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林倩儿突然警觉起来,不顾陆寻裕的阻拦就要往前冲。
“倩儿你冷静点儿!”陆寻裕强行将林倩儿拽了回过,附在她的耳边说道,“那个楚月为什么会跟龙川混在一起,这其中定有古怪,不要轻举妄动。”
林倩儿拂开陆寻裕的手:“你方才听到了吧,她说要吉祥和她一起来对质。”
“听到了,”陆寻裕一边说一边转了转眼珠子,显得很不安,“可吉祥已经死了。”
“你还不明白吗?”楚月听到了二的对话,上前两步走到了龙川与龙老四的前头,“我能让吉祥活过来。”
陆寻裕倒抽了一口凉气,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怎么自己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一个环节给忘了。
“倩儿姐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楚月慢慢地向林倩儿一众人的方向挪动步子,“我没有脸面向你解释什么,惟一能做的只有弥补。可首先,”说着她停住了脚步,转向苏木,“我要先揭穿她的真面目,我和吉祥亲眼所见,是马匹受惊暴起掀翻了马车压死了青黛。在场诸位相信或多或少都清楚我的身份,我没有理由污蔑苏木。”
“苏木,”褚江河厉声问道,“楚家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怎么,”苏木的脸白得像纸一样,冲褚江河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声音突然尖厉起来,“你方才不是还说不要执着于此,怎么换了一个人你就要出来主持正义了?”
褚江河咽了一口口水,自知理亏,便畏畏缩缩不再说话了。
“够了,苏木,”陆寻裕仍然将林倩儿护在身后,“照楚小姐所说,青黛之死也不过是意外。我理解你失去亲人的感受,可你也不能随便将罪名强安在倩儿头上,她到底哪点儿得罪你了?”
“谁说是意外!”苏木使劲儿地朝下挥了挥手,像是要将什么东本切成两截,“如果没有她,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你闹够了没有!”楚月一直记得龙川告诉过她的天星山即将被夷为平地的消息,此时众人已在地道中僵持许久,若是再耽搁下去,待官兵收拾完了地面上的人,说不定就会发现这处地道。到那时,这里的人便一个人都跑不了。眼看着苏木纠缠不休,她只得下了狠心说道,“对,这根本不是意外。因为若不是你处心积虑迷晕了陆寻裕要将他偷偷带走,就不会忙中出错惊了马害死青黛。一切都是你的私心在作祟,你根本不是想让陆寻裕与你的黛姐姐在一起,你只是不愿他与倩儿在一起。青黛已经因为你的自私而死了,可你仍然不知悔改,为了逃避责任一直肆意抹黑倩儿。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伙都在危难之中之时,你仍然抓着你的自私不放,是想要大家都给你陪葬吗?”楚月一口气说到这儿,禁不住喘起气来,她这时看向龙川,“她若再纠缠不休,你干脆就打晕她让她闭嘴,别再耽误大家逃走的时机了。”
“逃走?”褚江河提高了音调说道,“谁说我要逃走了,我要杀上天星山,找李临风报仇!”
陆寻裕听了楚月方才一番话,自是为了苏木而惊讶不已,然而最让他吃惊的是她说到逃走的事。因此据此看来,自己先前的推断是没错了。而龙川此时出现在这里,不仅带着他爹龙老四,还带着楚月,想必这一切就都是他的诡计无疑了。甚至有可能向官府通风报信的人也是他,他先借肃魔盟之手结果了万家楼,再借官府之手扫除肃魔盟与天星山。此番官府出兵,就算不能在这里找到通缉犯李临风的踪迹,也必定重创天星山与肃魔盟。天星山韬光养晦多年,只等这一朝雪耻,结果却是如此,就算不被灭门也会落个元气大伤。而在两边都吃了亏肃魔盟更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再加上无论真的假的魔教妖女通通失去了踪迹,到时不劳龙川再动手,觉得受了愚弄的肃魔盟定会将所有账都算到天星山头上。大仇得报的龙川,只需搬根板凳看他们狗咬狗就是了。
想到这些,陆寻裕先没管褚江河,毕竟若是他继续发疯,就如楚月建议让龙川敲昏他带走便是。眼下重要的是劝林倩儿不要执着,他回过头摇了摇林倩儿的手臂说道:“天星山已经乱起来了,想必你爹见此情形,不会傻到要去凑热闹吧。你始终放不下的,是要找他要个说法,可眼下他不可能出现在上面,咱们就不要去冒不必要的风险了吧。再说了,”说到这儿陆寻裕朝龙川那边看了一眼后才接着说道,“你别忘了,除了你爹,被通缉的还有宋吉祥。若是官府拿住了咱们,你想想看他们会对宋吉祥做什么?姑且不论楚月说的是否可行,你总不希望宋吉祥死了还落到官府手里让他们羞辱他的尸体吧,毕竟他也已经够可怜的了。”
