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试了所有能试的方法,”丁道西谈起自己的失败,显得很沮丧,“却始终没能如愿,镇魂谱不知所踪,终究还是没有办法。”
现在丁雪原知道丁道西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变般颓丧了,与此同时,他心中的惊讶又更上了一层楼,他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使其听起来并不像是指责:“难道说师父您已经开始着手复活师祖了?”
丁道西原本对这件事遮遮掩掩,甚至一度羞于谈及,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龌蹉事一样。不过,当他与丁雪原开诚布公地谈论起来后,羞愧、不安统统在瞬间烟消云散。他顿时从沟底爬到山巅,谈起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时,甚至还抛开了暂时无法取得进展的沮丧,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
“只要办成了这件事,”丁道西一手捋着胡须,另一只手的手指有节奏在桌子上轻轻地叩着,眼前似乎展现出了一副瑰丽的画卷,让他双眼放光,“什么魔教,什么万家楼,统统都不是威胁。”
“可是,”丁雪原忍不住提醒道,“师祖仙逝多年,玉体怕早已化作白骨。据弟子所知,这般情况下,如何能使其复活?”
丁道西狡黠地笑了笑,像是个成功偷藏了糖果的小孩,这时得意洋洋地捧出糖果来炫耀:“雪原你别忘了,当初你褚师兄可是痴迷于魔教各种禁术。为师的早有准备,在你师祖尚未仙逝之前就已经在他处讨得了贮存尸身的秘药。眼下,你师祖的尸身,还完好无损地躺在天星山众多的地宫中的一处里呢!”
丁雪原打心底里是排斥这么做的,下意识地便在寻找阻止师父这么做的理由。眼见得此路不通,他念头一转,又想到一点,便急急开口道:“就算师祖再世,荡平魔教、摧毁万家楼,又如何使得天下群雄归心?天星山向来是以剿灭魔教为已任,当初败落也是因为背上了纵容包庇李临风与魔教妖女的罪名。如今,就算我们弥补了强加到我们身上的错误,用的却是不能动用的魔教禁术,我们又如何能向天下群雄交待?”
丁道西摆摆手,示意丁雪原不必为此忧心:“这事天下只有你知我知便了,自然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可是,”丁雪原仍不愿放弃,“这事如何能瞒得住,师祖一现身,所有人不就都知道了。”
“根本不需要他现身。”丁道西仍旧一脸狡黠,“我们需要的,只是镇魂谱。”
丁雪原这时彻底糊涂了,他没急着发问,而是先自己思考了一会儿。不过,想来想去,他终于将自己给绕晕了,只得无奈地问道:“师父,弟子不明白。眼下您要复活师祖,需要镇魂谱。可您又说,待师祖再世之后,需要他做的,是拿出镇魂谱。弟子已经被绕晕了。”
丁道西宽容地笑了笑,慢慢解释道:“你师祖当年为了尽快禁锢住那妖女的能力,所得之镨魂谱多的疏漏不足,所以才会延祸至今。不过,当年你师祖以垂暮之年,心怀仁义不忍加害那妖女性命,仓促间所得的那份镇魂谱已属无量之功。不过到了眼下,那份镇魂谱已不再能达到我们的要求了。所以,我们要给他时间,让他将他当年无法尽善之事重新来过。”
经丁道西这一番解释,丁雪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师父您的意思是,现在咱们需要找出镇魂谱并破解它,以求得师祖再世。然后,再以师祖盖世之功,将这镇魂谱做到尽善尽美,以彻底杜绝魔教遗祸。”
“对。”丁道西似乎从丁雪原的叙述中看到了光明的前景,语气不由得激动起来。然打麻将下一个瞬间,他便无奈地回到了现实,“可镇魂谱却不知所踪,为师曾想过既然这份镇魂谱是有漏洞的,那可否绕过这个问题在其它的方面尽力一试。然后,这些日子以来,为师与楚姑娘多方尝试,却仍然无法越过这个难题。”
“师父,您与楚姑娘?”丁雪原觉得诧异,就算过了这些时日,她仍然还以为自己到达的是她原本要被送去的地方,可她如此配合也着实令人惊奇。
丁道西看出了丁雪原的疑惑,向他解释道:“楚姑娘早就知道这里是天星山,而是不是她原本应该被送到的魔教总坛。”
“魔教总坛?”丁雪原觉得,这个中午,他听到的惊人消息恐怕比自己已经度过的前半生还要多,可他仍然忍不住惊呼,“竟然还有一个魔教总坛?这些余孽是如何逃过当年的围剿的?”
丁道西轻轻摆摆手:“据楚姑娘说总坛来人,均清一色的西域人模样,想来是当年未随大流进入中原的魔教小股。不过眼下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从多年来他们一心要等楚姑娘长大就知道,他们眼下只有她这一个希望,而其它的禁术早就被大部队带到中原后被清剿了,所以根本不须在意他们。”
“可弟子不明白的是,”丁雪原仍然有疑问,“楚姑娘明知道此地并非魔教总坛,为何会甘心与师父您合作?”
“这个楚姑娘,”丁道西说起楚月,一副像是捡到宝贝一样的欣喜,“她根本就不在乎要去哪儿。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获得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至于是谁与她合作来完成这件事,她根本就不在乎。”
“那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要找到那本镇魂谱了?”丁雪原不自觉地便开始朝着丁道西的思路上考虑起来,但这个念头也让他产生了新的疑问,“从楚家夫妇将楚姑娘送到总坛这件事来看,镇魂谱必定是在总坛手中。如果说要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必须有那本镇魂谱,那楚姑娘怎么会呆在并没有镇魂谱的我们这里?”
