就是可怜我爹,又要回去给她做牛做马。”
李氏与何有福听明白是这么回事,彼此心事重重。按说怀了孕是家族的大喜事,何有保这种老来得子,更是喜上加喜。可是萧氏与何有保那种情况,二伯二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李氏是宿命论者,叹了口气:“这是你爹命里该她的啊!秀,别委屈了,这是命啊!”
“啥命?”何娟听完安秀的叙述,窝了一肚子气,“她这孩子来得还真蹊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和离的当口,她怀孕了!说不定是她使诈的,娘,咱们去探探她的底儿!”
“倘若不是使诈,只能说祖宗都保佑她!”何有福也相信这个。他眼看着何有保要跟安秀与何树生过上好日子,萧氏这一怀孕,前日的打算全部成了水漂,心疼他这个弟弟。
好不容易盼来了好日子,这一下子又回到原点,任谁都无可奈何,怪不得安秀委屈成这样!现在,唯有一家人给她赔礼,求她对何有保好。如若不然,闹起来,族里的老辈们都会帮着她,最后还得族里出面让何有保与安秀给她赔礼。
要是这样,何有保与安秀就更加低她一头了!
现在唯有主动去认错儿,才能争取主动。
“估计是真的,族长的小舅子来给她号了脉,定是怀孕了!”安秀擦了擦眼泪,“我想,我这个腰早晚要冲她弯。现在去,还能主动一些,求个好名声,让她气儿顺了,对我爹好些。”
二伯默默抽旱烟,二婶叹着气不说话,大家心里都不好过,又舍不得安秀这样委屈。
何江生听不下去了,转身出去打稻子,把链杖摇得咯吱咯吱响,好像跟稻子有深仇大恨,拼了命地打!
“二伯二婶,你们陪我去吧!”安秀叹气道,“没有长辈在场,我赔礼别人瞧不着,她心头还是不顺畅。”
二伯将烟锅里的烟灰磕掉,又重新装上,点上抽了一大口,慢慢吐出来,才道:“秀,这事我们去不适合!你跟我家走得近,她都晓得,咱们去了,她还以为咱们唱双簧给她看。叫你大伯大婶子去,你大婶同她要好,当着大伯大婶子的面儿,她气更加顺些。只是,你要多受些委屈。”
何有福的话再理,安秀与二伯家的交情,萧氏一清二楚,早就看二伯一家人不顺眼。倘若安秀带着二伯二婶做证人,给她道歉,她还疑心安秀故意气她。安秀的礼就白赔了。
李氏也觉得丈夫的话再理,捏住安秀的手,眼泪也流了下来:“你二伯说的对!咱们是自己人,就这样过去了,不是成心气她?还是叫上你大伯大婶子。秀啊,你到咱们何家,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眼看着到头了,又闹出这么一档子事!”
安秀突然想起了论语里的一段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也许现在只是老天在考验她呢,给她这般随心所欲的异能,就不会给她苦难?
如此一想,安秀心头也释然了,破涕为笑:“以后肯定有更好的日子。”
想起自己怀里的锦盒,忙拿出去给一旁气鼓鼓的何娟,笑道:“上次的乌龟,我卖给了尤集金玉堂的掌柜,他很高兴。正好他东家赏他夫人东西,就随手送了一件给我。真是巧,跟上次江哥哥买的一模一样。我见娟子上次很喜欢,就收下来,想着给娟子!”
何娟打开来看,果然是上次那对耳坠,一模一样的材质,银钩子坠着白玉,存在绿色绒布盒子里,异常好看,喜欢得不得了:“真好看!”
二婶看了她一眼,低声呵斥:“娟子,咋不懂事?这是旁人送你秀姐姐的,你要来做啥?快还给你秀姐姐!”
何娟嘟了嘟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推回给安秀。安秀塞到何娟怀里,不准她拿出来,笑道:“又不是啥贵重东西,耳坠而已。我当时就是想着娟子,才接了下来的。快拿着,别嫌弃就成了!”
