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节悬殊
回去的时候,张珍珍非常小心地跟凌二虎说道:“夫君,珍珍觉得,咱们自己的家事,不需要跟珍珍娘家人说…”
凌二虎也后悔自己失言,不明白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顿时惴惴不安,道:“当时…”
张珍珍真怕他解释,好像他很怕自己一样,立马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鸟依人道:“夫君,珍珍不太懂事,要是说错了,你别见怪…”
“怎会呢?”凌二虎忙安慰娇妻,呵呵笑道。
腊月剩下的日子,铺子里和田地里都要算账,每日伙计掌柜的不停进出侯府,安秀一刻都不得闲,样样亲自操持。然后她干脆把朱庆和南宫都叫在一旁,让他们都听听,以后她要是不在家,他们都能应酬一把。
米铺和首饰铺的掌柜都算得力,一年下来钱都赚了不少。安秀给他们每人一个大红包,然后让他们给伙计们赏钱。至于给多少,便是他们的仁慈了,安秀不想过问。
不必事事躬亲,才是领导者的最高标准。安秀知道凌二虎和孙全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但是怕他们不够成熟,如今才放手,心中了却一件事,人也比较轻松自在。
腊月二十七的时候,何有保非要说想回庄子一趟。安秀铺子里岁末清帐,她自己要盯着账本,便没有功夫陪他回去,只好叫何玉儿代劳,让她把绣坊早早地关了。不仅仅是回何家庄,还要回尤集,毕竟那个霍家曾经养了她好几年,做人不能这般不记得恩德!
“秀姐姐,你越来越菩萨心肠了,礼义忠孝样样能做到了!”何玉儿笑道。
气得安秀要打她。
何有保与何玉儿出门,便说好要到年三十才能回来,家中只有安秀一人。
早上去书房对账本,在一处的回廊中遇到了君莫愁,他看了安秀一眼,然后行礼,倒是没有多余的话。安秀一直和他们兄弟保持距离,也未曾多跟他说上一句半句,便道:“你过来,护送我去书房吧!”
君莫愁心中得意,她果然是熬不住了,忙点头。别的护院都远远地跟着,心想君莫愁就是男宠,总有一日会爬上主子的床。这一日不早不晚,跟他们预期的差不多,幸而平时没有跟他作对,否则如今吃亏的便是他们自己了。
安秀走在前面,君莫愁跟在身后。
“你从小便在国老府中养大的?”安秀突然问道。看来自己也可以学样啊,养些男宠或者美侍,将来好做人情。国老这招,怕不是他自己自创的,在京都应该很流行,所以君莫愁他们兄弟自小就被养着。
君莫愁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间不知道安秀的目的,也不敢撒谎,怔怔地点头:“回候主的话,小人从小被养在国老府。”
“当初蒋老爷说你武艺了得,在府上是不是你的功夫最好?”安秀又问。
君莫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道:“回候主,是!”
书房便在不远处,安秀顿时脚步,回头看着君莫愁,见他着护院的乌金盔甲衫,既不失英俊,又有一种阳刚的力度,问道:“君莫愁,是这身重盔甲衫穿着舒服还是丝绸软服穿着踏实?”
君莫愁一瞬间羞红了脸。他自然懂安秀指什么:是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护院舒服还是做男宠踏实?他当然想说,堂堂正正自然心中愉快,做男宠七尺男儿谁不羞耻?
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要过的生活,君莫愁是个务实者,他只要能活下去,便不会在乎外人的看法。而君莫愁也猜不出安秀说这话的含义,只得笼统答道:“回候主的话,小人只是知道,候主愿意让小人穿着哪身衣裳,小人就爱哪身衣裳。”
这样两全的回答,的确是圆滑。
“你多大年纪了?”安秀看不出他们的实际年龄,他们兄弟看上去十七八九岁的样子,无法确定,只得问道。十几岁的孩子,本来差别就不大。刚刚自己的话一出口,君莫愁便红了脸,可见还是有羞耻心的,尚且有救。而那个君不见,安秀便不敢跟他多言。君不见骨子里都当自己是男宠的。
“回候主,十六!”君莫愁说道。
“十六岁,是人生最美丽的年华…”安秀感叹道,心想每个人都会身不由己,而自己太过于幸运,老天不仅仅给了她异能,还给了她最奇妙的容貌:因为这张脸,她得到了天下最有权势男人的怜惜,便比起任何倾国倾城都有价值!
眼前的男人,他是不是太过于不幸了?自己十六岁的时候,最大的苦难仅仅是挨饿,而他却沦为了旁人的玩物。
快到书房的时候,安秀说道:“去吧,护院的时候多用点心,年关容易出事…君莫愁,过了年你便不用做护院长了,本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交予你…”
君莫愁心中五味杂陈,听到安秀后面的话,顿时冷了心。她刚刚废话一大堆,还以为她要放过自己呢,不成想,最后还是要回到男宠。更加重要的事情?君莫愁冷笑,无非就是继续做男宠喽。这样的权贵,没有一个好人。这样的失落,他很好的掩饰,恭敬道:“小人遵命!”
