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问问他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间来解救你吗?”龙川这话虽是向前林倩儿说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李临风,“他当初那么深明大义地将你送到万家楼赎罪,此时是为了什么良心发现了吗,恐怕不是吧!”
林倩儿像个溺水的人一样,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浮木,却又突然发现双手攀住的竟然是一块石头。它非但没有带着自己浮上水面,甚至还拽着自己不断地下沉。
陆寻裕眼见得自己好不容易挣得的一点儿先机就这么给溜走了,不由得万分沮丧,看着龙川咄咄逼人的模样,失望顿时便化作了愤怒。不过在他还没来得及骂出口时,龙川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图,抢先对他说道:“这次我要问你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坚持让李姑娘跟这样的人逃走吗?”
“你什么意思?”陆寻裕骂人的话没能说出口,憋闷得慌。
“我知道你一心向着李姑娘,”龙川的语气变得缓和了一些,似乎想让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我也承认能够逃离万家楼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可是,”说到这时他顿了顿,以强调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为了逃离万家楼,而选择与一个曾经坑害过她,而接下来肯定还会坑害她的人为伍,这是明智的选择吗?”
陆寻裕显然被龙川的问题给震住了,他看了看龙川,又看了看李临风,脸上渐渐显现出了茫然的神色。他将目光投向林倩儿,却发现她正看着自己,显然在等着自己给她拿主意。这么一来,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站不住了,一门心思想躺倒了在地上什么也不管。
这种情况,如褚江河一般疯癫恐怕也选不出答案来吧。陆寻裕不由得想到了褚江河,他咬着嘴唇,无奈地看着显然是在给他考虑时间的两个人。
这时,褚江河打了一个喷嚏,用沾满泥土的手揉揉鼻子后问道:“这回能挖出什么来?”
熊小满推出来的一箩筐土,褚江河殷勤地接过来给倒在地上,一边狠命地踩平一边眼巴巴地望着他。
熊小满带着褚江河在这里挖洞已经有五六天了,不过具体时间褚江河也说不上来。因为熊小满告诉他这次是个大活儿,开工前他们光是食物饮水就准备了一大堆,还雇了辆驴车给拉到了山里。面对驴车夫对他们如此诡异行径的满腹猜疑,褚江河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倒是熊小满,背着褚江河在那老实巴交的车夫耳朵边嘀咕了一阵,那车夫困惑的表情立刻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褚江河觉得汗毛直竖的关怀。直到车夫将他们送到目的地离开后,褚江河才找到了机会问熊小满他到底跟车夫都说了什么。
熊小满解开用厚厚的毡布包裹起来的工具,选了一把称手的铲子拿在手中掂了掂,一边慢慢踱步一边回答道:“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他你疯了要咬人,我得在山里造一栋房子给我养病。”
“混账!”褚江河高举一只手,踮着脚尖儿弹了一下熊小满的脑门。
熊小满不躲也不恼,自顾自地绕着在褚江河看来没什么区别的荒草丛转悠。褚江河见对方不搭理自己,顿觉无趣,干脆一屁股坐到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他观察了一阵全神贯注的熊小满,在确定对方的注意力没有一丝在自己身上后,他便从刚刚才坐下的岩石上滑了下来,开始在一大堆包袱中翻找起来。
熊小满根据头脑中保存下来的信息,结合此地的情形,经过一番推敲计算后,终于落下第一铲时,褚江河却哀嚎了起来。
“烧鸡,烧鸡,怎么没有烧鸡!”
熊小满无奈地放下铲子解释道:“这样的天气,烧鸡早上买来下午就会馊掉。”
“没了烧鸡,我干嘛还要跟你干挖坟掘墓这丧尽天良的勾当!”褚江河抓了一大把盐炒花生在手里,一边剥一边忿忿不平地抱怨道。
熊小满见褚江河吃起了花生,料想他应该不会逃走,便又拾起了铲子一边铲土一边说道:“我答应过林姑娘不会再盗墓,可眼下情势所迫,我不得不违背诺言重操旧业。虽然于心有愧,可一想到这么做是为了孝敬您老人家,好歹良心上也能好过一点儿。”
“呸!”褚江河将粘在舌头上的一片花生红外衣给吐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当初我觉得你这人老实忠厚,还想过赶走陆寻裕那个没心肝的臭小子收你为徒。现在想来当初还真是瞎了眼了,你的坏心眼儿可比陆寻裕多多了!”
