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裕,你知道你为什么见叫陆寻裕么?”褚江河问了陆寻裕好几遍得不到回答后,便扯住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嚎了起来。
“您干什么呢,想和我同归于尽么?”陆寻裕被这么一吓,身子一歪,差点带着背上的褚江河一起摔下悬崖。
“褚师父,您真是的。”青黛在后面将歪到陆寻裕后背一边的褚江河扶正,“您就别折腾陆寻裕了,他背着您走了这许久,已是辛苦不堪了。”
“哼!”褚江河不以为然,反倒还扯了一下陆寻裕的耳朵,疼得他哇哇大叫,“嚎什么!”褚江河又拍了他脑袋一下,“老子养了你十几年,背老子一下又怎么了,你哪来这么多不满?
陆寻裕伸长了脖子将脑袋尽量躲远些,还不忘回头白了青黛一眼:“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满了?”
“那我问你话你怎么装听不见?”褚江河说着又伸手要掐陆寻裕的脸。
“我气都喘不上来了,哪有功夫搭理您?”陆寻裕将脑袋歪来歪去躲着褚江河的手。
两个人一个使劲躲一个拼命拽,歪歪扭扭地走在一面靠山一面临崖的小道上,眼看着就要摔倒。
“你们俩都够了!”青黛在后面扳住了褚江河的双臂,“褚师父,您有点师父的样子好不好?”
“陆师兄你也是,你答应褚师父一声就好了,何必非要惹他生气?”走在前头的苏木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将陆寻裕往靠山一侧拉,“不过,褚师父,那封写了地址画了图的信被扔到了水潭里。您只看了一眼,到底没有没记对路线?我怎么觉得咱们走的这路如此危险呢?”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褚江河不理会苏木,使劲挣脱青黛,拍拍陆寻的肩膀,似乎是在暮光笼罩的山下发现了什么。
褚江河一下地,便拖着短腿,急急地往悬崖边上挪了过去。陆寻裕累得够呛,一只手撑着山壁,一只手扶着腰垂下脑袋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青黛将没剩下多少水的水袋递过来,陆寻裕接过来仰起头便灌了一大口,随后又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了看山下离他们尚远的逐渐亮起的灯火。接着便将水袋递还给了青黛:“你拿着。”
青黛将水袋往回推:“你再喝些,这一路上你都没怎么喝水。”
“不喝了。”陆寻裕将水袋硬塞回青黛手里,长长地吸气然后又慢慢地吐出来,待稍稍缓过劲来才说道:“从下山开始就没见过有水源了,看山下有人家的地方又还远。今天晚上怕是要宿在荒山野岭里了,就这么些水了,还得撑到明日,能节省点就节省点吧。”
“可是你,”青黛看陆寻裕疲惫不堪,嘴唇都起了一层死皮,正准备劝劝他,却被褚江河一阵哼哼声给打断了。只见他身子朝向悬崖,转过头来,鼻子像水牛似的呼呼往外喷着气:“我还没死呢,什么时候落到陆寻裕你这个臭小子来做决定了。什么今夜宿在荒山野岭?把气给喘匀了就给我接着走,就快到了,快到了。”他说着说着又转过头看向悬崖底下,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苏木怕高,但担心一瘸一拐的褚江河掉下悬崖,不得不跟着他也站到了悬崖边上,红彤彤的夕阳也没能染红她紧张苍白的脸。
陆寻裕这时抹了抹嘴朝苏木扬扬下巴:“你方才说什么来着,我惹老头子生气?你看看他,”他指着不顾危险在悬崖边上晃来晃去的褚江河,“断了一条腿都还不住地折腾,他生什么气了?生气的应该是我,当牛做马了一整天,还讨不了人家的好!”
“我看你精神得很嘛,快快快,那就接着赶路!”褚江河费力地转过身子,招呼苏木上前来扶着他,一跳一跳地回到了陆寻裕身边,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使劲往下压。
“好了知道了!”陆寻裕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扶着山壁蹲到了地上。褚江河见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恨不得踹他一脚,可断腿又使不上劲,只好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陆寻裕被打中后脑勺,身子顿时往前一倾扑了出去。青黛赶紧将他扶起来,慎怪地看着褚江河说道:“褚师父您怎么老跟陆寻裕过不去啊?”
“这个老头就是疯了!”陆寻裕抖动着摔疼的手腕,瞪着褚江河。
“我知道,你早就不想跟着我这个糟老头子了是吧?”褚江河忿忿地回击道,“白天在水潭那里要走的时候也是,我三番两次叫你你都不理,跟李临风那个魔教女儿眉来眼去,你当我瞎了没看到么!”