安秀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自己的书房看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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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的中午,家中下人早就准备好了年夜饭,何有保和何玉儿也从尤集那边回来了。何有保说起何家庄的变化,滔滔不绝:“…才一年没有回去,你的叔伯兄弟个个都变了样子。二伯家的房子重新盖了,比咱们老家的院子还要气魄;你早哥哥家的大猫小猫,半大的小子,肉墩墩的,真喜人,要是能过继一个就好了…不过你看大嫂子当成宝贝一样,怕是舍不得的…”
安秀只是听说,没有多说什么
这边还听着何有保说何家庄的事情,前头的下人送了一份请柬过来。安秀随手翻开瞧了瞧,是吴家邀请安秀正月十五赏花灯的请柬,笑了笑:“如今才年三十,正月十五的请柬都来了…”
“也是吴家这样的富裕人家才敢请,旁人都不敢下这个手。”何玉儿笑道,“我瞧瞧…赏灯,倒是不错的,不如应下吧…”
安秀接过来随手一丢,说道:“兴许后面有更加不错的,急什么?去告诉送信的,说本侯会考虑的。”
下人忙道是,又问道:“候主,送请柬来的,是吴家的大少爷吴明应,他如今得了曲州知府,想见见候主。候主…”
安秀心中微顿,想起了吴明应,自然便想起了她曾经的丈夫何树生,他们一块儿上京去的。那么吴明应这次来,真的没有话跟她说吗?是不是何树生还带了话给她?
安秀始终还是记挂的,起身道:“让他侯着,本侯换身衣裳便来!”
何玉儿想说什么,终归忍住了。她知道安秀去见吴明应,心中想着什么。只有有何意义?不过是徒添伤感而已。
作为旁观者,能看的如此清晰,可是如果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能不能看透呢?何玉儿舍身处境一想,便明白了安秀的心。
吴明应今日来侯府拜见宁南侯,非常正式,身着官服,顶带花翎,安秀一出来,他便三跪九叩,行了觐见的大礼。
安秀坐在高位,微微笑道:“起身吧,吴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吴明应忙垂首倒是,他是知府,五品小官,虽然在东南已经算是比较高的官阶。可是在安秀面前,便显得太过于小巫。
下人奉了茶,便守在门口。吴明应跟安秀说着一些官场上的客气话,好似黑帮拜码头一样,今日来不过是求安秀以后罩着他。他的曲州府里宿渠县有很长的路程,中间隔了两个州县,他如此谨慎地套关系,安秀觉得大可不必。官场险恶,她从来就没有想过牵扯进去。
能做人情,安秀自然会做,多个人孝顺她,她何乐不为?可是得罪人的事情,安秀定然不会去沾,为自己惹一身骚。官场瞬息万变,今日是小吏,谁能料到日后会不会是一品大员?
最好的自保法子,便是不要去招惹他们。
“年底了,吴大人的公务也不是万分忙碌?”安秀笑道,“何时回曲州啊?”
“过了年,初一初二便回去了!”吴明应答道,“不能陪候主过上元节,望候主恕罪!”
“公务要紧!”安秀说道,“这一路科考不容易,吴大人才学过硬,运道也是极好的,才能一路顺利走到今日,真是不易啊!何时派的官?我竟然不知道,也没有送礼,吴大人该在心中骂本侯了!”
“上个月才派官的…”吴明应道,他本想说,他的科考成绩比较靠后,如果不是何树生极力保荐他,曲州知府的位置也轮不到他。可是这话他不敢跟安秀说,怕触了她的忌讳。
何树生停妻再娶的事情,吴明应回来之后才知道安秀不是很在意,而且她竟是二品侯爷,自然眼界不同的。吴明应本不敢来看她,怕她迁怒自己;但是如果让她知道了自己回宿渠县都不来觐见的话,便更加有理由迁怒了,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果然,安秀的肚量不错,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只是淡淡讲些官场的事情,令吴明应松了一口气。
“吴大人这次的科考,有什么新闻没有?”安秀想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希望能通过他的嘴巴知道一点关于科考的事情,“本侯常年居在东南,都不知道京都的盛况,吴大人可愿意说给本侯听听啊?”
吴明应判断安秀说这话的目的,顿时就明白了,怕是想问何树生有没有什么隐情。说有,很容易就被拆穿了;说没有,这位候主心中怕是要难过,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的。这倒让吴明应左右为难了,斟酌再三才道:“新闻倒是没有。这一次的科考难得的平静,主考官们事后说,每年的科考,总有出一两宗罪案,今年居然没有,天佑天朝!”