“她当然不知道这件事。”丁道西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这个女子对她自己是谁,到底身负着怎么样的命运并不是完全一清二楚。但是,这件事不能久拖。”说着他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就算我们能一直瞒着她镇魂谱的事,可她一心想救她的情郎,若呆在天星山迟迟没有进展,难保她不会生出异心想要投奔魔教总坛。毕竟,眼下她选择与我们合作,有很大一个原因是我们这里毕竟与楚家庄园相隔不远,一旦事成,她便能第一时间救活她的情郎。而若是她远赴魔教总坛,即使事成,也难保她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脱离总坛控制回到楚家庄园救人。”
“所以师父您这才将我召了回来。”丁雪原这时总算是搞清楚了这次被召回的来龙去脉。
丁道西点点头:“此事事关重大,除了你,为师绝不敢托付给任何一个人,包括龙川。”他提到龙川时很用力地看了丁雪原一眼,“只有你,才能做成这件事。”
丁道西的鼓励起了效果,丁雪原在听了他不相信龙川只相信他一个人的话后,明显来了精神。
“那弟子这就前往西域,寻找魔教总坛,取得那册镇魂谱?”丁雪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丁道西却摇了摇头:“此去西域中途遥远,且楚姑娘也说不清总坛的确切位置。想来那些人虽自称总坛,却只是魔教小股力量苟延残喘,定然是隐藏极深。就算我们千里奔袭到头来也会无功而返。不过,这还只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在为师看来,镇魂谱不一定在那所谓的总坛手中。”
“这却是为何?”丁雪原想不到自己又一次跟丢了师父的思路,显得很丧气。
“简单地说吧,”丁道西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认为,镇魂谱在李临风的身上。”
丁雪原听到李临风的名字,顿时想起了许多事,一番思量后犹豫着说道:“当年镇魂谱的确是与李临风一起失踪的,我们也自然而然地认定是他偷走了。不过,”他话锋一转提出了疑问,“这些年来,江湖中没有一丁点儿魔教的音讯,更兼师父您发现了那楚夫人便是当初与李临风相好的魔教女子,而这个楚姑娘不论是不是李临风的女儿,反正她肯定是魔教的后裔无误。将这些联系起来,就会发现李临风若是当真手握镇魂谱,有心要与潜藏在边疆的魔教联手的楚夫人,怎么会等到女儿长大后才行事,她为何不自己来做这件事。弟子想来,原因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楚夫人的能力遭到了限制,而限制她的正是师祖那本镇魂谱。师父您说,若是镇魂谱在李临风手中,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丁道西眯起眼睛,带着一副发现了重大秘密的表情,“雪原难道你忘记了,楚夫人并没有与李临风在一起。”
丁雪原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怎么将这件事给忘了!”
“当年逃离之后,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丁道西继续说道,“我们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李临风与那女子显然是分道扬镳了。而那女子一心要复仇恢复魔教,可她却在这些年寸步难行没有取得一点儿进展,最终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女儿身上,甚至不惜将女儿交到他人手中。这只能有一个解释。那便是李临风在离开她时,带走了镇魂谱。”
“师父您的意思,难道是他们二人发生的矛盾,或者说是那女子移情别恋另嫁他人,所以李临风出于报复,带走了对她至关重要的镇魂谱?”
“这个我们就管不着了。”丁道西露出鄙夷的神色,“不过为师猜想大致就是这样无误。他如此大费周章,害了那么多人,到头来却又有始无终。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该幸灾乐祸还是替他惋惜了。算了,不说这事了。雪原现在你该知道了吧,我们得从李临风身上下手。只是,眼下李临风到底身在何处,为师的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所以这事还得雪原你出马方能解决。”
师父的信任让丁雪原很受鼓舞,在丁道西说完这句话后,他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依弟子看,此时若要找李临风,并不是什么难事。”
“哦?”丁道西显得很惊喜,“雪原你莫不是已得了什么消息?”
丁雪原摇摇头道:“师父您方才在提到李临风与那魔都女子分离之事时,推断是他二人产生了矛盾,因此不欢而散。弟子斗胆,却认为事实或许并非如此。”
“你说来听听。”丁道西往椅子背上靠了靠,朝丁雪原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若李临风当真与魔教女子,也就是楚夫人决裂,甚至到了要挟走对她最重要的镇魂谱,那他为何还要收养一个女儿来冒充作他与魔教女子的女儿?”丁雪原有意说得很慢,好让丁道西能理解,“他这样做,分明就是在帮助楚夫人。为的就是在他的身份曝光之时,以这个假女儿充数,代替真正的魔教后裔。弟子想来,这李临风就算是与楚夫人发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无论是他离开之时抑或是现在,他都一心维护着那母女二人。”
丁道西一边听一边点头认可,慢慢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雪原你做得好,这个发现真是太及时太有价值了。如此一来,只要我们将楚家小姐失踪之事让传扬出去让他知晓,他必定会现身寻找解救楚小姐。”
“对,”丁雪原附和道,“只要他一露头,我们便可将他逮个正着。”
师徒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越说越起劲,胜利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