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褚江河提高的音调以表示怀疑,尖厉的嗓音在地道中回荡着,像是有人在唱歌一般,恐怕此时留守在地道入口照料昏迷不醒的姜云楷而没有与众人同行的尹恒也能听到,“怕是你这个丫头片子看错了吧!”
“倩儿可是从小在官府里长大的,她还能认错官兵?”陆寻裕搀着已经不需要人帮助便已经能行走的林倩儿,不满地向褚江河抗议。
褚江河似乎是被陆寻裕给说服了,停下来扭过头看着在熊小满擎着的火把底下被映得脸色发红的林倩儿:“丫头,那些人当真是官兵?”
林倩儿点点头:“我应该不会认错。”
“可是,”褚江河抄起一只手在胸前,另一只手则摸着下巴,“官兵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照理说来,官府是不应当插手江湖中事的。”
“说的就是啊!”陆寻裕也应声附和道,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熊小满一眼,“官府只管抓贼,这次怎么将手伸到这些门派之争里头来了?”
熊小满顿时涨红了脸,窘迫地低下了脑袋。
陆寻裕一见熊小满被自己挤兑得羞愧难当,不但没觉得高兴,反而暗道一声糟糕。心想着林倩儿这怕是又要责备他随意拿人短处开玩笑了,当他小心翼翼地瞄了她一眼后,果然见她板着一张脸像是憋着一口气似地。在她开口之前,他便赶紧先开口说道:“我错了,我不该揭人家的短,倩儿你别生气。”
“你说得对。”林倩儿突然脱口而出。
“嗯?”陆寻裕眨眨眼睛,“倩儿你说什么?”
“官府只管抓贼。”林倩儿看了陆寻裕一眼,接着又依次看了熊小满与褚江河一眼。
陆寻裕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耐着性子等待林倩儿自己将话说明白了。熊小满则更加羞愧,将头埋得更低了些。而褚江河则觉得林倩儿这个丫头平时不爱说话也就罢了,偶尔说点儿什么还藏头露尾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着实惹人恼恨。
面对着这几个打着各自小算盘的人,林倩儿渐渐显得有些急躁起来,仿佛黑暗的屋里明明点上了灯烛,这几个人还固执地闭着眼睛瞎转悠。
“陆寻裕说得对,”林倩儿有些着急地说道,“官府只管抓贼,是不会管江湖是非的。可现在官兵却出现在了这里,可他们此来不会是因为要插手江湖中事,那就是抓贼来了不是吗?”
听了林倩儿一番有些颠三倒四的话,熊小满自然是如坠云雾中依然一筹莫展,褚江河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唯有陆寻裕,觉得脑子里闪过了一道光,他一拍自己的大腿:“哎!我们怎么这么笨,李临风可是个通缉犯哪!”
“丫头,你是说这些官兵上这儿来是抓你爹来了?”褚江河凑到了林倩儿跟前问道。
林倩儿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陆寻裕这时抓住褚江河的一条胳膊急急说道:“若是这此官兵当真是赶去天星山捉拿李临风的,咱们便不能往那儿去了!”
“怎么又不能了?”褚江河想甩开陆寻裕却怎么也无法得逞。
“官府虽然通缉的是李临风与宋吉祥两个人,”陆寻裕说着看向林倩儿,“可是倩儿也是牵扯在其中的,若是被官兵给拿住了,你如何解释当时发生的事?如若说不清楚,你又会遭遇到什么?”
林倩儿抬起头来,犹豫的眼神表明她也已经想到了陆寻裕提到的事。
“还有你,”陆寻裕见林倩儿已经开始动摇了,便又转向了褚江河,“无论万家楼还是天星山,再牛气冲天,在这太平盛世里也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门小道,惹不起了咱们就躲。可眼下官兵都已经召来了,若是被卷进去了,可是无处可躲的。”
“不躲就不躲!”褚江河显得怒气冲冲,“我原本就是要找李临风拼命的,反正我们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你错了!”陆寻裕伸着脖子说道,“不是你死就是你亡!李临风是什么人,就凭那群半吊子的官兵能抓住他?到时候他李临风轻轻松松逃之夭夭,不管什么天星山、肃魔盟,还有上赶着前去送死的你,统统都会被当作他的同党,即使不被诛杀也会被关起来。你若是想吃牢饭你就去吧,另外逍遥在外的李临风倒是不会笑话你,因为他绝对不会记得还有你这样一个人!”
地道里突然间变得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几个人或重或轻的呼吸声。陆寻裕不敢确定自己的话是否起了作用,短暂的沉默气氛让他觉得时间被拉长了,长得让他几乎忍耐不住了,想要背起林倩儿拽起褚江河便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难道就这么算了?”褚江河沉默良久后,突然间喃喃地念叨了起来。
“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地道深处传来的人声惊得众人个个都差点儿蹦了起来,陆寻裕一边护着林倩儿一边将褚江河也扯到自己身后,而熊小满则擎着火把站到了众人最前头,向黑暗中伸出惟一的光源试图照亮声音的来源。
一盏鬼火似的光团跳跃着从黑暗中渐渐显露了出来,凌乱的脚步声预示着来者有好几个人。陆寻裕看了看自己这一方,林倩儿伤势未愈,加上一个行为不可预知的褚江河,两人勉强算一个人吧,再加上自己与熊小满,怎么算也只有三个人的阵势。就算对方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当然这种可能性也十分渺茫,可就是如此,从人数上来看他们也已经输定了。一想到这个,陆寻裕咽了一口口水,将身边两人给紧紧抓牢了,低声招呼熊小满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啊!”
“陆寻裕是你在那儿吗?”地道内再次传来了声音。
这一次声音近了许多,陆寻裕得以从这回荡在地道内有些许失真的声音里辨出了几分熟悉的味道。
“李姑娘也在啊,这可真是巧了。”声音再次传来。
陆寻裕将林倩儿与褚江河都挡在自己身后,松开了拽着褚江河的手,探出身子伸手将熊小满手里的火把给按低了些以便让迎面而来之人无法看清他们。
火把光线降低到了视线以下,陆寻裕在闭了一会儿眼再次睁开后,终于得以在来者闪烁不定的光源之下认出了走在最前头的龙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