何娟看着李氏。毕竟是首饰,不是小东西,李氏不点头,她不敢拿。李氏见她很中意,安秀又是实心送给她,笑了笑:“拿着吧,要记得秀姐姐的好!”
“当然啦,秀姐姐就是我亲姐姐!”何娟笑道,因为耳坠,萧氏给她带来的不愉快也冲淡了些。
他们家要打稻子,安秀也不多坐耽误他们。再说萧氏那边还等着呢,便起身告辞了。二伯二婶也不虚留她,只说叫她别忧心,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兴许萧氏怀了孕,对何有保就好些了呢。
安秀只说但愿。
大伯家劳动力多,稻子已经全部挑了回来。何早生与何木生正在打稻子,大婶唐氏与大嫂子许氏在解开稻捆,大伯与何晓生摊开晒,一家人忙得热火朝天。何霞依旧躲在家里绣花,不管农活有多忙,大婶都不准何霞下地干活儿,将来她可是要嫁到地主家当少奶奶的。
若是运气不好,当姨奶奶也成,总之不会嫁给庄稼后生的。
“大伯,大婶,忙着呢?”安秀陪着笑脸。求人办事就是得这样,哪怕对方给的是冷屁股,也要用热脸贴上去。
“哟,安秀!”唐氏尖着嗓子叫唤,“你咋来了?可是贵客,我们这儿庙小,装了你这么大佛!”
“你这是做啥?”大伯轻声不悦地抱怨,“秀丫头难得来一趟。”
“秀,听说你买了十条大狼狗?嗳,你咋这样舍得?”何木生忙打岔,怕唐氏又与安秀吵起来。最近唐氏吵了几次,令他们兄弟几个很是尴尬,“得一两银子一条吧?”
“没那么多,九百多文!”安秀笑着接过来。
“秀姐姐,你家里养了十条狼狗啊?送我一条呗!”何晓生说道。大伯家的小儿子何晓生今年十三岁,长得跟他哥哥们一样的英俊高大,比三伯家的何水生小,却比他壮实。每次看到他,安秀都不相信他只有十三岁,看上去有十六七岁。
要是何树生十三岁能长成这样,安秀就心满意足了。
听到他要狗,安秀脸色一顿。倒不是她舍不得,只是这些狗太诡异了,给了大伯家,回头惹出啥祸事都赔不起。
何早生看出安秀不愿意,正想找个由头把这事盖过去,萧氏怒了,冲何晓生吼:“作死吧你,家里粮食都不够你吃的,还养狗!你有安秀家阔绰么?等你像她一样盖了大房子,别说十条,二十条娘都随你去作!”
这话既是骂何晓生,又是骂安秀。安秀求人办事,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任由她明着骂还是暗着骂,都不接招。
何晓生撇撇嘴,不住地嘟囔:“你给三姐买胭脂,五两银子一盒,一条狗才九百文,就说没钱了!”
何早生一愣,看了他媳妇许氏一眼,微微担忧,喝住何晓生:“你说啥呢?娘啥时给你三姐买胭脂了,别胡说八道,快回去干活儿!”
何晓生还在小声嘟囔:“我都听到了…”
许氏变了脸色,低头不说话。前几日吃晚饭的时候,她说自己怀孕了,想买匹布做两件宽松的裤子,唐氏立马诉起辛苦来。说家里这也辛苦,那也艰难。最后道,何霞有好些不要的裤子,唐氏自己改了,给许氏做孕妇裤。
许氏当时虽然不高兴,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她自己做不得主儿,忍气吞声埋头吃饭。何早生以为晚上的时候她肯定要诉说一番婆婆的刻薄,正准备倾听她说,没想到她啥都没说。
最后何早生看不过眼,安慰她:“其实娘一个人当这么多人的家,也不容易。你衣裳也够穿,忍忍算了,咱不能跟长辈置气。”
没想到许氏笑了:“你不说这事,我都忘了。我也是随口一说,不愿意就算了呗。为了条裤子就置气,那我还不得气死?你别多心,我懂得娘辛苦,简约些才是过日子的长久之计。”
没想到今日何晓生说娘花了五两银子,给何霞买胭脂。
许氏脸色变了一下,就缓了过来。倒是何早生看不下去了,哪能这样欺负他媳妇?自从上次何木生告诉他,他娘总是欺负许氏以后,他就总是对唐氏待许氏的态度上留个心,的确是如何木生所说。
这件事可是自己亲眼所见呢,欺人太甚!