一开始,褚江河挖苦讽刺熊小满时,他还会觉得难为情,自然会辩上两句。可后来他发现,自己越是在意褚江河的言行,对方就越来劲。相反地,如果自己表现得毫不在乎,或者干脆不予理会,那对方便会偃旗息鼓不再纠缠。这一发现大大地减轻了熊小满在与褚江河相处过程中的不适感,反倒让刁钻古怪的褚江河时常被这个他自以为能玩弄于手掌心的老实人气得半死。
就好比眼下,褚江河老老实实跟着熊小满盗墓不再像之前一样非要逃走,就是念着他上一次带着自己变卖盗墓所得财宝后好吃好喝的好,可谁知道他这么快就变卦了。
熊小满停下来擦了擦汗,觉得到了自己稍微低一下头的时机了,便殷勤地说道:“褚师父,您看这不是上次卖东西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吗,所以我才决定做这一桩大的。咱们先忍耐这几天,待挖出了大宝贝,我把做烧鸡的厨子给您买来,您要吃就随时让他给您做。”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褚江河咽了一口口水,看看手中的花生,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当然,”熊小满挠挠头,“我也想攒一笔银子,给陆寻裕和林姑娘安家用。”
“哼!我就知道!”褚江河将剩下的花生扔回包袱里,在身边的草丛里擦了擦手,讪讪地说道,“你确定这次是个大买卖?”
熊小满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又一次让褚江河相信了自己。他笃定地点点头:“自然是大买卖,咱们得干上好些天呢,否则我准备这么些东西干嘛呢!”
“那你不赶紧挖还在站在这儿多什么嘴!”褚江河立刻忘记了没有烧鸡带来的不快,瞬间化身成了监工。
不过,在过了这许多天这后,褚江河的耐心被磨得差不多了,几乎每隔一两个时辰便要缠着熊小满问一问他们到底会挖到什么宝贝或者什么时候会挖到等等问题。
地道已经挖得非常深了,纵然熊小满做了很多通风的措施,也不能阻止地道中空气越来越浑浊。褚江河心情好时帮着处理一下泥土,心情不好时便靠在通道壁上唠叨。不过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占了多时,因为眼下的他精神还挺好。但一直奋力挖土的熊小满就不一样了,高强度的劳作让他异常难熬。
按照计算应该差不多要成功了,可这地道却久久没有已经到达目的地的迹象。熊小满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计算失误了,毕竟,当初自己匆匆一瞥,得到的也只是个大致的印象。若这中间出了差错,可就倒霉了。
不过,熊小满的担心多余了,就在褚江河因为他不理会自己而嚷嚷起来时,熊小满用铲子柄往上捅了捅,顿时传来了他期待已久的声音。
“挖到了!”熊小满忍住了大声叫好的冲动,压低了声音兴奋地说道。
“什么什么?”褚江河立刻凑了上来,随着熊小满的目光抬头向上看,“挖到什么了?”
“就在上面。”熊小满说着抹了一把汗,放下了铲子一屁股坐了下来直喘气。
褚江河踢了熊小满的屁股一脚骂道:“宝贝就在上头你不一鼓作气挖出来却犯起了懒,给我滚起来!”
“不行,”熊小满摇摇头,“我算了算时辰,眼下天尚未黑尽,我们待会儿再行动。”
“天黑?”褚江河像看傻子似地看着熊小满,“等天黑了,坟里的死人睡了我们再摸进去偷他的东西吗?”说着便抓起了熊小满丢在一边的铲子,猛地朝头顶捅了去。
“住手!”熊小满万万没料到褚江河如此心急,见对方动了手,他一边叫着一边蹦了起来,声音却被洞顶垮塌的“轰隆”声给淹没了。
熊小满双手护住头,待垮塌停止后先静静地呆了一会儿,接着才拂去盖在身上的一层薄薄的土,胆战心惊地睁开了眼睛。
“原来这次是要偷活人哪!”褚江河的声音伴随着傍晚略带闷热的空气迎面扑来,熊小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你胆子够肥的呀!”褚江河见熊小满不言语,拿手肘捅了捅他的侧腰,“竟然挖到人家家里来了!”
熊小满环顾四周,发现二人身处一处不甚宽阔的过道上。在他们的一侧是一堵围墙,墙下的植物在阴影中已经辨不出来品种,另一侧则是一座房子,门不知开在哪儿,他们只能看到一扇窗户。
虽然与自己的计算出现了偏差,可好歹自己还是挖进来了,而且直到目前为止还没被人发现,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了。熊小满暗暗替自己打着气,奋力跃出了自己挖出的坑,再将褚江河拉了上来。
褚江河显得兴奋不已:“咱们就从这儿偷起吧!”说着就要去扒拉那扇窗子。
“小心被人发现!”熊小满将褚江河拉了回来,躲进围墙下的阴影中。
“这院里根本没人啊!”褚江河不解地看着熊小满,“难道你不是探听好了才来的?”
“你怎么知道没人?”熊小满没有回答褚江河的问题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傻呀!”褚江河左右看了看,“都这个时候了,屋里屋外一盏灯都没点,不是没人在是什么!”
“对呀!”熊小满恍然大悟,却不似褚江河一般兴奋,反而一脸忧愁,拽着褚江河就开始往外跑,“我们去前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