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丁雪原觉得非常不安的,除了放走褚江河这件事,还有丁道西准备公开楚月才是真正的魔教后裔这件事。而这两件事,恰恰都是龙川一手安排策划好了,仅仅是由天星山来执行而已。这又让丁雪原对这些行动多了一份抵触的理由。
丁雪原向丁道西说了所有他能想到的理由,不管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他都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没能阻止丁道西释放褚江河。
“我知道雪原你在担心什么,”丁道西不接受丁雪原劝说时说道,“褚江河对李临风恨之入骨,无论他做什么事,都不会违背这个初衷。既然他注定要与李临风为敌,对我们显然是好事一桩,那我们为何不成全了他。”
没这么容易。
丁雪原在心里不住地叫苦,却又在丁道西面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能说的自己都说过了,再继续纠缠下去,恐怕又会让自己陷入到与龙川争宠的尴尬误会中。
“况且,”丁道西不知是想安丁雪原的心还是单纯地只是想说给自己听以增强自己的信心,在丁雪原并没有反驳他的情况下继续解释道,“若单凭我们说我们手中的才是真正的魔教后裔,肯相信的人一定不多。毕竟,这事并没什么方法能够验证,而我们的身份又因从前之事显得特别尴尬。若对李临风不利之事由我们之口说了,非但会惹人怀疑真假。更有甚者,还会让人产生我们是利用此事打击报复李临风的。可若是有了褚江河这个证人的证词,那情况可就会大不一样了。自然,”说到这里,他挥了挥手制止了立刻就要反驳他的龙川,示意他先听自己说完,这才接着说道,“褚江河并没有被打上天星山叛徒的标记,但他与李临风一同失踪,身上的嫌疑是洗不清的。在众人眼中,他分明就是李临风的同伙。撇开是他替那老妖女换了面孔的事不谈,单单就是他这个身份,就能使众人对于他对李临风的指控深信不疑。”
“那我们不是更应该将他留在天星山吗?”丁雪原知道丁道西不会被自己说服,可听到他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提出疑问。
丁道西微笑着摇摇头:“如果褚江河是身在天星山说出了这番话,那可信度就会大大地降低了。”
丁雪原知道丁道西这话说得对。若是褚江河当真留在天星山,且将实情向众人全盘托出,信他的人还好,若是遇到不信他的,当然后一种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可他还是无法使自己相信事情当真会如龙川承诺的一般顺利。
对,就是这里不对。
丁雪原突然间意识到了自己不安的根源,那就是所有这一切指示的前景,都显得太过顺利太过美好了。
而恰恰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能如此吸引丁道西。他背负了太多,忍受了太久,太迫切地需要一场胜利了。那么,对于龙川来说,情况是不是也是如此呢?若说丁道西背负着天星山,那龙川背负着的就是他和他父亲两个人的人生,他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眼下的困境就在于,在急红了眼的丁道西眼里,丁雪原自以为冷静客观的怀疑根本就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无关痛痒的瞎唠叨。而更让人无奈的是,偏偏丁雪原除了感觉不对以外根本拿不出任何一个证据来证明丁道西与龙川是太急功近利而误入了歧途。相反地,他甚至会在苦思无果的情况下开始怀疑是否真的是自己心眼儿太小而无法认同龙川的成功,这也让他对龙川产生了抹之不去的愧疚之情。
这种想法让丁雪原觉得很难堪,就连多想一想也会让他浑身不自在,就更别提对他人说出口了。也幸好他从不曾跟任何人提过,否则此事若是传到了龙川的耳朵,恐怕会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笑死过去。
龙川当然知道自己如此急促地要求丁道西做出各种配合的举措显得很可疑,然而他对丁道西的了解并不亚于丁雪原,他清楚地知道丁道西等待这样一个机会等待了多久。纵然疑点重重,可他确信,已经将自己半辈子押在复仇这件事上的丁道西绝对愿意赌这一把。可回过头来想想,自己又何偿不是如此,在充满了变数的状况下仍然一意孤行,不愿停下来浪费时间对不确认的各种因素一一求证,一心只想着所有事但愿都能如自己所想。
到目前为止,好运气一直都眷顾着龙川。庆幸之余,他也感到一阵阵的后怕,若是哪一个小小的环节出了差错,也许自己就会全盘皆输。不过好在这种情况还没有发生过,而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的他,此刻也没有其它多余的事可以做了,只能闭上眼睛祈祷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自己计划的进行。
不过似乎是为了与他作对,正当龙川以为所有事情都在自己掌控之中时,小小的纰漏便出现了。
而发现这个纰漏的,又是一直以来都在给他惹麻烦的尹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