当着安秀的面,他不好说什么。只是将链杖一丢,转身回屋喝水。许氏也笑笑说自己渴了,回屋去看看何早生怎么突然不乐意。
安秀虽不知道何早生与许氏纷纷回屋是因为啥,但是看得出不高兴。唐氏瞪了安秀一眼,这个祸害,一来就惹得自己的儿子媳妇不爽快!萧氏说安秀就是妖精,唐氏觉得的确是这样。
“秀啊,你来,有啥事没有啊?”大伯见场面有些失控,一家子人当着安秀的面自己闹了起来,很尴尬!
安秀忙笑道:“大伯,前日我同我娘闹了起来,现在想想,怪对不住她的。再怎么说她都是长辈。我想去陪个礼,您跟我大婶能我给做个见证人不?等会儿我买了财礼,咱们就去。”
“哟,这新鲜啊!”唐氏刺耳的笑声扬起,“你不是一向跟你婆婆不和?这会子想和好,你打了什么鬼主意?不说清楚,我可不跟你去,免得最后做了你的帮衬!”
“今天族长来说,我娘怀了我爹的孩子,我爹高兴得非要回去!”安秀笑道,不顾唐氏的冷嘲热讽,面不改色,“我做儿媳妇的,总不能不上门吧?上次都是我犯浑,你们长辈就当我不懂事,别跟我一般见识。”
大伯听到萧氏怀了身孕,跟二伯一样,蹙了蹙眉:“她怀了孩子?”
作为一家子兄弟,大伯也是心疼何有保的,萧氏闹成那样,他早就看不过眼。唐氏虽然泼辣小气,但是对自己的丈夫与孩子很好,萧氏根本就是浑不愣!她养了何家的孩子,可能又是跟老三家的那三个娃娃一样丢人现眼。
这些话他不好当着安秀的面说,心里却不高兴。
“可不?”安秀笑道,“我娘过门四年才怀了孩子,我爹一个劲地说是祖宗保佑呢,高兴着要回去。大伯,大婶,你们得帮帮我。要是我们婆媳不和,我爹夹在里头难做人。”
“你爹病糊涂了吧?”大伯终于忍不住,低声诅咒,“过门四年,这个节骨眼上怀了孩子,也不弄弄清楚。秀啊,还是带你娘去集上查查,兴许不是呢?查清楚了,大家都放心,免得到时失望。”
唐氏啐了他一口:“是你病糊涂了!有保媳妇怀了孩子,给咱们何家舔香火,多好的事儿,你竟然诅咒说没有怀上,安得啥心?你这样说话,叫侄儿媳妇咋想你?”
唐氏分明是希望萧氏怀上了,这样萧氏就能在何家站稳脚跟。安秀做了那么好的房子,身上肯定还有积蓄,萧氏能搜刮些来,自己也跟着沾沾光儿。有了何有保的孩子,萧氏的脚跟就稳了,想和离,她不同意,别人可没有法子!