“对了,”苏木离开了悬崖边,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听到褚江河骂起陆寻裕的话来,突然想到了之前的事,撅起了嘴不满地说道,“陆师兄你白天的时候还为了吉祥家那个怪姐姐吼我来着。”
“苏木闭嘴。”青黛见陆寻裕变了脸色,急急制止了苏木继续说下去,苏木委屈地撇撇嘴,站到了褚江河身后,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竟然那么凶地吼我。”
褚江河不屑地“哼”了一声,面向着苏木,眼睛余光却瞟着陆寻裕说道:“你的怪姐姐,明面上是正经的官家小姐,暗地里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圣女。不管从哪头看,人家可都是高高在上的大角色,吼你两句怎么了,就算人家打了你杀了你,你也无计可施!倒不如学得乖巧些,拍拍人家的马屁,说不定在人家觉得你卑微讨厌之前还能多正眼看你几次。”
青黛听完褚江河一通阴阳怪气地说辞,偷偷地观察着陆寻裕的反应。只见他不气也不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冲褚江河做了个鬼脸:“您操心得太多了,怪不得越来越像个老头子。倩儿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倩儿?”褚江河歪起嘴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你什么时候跟她如此要好了?”
“您管不着!”陆寻裕没好气回答道,说着又蹲下了身子,“走不走啊,您方才还叫唤着要赶路呢,这会儿又磨蹭什么呢?”
褚江河单腿跳了过来,向青黛伸出手想让她搀扶一下,却见她走了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伸到她面前的手。
“黛姐姐!”苏木嘟起嘴轻轻唤了一声。
“哎。”青黛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一般猛地抬起头来,“是这样,是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褚江河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扶我一把难道要我跳上陆寻裕的背么?”
青黛咬咬嘴唇,上前来搀扶起褚江河爬上了陆寻裕的背。
陆寻裕一只手扶着山壁,一只手揽住褚江河的腿,十分费力地站了起来。随即便朝着方才前进的方向迈开了脚步。不过,他才走了数步而已,耳朵便又被褚江河扯住了。
“哎,您到底要干什么?”陆寻裕疼得嘴里“咝咝”作响,使劲甩了甩趴在他背上的褚江河。
“别乱动,”褚江河用没受伤的一只脚踢了踢陆寻裕的大腿,双后环住了陆寻裕的脖子,勒得他直咳嗽,“走这边!”说着他指了指方才他不要命地探出身子观察的方向。
陆寻裕背着褚江河,小心地挪动着脚步,站到了方才褚江河所站之处。只见他们所站的平台之下铺展开来的,是一道长满了植物的断崖峭壁。崖壁上荒草茂盛,偶有几株小树从石缝间顽强地探出头来,被常年朝一个方向刮的大风吹得歪歪扭扭。
日头已经快要完全落下,山下远远的地方亮起了灯火多了起来,缕缕炊烟升上半空,结成了一处淡蓝色的薄雾。而在陆寻裕眼前的山崖下,虽有数间从高处看来如同盒子般大小的房屋,但那些屋子却没有一间有灯光亮起,更没有炊烟升起。他偏过脑袋问褚江河道:“咱们要到那儿去?可是那儿看起来根本无人居住嘛?你要找的人怎么会在那里。”
“当然不在那里了!”褚江河像是被陆寻裕的话吓到了,“只是她最开始是被李临风关在那里,我跟她说好了我会来救她,让她一定等我。我想,她等不到我离开了也一定会给我留下能够找到她的线索。我们说好了的,一定不会违约。所以,咱们要到那里去。快快快,咱们这就下去。”褚江河越说越激动,身子不住地往前倾,压得陆寻裕都快折成两截了。
“那是个什么地方啊?”苏木拉着青黛的手也站到了悬崖边上,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小心地问道。
“丰都。”陆寻裕没好气地答道。
“什么?”苏木不解地看着陆寻裕问道。
“这老头子说的,从这儿下去,不是直接到丰都去了么?”
“你这死小子!”褚江河说着又拍了一下陆寻裕的头,“老子等这一天等了十多年,李临风画给我的图我看一眼就全记住了,这里是有路下去。赶快找。”
“您现在又相信他了?”陆寻裕斜着眼睛看着褚江河。
褚江河像个少年似的微红着脸颊:“相信!你要相信他,他才会成为能让你相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