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楷搀着尹恒慢慢地往前走，他好半天不说话，倒让尹恒觉得不自在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尹恒几乎半个身子都挂在姜云楷身上，斜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他会突然撒手将自己扔到地上。
“我刚才说的时候你不是不让我说吗？”姜云楷翻着白眼，一肚子的不情愿，脚下却没停，也没有将尹恒给扔到地上。
“你没完没了地唠叨，听久了，谁都会有点儿那个，你知道的，有点儿不开心。”尹恒斟酌着字句，在表达自己不满的同时希望尽量不要惹怒姜云楷，毕竟自己眼下走路都困难，若没有他帮忙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到林倩儿那里去的。
“真是烦死了！”姜云楷抱怨道，“你自己都只剩下半条命，还非得往魔教头子那是非里钻，我怕是那奸细没伤着你内脏，伤着的是你的脑子吧！”
“我不是说过了吗，”尹恒被楚秀那一掌震得内脏出血，虽无性命之虞，但此时仍是虚弱不已，说起话来没什么力气，像是随时都会停下来睡着一样。可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向姜云楷解释道，“江雨光为何会那么记恨倩儿姑娘，不还是因为当初咱们在百里山中遭遇时她打伤了他的鼻子。要说起来，那也是咱们当初处理得不够好，这才起了冲突。若没有当初的因，就没有今日的果。这要说起来，动手伤人的是江雨光没错，可咱们又有哪个脱得开干系？”
“好了！”姜云楷不耐烦地说道，搀着尹恒走了好长一段路，已经让他累得有些喘气了，“你都说了好几遍了，别再我面前再自欺欺人了。你骗不了我，更骗不了你自己。什么干系不干系，你我心里都清楚，你终究是惦念着那魔教头子罢了！”
尹恒别过脸，脑海中出现的却是陆寻裕将奄奄一息的林倩儿抱在怀里的样子，这副画面已经折磨了他好些天，让他吃不下睡不着，若是不弄清楚这件事，他觉得他恐怕会将自己折磨死。
见尹恒面露窘迫，照姜云楷往常的德行，必定是要揪住这一点将他嘲笑个够。不过眼下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也于心不忍便假装没看到，一边鼓起劲儿往前走一边气喘吁吁地抱怨：“怎么这么远，当初是哪个傻子将魔教头子安置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的。”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个傻子正是我爹你师父。”
姜云楷搀着尹恒走近一个拐角，尚未见到人，便先听到了许燕佳的声音。
“啊，是燕佳吗？”姜云楷猛地停下脚步，战战兢兢地问道。
“是我！”许燕佳抄着双手在胸前，绕过拐角出现在二人面前，摆着一副臭脸，吓得姜云楷差点儿扔下尹恒转身就跑。
“我不是那个意思。”姜云楷赶紧解释，斜着眼睛瞄了挂在他身上的尹恒一眼，“这都得怪他，非得要去探望那个魔教头子。这病秧子连走路都费劲，我一路拖着他走了许久还不到，一时口不择言。我自然是没有诋毁师父的意思的。”
许燕佳却没有如姜云楷所担忧的一般发怒，而是自顾自朝着与二人相反的方向走去。姜云楷赶紧拖着尹恒退到一边给她让出一条道来，讨好地问道：“燕佳你这是从哪儿来呢，莫不是方才也去探望了魔教头子来，她怎么样了，还没死吧？”
许燕佳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狠狠瞪着姜云楷。
姜云楷咽了一口口水，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响，暗暗道了一句糟糕，只是不明白自己那个字眼又惹到了许燕佳。
许燕佳黑着一张脸，重重地踩着脚下的青石板逼近了姜云楷：“谁稀罕去看她！”
姜云楷觉得许燕佳此时像头牛似的，鼻子不停地喷出气来，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哼！”许燕佳重重地哼了一声，露出一脸不屑，“她有那个不知好歹的陆寻裕照料着，哪里还需要别人关心？”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恶毒地看了尹恒一眼，“他可是恨不得把林倩儿揣进他口袋里，若是别人多看了林倩儿一眼，他可就要张嘴咬人呢！”
尹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许燕佳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耸耸肩膀后退了两步，表示可以放他二人离开了。
“你别理她！”姜云楷和尹恒走过了拐角，可他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生怕许燕佳还躲在后头偷听。直到他确定许燕佳已经走远后，他才对尹恒说道，“燕佳从小就是这样，自己不痛快了便会找个人来撒气，想必她方才去看魔教头子受了什么气吧，所以才胡说八道。这条路只通往魔教头子的住所，她不去探望魔教头子又怎么会走到这里来？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咱们刚刚才在这儿受了一肚子委屈，不会到了魔教头子那儿又会生出什么乱子吧？”
“燕佳怕是真如她自己所说一般没去探望倩儿姑娘。”尹恒指着前方，那是又一个拐角。向内凹陷的围墙墙根下，平时过路人不会踩到的地方原本生着一层浅浅的青苔。此时，那青苔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古怪，姜云楷循着尹恒所指眯起眼睛仔细看一会，方才发现，这新鲜的印迹分明是有人靠在墙角不停地用脚来回摩擦长着青苔的地面造成的。
姜云楷满肚子疑惑：“你说燕佳她往这边来不去探望魔教头子，却躲在这处前面院子里的人无法看到的角落里，看这青苔被摩擦的痕迹，想必她靠在这儿的时间可不短。难道说，她是来监视魔教头的？”说到这儿，姜云楷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心底亦升起一股沾沾自喜，“想来是这样没错了。”他停下脚步，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并无一人后才接着说道，“魔教头子差点儿就让师父给处置了，就算不会丢了性命也很有可能会被交肃魔盟公办以化解此番危机。可你看看，这突然间风向陡转，师娘和那个仆役被拉下了水，魔教头子却平安无事了。你说燕佳会不会担心她爹因受到牵连，所以特地帮着他来监视魔教头子呢？”
尹恒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朝姜云楷翻了一个白眼，他本想好好向他解释解释纠正这个自我感觉异常良好的判断失误者，不过他暂时没力气说太多话，只好尽量言简意赅：“你监视人会选这么个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潜伏吗？”
“这也是啊，呵呵！”姜云楷傻笑起。
尹恒却无心笑话姜云楷的傻气，原本满脑子就都是乱麻，经许燕佳方才一阵阴阳怪气的叙述，他更加不安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