“我也觉得是好事儿!”安秀笑道,“我正想给我娘顺顺气。前几****犯浑,怕是气着她了。回头她要打要骂我都认了,只要她还认我这个儿媳妇。大伯,您给我做个见证。”
“你的心,大伯都懂!”何有旺看得出安秀的委曲求全,叹了口气,“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大伯也懂!既然你要陪礼,那咱就走了。”
“等会儿!”唐氏叫道,扯着何有旺的衣裳,“咱们就这样去?跟叫花子一样。回屋换身衣裳再去。秀啊,婶子可是丢了家里的活儿去帮你作见证,你可要记得你大伯婶子。”
“当然,当然!”安秀眯起眼睛笑。这是摆明了要礼嘛。只要能把这件事办了,多少钱安秀都舍得花。让萧氏的脾气顺了,对何有保好,安秀觉得倾家荡产也值了。
“啥话?”何有旺不悦道,还要说什么,被唐氏推回去换衣裳。
不一会儿,老两口便换了崭新的麻布衣裳,藏青色,显得老两口很精神。安秀一个劲地拍马屁说好看!
何早生一直站在自己的房间窗户底下,看着外面的一举一动。见何有旺与唐氏换了身新衣裳出来,他吸了一口气,喊许氏过来看:“咱爹娘这身衣裳,我以前咋没有见过?”
许氏看了看,一眼就能认出是新买的,冷笑了一下,又将心头的疼痛压下去,半天才道:“你总是地里田里忙,一家人穿啥衣裳你还记得啊?老早前就买了,今日才拿出去呢。”
“不对!”何早生看着许氏,满眼疼痛,“这明明是新买的!上次咱们去卖乌龟,路过那家衣裳店的时候,伙计说是新来的料子,一千一百文一件。你还说好看,我记得!”
“哎呀!”许氏陪着笑脸,“你看岔了!根本就不是一样的料子嘛,再说那伙计说是新来的,就是新来的?做生意人知道大家爱赶新鲜,都这样说,不能当真!”
何早生见许氏不仅不在自己面前抱怨婆婆的虐待,反而帮衬着遮掩,心头如万针刺一般,看着许氏眼角细微的纹路,只差掉眼泪。五年来,她一直忍着这样的气,从不挑事!
一万个人里,也挑不出这么好的女人啊!
月月正在给那只小兔子喂食。自从从安秀家捉来这只兔子,小月月就有事做,每日给兔子割草,喂食,忙得脚不沾地。听到爹娘说话,小月月跑过来,扑到何早生的怀里。
何早生看着小月月乖巧喜人,心头微暖,一把抱起她。小月月附在何早生的耳边,用手捂住嘴,声音轻若蚊蚋:“爹,奶奶又给小姑姑买新衣裳了,说不要让娘看见。”
何早生后背一僵,笑容顿在脸上。
娘给自己与爹买了衣裳,给何霞买胭脂,说不定给何木生与何晓生买了什么,许氏要买匹布,她就不同意!
何早生的手臂猛然收紧。月月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一个劲地哭。许氏大惊失色:“早生,你做啥?你要勒死月月了,快松手啊!”
何早生听到许氏的喊叫,才回过神来。小月月被他勒痛了,哭得一脸都是泪水,何早生慌忙哄她,让她别哭了,刚刚爹不是故意的等等。小月月懂事,就不再哭了!
何有旺夫妇一走,何木生与何晓生见大哥大嫂回房了,也放下链杖回房间里躲着了。
许氏怀了身子,站了一会儿就累。这会子得了空闲,便拿出鞋来做。月月脚上的鞋快小了,孩子正在长身子,月月这几天总是鞋挤脚。许氏想赶紧抢着把月月的鞋做出来,不能叫孩子受罪。
何早生坐在床边与月月玩,见许氏垂首做鞋的模样,手脚麻利,不由地想起了曾经她说得话,低声问道:“月月娘,咱们分家单过吧!”
许氏一听,手下一颤,针刺到手,血珠子滚出来,她放在嘴里吮。抬眼看何早生一脸的坚定,许氏眼中闪着泪意:“你说真话?”
“嗯,真话!”何早生下定了决心,“这样一家子,根本没有办法过日子!等年底闲了,木生娶了媳妇,咱们就分家!不过你得受苦,生娃连坐月子的时候都没有!”
“我不怕!”许氏急忙道,“过的舒心,啥苦我都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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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十点半没有送到,就明儿早上起来看吧。因为晚上断网,写完了也没法子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