苏木被楚月揭穿了心事,一时间愣在当场,像一个被人随意丢在路边泥泞中的破旧布娃娃一样,周身都笼罩着羞耻和愤怒乌云。一般来说,在这种时刻,他人的关注,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都会使得被注视之人倍感屈辱。然而此时的苏木的情况却不尽然,当她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样显露出自己最本来面目之时,却仍然换不来陆寻裕多看她一眼,这才是让她倍感屈辱的原因。眼见得陆寻裕压根儿没把青黛的死与自己的谎言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着林倩儿的安危,苏木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她原本并不想在这样的情形下闹事,然而陆寻裕与林倩儿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交流的每一个眼神,都如同刀子一般的巨浪打在她身上,让她痛不欲生的同时不断逼着她往后退。退无可退之际,还是楚月那句原本用来警告她的话给了她灵感。
没有错。苏木的眼神渐渐开始狂乱起来,然而都在等待林倩儿做出决定的众人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她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的挣扎。她的内心不住地呐喊着,我要你们给我陪葬,给黛姐姐陪葬。陆寻裕你不是最害怕让官府拿住林倩儿吗,那我就非要让她被官府给拿住不可。
能够预见的结果让苏木欣喜得几乎要颤抖起来了,自她心里蹿出的那条毒蛇,透过她通红的双眼“咝咝”地吐着信子,随时准备着要将落出她眼里的那个人一口咬死。
下定决心之后,苏木冷不防地转身不跑,在众人尚不及反应之时,她瘦弱的身影已经没入了地道深处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声远似一声的脚步声。
“苏木!”陆寻裕冲着黑暗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半分回应。他立刻将褚江河又拽回到自己身边,不顾对方吓得要死的样子将林倩儿的手塞到了他手里,拔腿便要去追显然是要企图捣乱的苏木。
龙川背着宋吉祥的尸体,虽然并不感到十分沉重,但一个完全无法搭力的死人压在他背上简直像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一样,让他一直都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当陆寻裕像只兔子似地从他身边蹿过去时,他腾不出手来,便伸出脚绊了陆寻裕一下。
陆寻裕猝不及防,被龙川猛地一绊,身子顿时失去平衡,“噗”地一声脸朝下摔倒在地跌成了一个“大”字。
“你干什么?”陆寻裕顾不上自己被摔疼的身子,手脚并用爬了起来,拽着龙川就要往苏木逃回去的方向追去,“那个小疯子大概真的疯了,若是她将人引到了这里可如何是好?”
龙川甩了一下肩膀将陆寻裕又差点给甩到地上去了,不待对方气急败坏地再次指责他,龙川伸出一只脚踢了踢地道壁:“你这么快就忘了你在万家楼是怎么对付我的了?”
一谈到本职工作,熊小满第一个就反应了过来,可他随即便露出沮丧的神色摊开双手:“我没带工具。”
“工具,什么工具?”褚江河揪住熊小满问道,“你想干什么,我还能过去找李临风报仇呢!”
“得了吧!”陆寻裕斜着眼睛看着褚江河,指了指苏木逃回去的方向,“我也不劝你了,你若是想跟上去就去吧。”
“不能去啊!”熊小满拽住了并没有想要跟上去的褚江河,“苏木姑娘看起来像撞了邪似的,看林姑娘的样子像是将她生吞活剥了似地。她这一去,指定是找帮手来对付咱们的,你跟上去不是送死吗?再说了,陆寻裕方才不是说了吗,李临风可没那么傻赶着来送死,他肯定不会在上头。”
褚江河在苏木逃走的一瞬间已经明白天星山是断断去不得了,依旧不嚷嚷着不肯罢休无非是陆寻裕劝人没个劝人的样子,让他下不来台而已。这下子熊小满倒是将这个问题给解决了,他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嘴上仍然不肯服软,气势汹汹地质问道:“陆寻裕你这个臭小子嚷嚷得最厉害,那你来说说不继续前进该怎么办?”
陆寻裕望了望龙川:“小满说他没工具。”
龙川朝陆寻裕撅了撅屁股,吓得陆寻裕往后蹦了多远,捏着鼻子骂道:“你这该死的疯子,没主意就没主意,朝我放屁是个什么意思!”
眼见得林倩儿与楚月听了陆寻裕口无遮拦的一番话后,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龙川顿时觉得脸上烧得厉害,恨不得一脚将陆寻裕给踹出地道去。
“我是让你拿我背上的剑!”龙川好半天才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给憋了出来。
“哦,是吗?”陆寻裕悻悻地又走近龙川,见龙川的剑果然背在背上,一小截剑柄从他的背与宋吉祥之间冒了出来。陆寻裕伸了伸手,但一想到那白布之下熟悉又恐怖的面容,他就像被雷劈了似地缩回了手。
“你还愣着干什么!”龙川催促起来。
一旁的龙老四见陆寻裕迟迟不动,便蹒跚着走近了,将灯盏塞到了他手中,自己则踮起脚尖儿将儿子背上的剑抽了出来。
“拿去。”龙川朝熊小满使了个眼色,“接下来就全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