安秀笑了笑,这个吴明应果然是极其狡诈的,问他根本问不出什么来。就算何树生真的有话让他带给自己,他亦不会说。说了有何用?会得罪霍府,也不能讨好到安秀,两边不讨赏的事情,安秀也不会去做,何况精明如吴明应?
明白了这个道理,应付吴明应也变得有些乏味。安秀故意露出疲态,吴明应立马说不打扰候主歇息,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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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李县令家请安秀去看戏。安秀想了想,推辞了。他家是只是七品县令,以前自己没有官职,还巴结着,如今用的着吗?
看戏?俺家自己的有戏团,用得着去你家看戏吗?
而李县令以为安秀定会赏脸,他家的意识还停留在安秀没有封侯之前。安秀没有封侯之前,只要李县令家请了,她便去了。所以李县令去请旁人的时候,顺便告诉旁人,候主会来。
结果请安秀的人回去说,候主身子不适,不愿意出门,李县令当即便明白了,这是说他不够格呢,顿时面红耳赤的尴尬极了。而宾客们嘴上虽然说菩萨保佑候主早日康复,李大人别担心,可是心中都在偷笑。
连宾客们都觉得,如果宁南侯真的来了,是自降身份。还有一些员外乡绅,看不惯李县令平日的嘴脸,听他家的下人说候主会来,特意跑来瞧瞧笑话:他们都在想,候主真的会来?李县令有这么大的面子?
如果被猜中,顿时幸灾乐祸!
大年初一,凌二虎和张珍珍便回来拜年,礼物抬了好几十架,非常的显摆。安秀知道张珍珍喜欢这样,她的内心还是有些自卑,生怕自己不如别人。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些东西,不过是安秀赏给他们夫妻的。要是真的精明,就应该收起来乖乖过日子,而不是重新拿出来显摆!
安秀早已不在乎这些,何玉儿却看不过眼,声调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表姐,真是嫁了好人家,真阔绰!”
张珍珍的脸一瞬间红破了,顿时喃喃地说:“玉儿妹妹说笑了。”
前头摆了饭,下人请他们去坐席。安秀说要回房加件衣裳,让他们夫妻先过去,自己等会儿再去。等张珍珍夫妻一走,安秀便教训何玉儿:“你啊,嘴巴少刻薄一句,又不会损失什么!你如今瞧他们夫妻是借着我们的光,岂知以后他们不会发达?能不得罪的人,何必趁一时之快,去得罪呢?你倒是越活越不像小孩子了…”
“我的话不错,你真的越来越菩萨心肠了!我不过看不惯她的模样,有什么好显摆的,要不是姐姐你,她如今嫁给农家汉子,灰头土脸在地里刨食,哪有如今的好日子?这样显摆为了什么?想告诉我们,她嫁了好男人?又不是她自己的真本事…”何玉儿笑道。
安秀捏她的脸,笑道:“越说你,你的理儿还越多了!”
“我的理儿都是正理!”何玉儿一步不让,“秀姐姐,你太惯着她了。她虽然聪明,却仗着你的疼爱,处处得意,算计旁人从来都没有失过手。可是秀姐姐,真的是她特别精明一步不错还是旁人看着你的脸子不跟她计较,让着她?她反而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秀姐姐,你这样是害了她!”
安秀忍不住笑了,把何玉儿往怀中一搂,笑呵呵道:“姐姐有权有势一日,便护你们姐妹一日。他日姐姐真的护不住你们了,你们也受过好日子的…”
“那我宁愿一直不被你护着,至少明白人性险恶,自己多几分防备,总是好的。”何玉儿仍是不同意安秀的说法。
安秀只得道:“好了好了,新的一年你都唠叨一大堆了,不就是珍珍拜年礼重了几分?回头我定会说她的…”
“要不,我帮你说?”何玉儿见安秀肯听她的劝诫,忍不住笑了,“反正她知道我嘴巴坏,已经说她了,不在乎多说几句,你还是装你的好人吧。你都装了这么久,放弃了怪可惜的!”
安秀一听这话,顿时知道何玉儿把她也骂在里面了,顿时也打她。两人闹了一会儿,前头的丫鬟又来了,说道:“候主,老太爷问何时可以开席了?表小姐和表姑爷都饿了..”
“去吧,这就来了!”安秀怕张珍珍多心,干脆换了一身衣裳,才往前头去了。何玉儿跟在身后,心中把要跟张珍珍说的话重新思量了一遍,把一些过激的言论都去了。
安秀说得对,何玉儿对张珍珍的确刻薄了一点,张珍珍为人有缺点,有点虚荣与势力,但是对她爹和安秀却是真心极好的。谁没有缺点?何玉儿也不敢保证自己没有。
所以,如此一想,对张珍珍也没有那么多的敌视了!毕竟她们也是亲人,何必看她不惯?通过了这个,何玉儿又把自己的话重新组织了一下,尽量委婉一些,别弄得大家尴尬。张珍珍聪明,她能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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