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致远看了一眼许和书,发现他正垂着头,看样子恨不得背上生出一只壳来好让他能钻进去。万致远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众多弟子吩咐道:“大伙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肃魔盟的威胁尚未解除,我们还需严加防范。大伙赶快都散了!”
众人明白万致远此时遣散众弟子定是要说点儿机密之事,虽然众人也好奇不已,却只得遵命纷纷退出了屋子,绕过院墙下的竹林花丛往前院走了去。
弟子们都走完了,此时屋里除了两位掌门,便只剩下了与此事有关联的沈烟、抹布、许燕佳与陆寻裕。另外,龙川作为两位掌门都信任的弟子自然也被留了下来。
万致远环视众人一周,确定了屋内现在只有这几个知情人或是信任之人,这才说道:“换脸术乃魔教禁术之一,残忍诡谲。因其往往能骗过脸面主人最亲近的人,故从前魔教横行之时,江湖正派曾多次中过此术的陷阱,导致秘密泄露损兵折将。所以一听这到这个,伯父我便联想到魔教余孽又找上门来了,故此才过于紧张,让燕佳你受委屈了。”
眼见得自己的计谋已经得逞,万致远也服了软不再疑心自己,许燕佳不禁得意洋洋。不过她可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她看了一眼沈烟,发现她正怨毒地盯着自己,立刻又揉着眼睛抽抽搭搭说道:“我一片好心,生怕小娘上当受骗,却被你们左也怀疑右也怀疑。当真是我太聪明,还是你们太笨,连我都看得出猫腻的事你们怎么就睁着眼看不到!”
陆寻裕听得许燕佳开始将矛头往沈烟那边指,料想她的气该是消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也暗自思量着,这个大小姐果然如倩儿所说,一点儿也不可靠,一闹起脾气来便只顾自己,莫说是与他人的约定,就是他人的性命她也懒得理会。与她为伍,若不时时刻刻提防着,恐怕突遭横祸死了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边陆寻裕听出了许燕佳的言外之意,万致远、龙川也不傻,立刻也明白了。不过眼见得众人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自己这边,许和书倒显得很意外。虽然还不明所以,可他料想不会是什么好事,便不自在地笑笑说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也跟大哥一样,一听那换脸术就急了。现在误会都解开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吧。”
“过去?”万致远冷冷看着许和书,随即将目光投向沈烟,“弟妹,你知道的,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得去吧?”
“大哥你什么意思?”许和书急急将沈烟往怀里搂了搂,“眼下魔教妖女已经关押,对肃魔盟也有了交待,你这时却说这样的话又是何意?”
“我们为何要向那帮乌合之众交待?”万致远黑着一张脸,“老二你似乎一直执着于肃魔盟那群渣子,又或者,你本不是在意他们,而只是在意他们寻到的那个毫无道理的可以指向我指向行云的由头?”
“大,大哥,”许和书被万致远一番话给绕得晕晕乎乎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大着舌头道,“你,你这般说来,便又是在冤枉我要夺权了吗?”
“我没这样说,”万致远见此时并无外人在场,便没了顾忌,“但你是不是这样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许和书气急,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嘟囔道,“我早就跟大哥你说过,我根本无意与你争什么,我所求的便只是保住我心爱之人罢了。”
“即使牺牲万家楼也在所不惜?”万致远冷冷问道。
“谁说我要牺牲万家楼了?”许和书急急争辩道,“我护着自己的娘子又哪里会妨碍了万家楼?倒是大哥你的所作所为,才将万家楼送到了人家刀口上。”
“你还要揪着关于行云的谣言不放吗?”万致远见许和书再次将矛头指向万行云,恨不得一掌拍飞了他,“行云到底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你怎么能忍心将他当作挡箭牌?”
“我哪里又将行云当作挡箭牌了,”许和书觉得自己要冤枉死了,“再说了,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何需要遮挡的?”
万致远不说话,看冷冷看着沈烟,许和书见状,下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大哥,你为何要一直揪住烟儿不放?”
“我倒要问为何要一直揪住行云不放?”万致远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谁都知道行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本有心替大哥你遮掩,只要将这罪魁祸首魔教妖女处置了便可万事大吉。可大哥你却做贼心虚,左也疑心右也疑心,总担心身边的人会揭露你的丑事,定要将烟儿推出去当替罪羊才放心。大哥你说说,到底是谁揪着谁不放了?”许和书此时脾气也上来了,连珠炮似的一通抱怨,说完后低下头看了看沈烟,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万致远似乎没听到许和书后边的话,铁青着一张脸揪住了这一点,“谁指的都是谁?”
许和书不禁一阵得意:“你问问弟子们吧,哪一个不知道肃魔盟这出师之名是确有其事的。”
“一派胡言!”万致远看了一眼龙川,见他躲避着自己的目光,不由得一阵惊心,暗自思量着难道世间当真有三人成虎这回事?
见万致远面露惊慌,许和书自然当他是心虚露怯,越发得意道:“大哥我早就跟你说过,行云是我亲侄儿,无论发生了什么,我自然会维护于他。就算眼下大哥你如此咄咄逼人,我不仍然没提行云这回事,只是用这次企图出逃来处置魔教妖女以了结所有事情吗?”
“说到底,”万致远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的意思就是不论李姑娘企图逃走的原因是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她贼心不死企图逃走就好了?”
“当然!”许和书满以为万致远这么说是在给他自己的台阶下,同时也是提出解决方法,忙不迭地答应道,“妖女一经处置,所有问题便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目的。”万致远抄起双手在胸前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往前走了两步又往后退了两步,摇晃着身子似乎在将存在于脑海中的各条信息融合在一起,“夫妻搭配,简直是天衣无缝啊!”
“大伯你误会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沈烟此时幽幽开口道,“老爷与我并无任何串谋,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
许燕佳原本见在万致远步步紧逼下狼狈不堪的许和书可怜,虽然偏向林倩儿,却也忍住了在万致远数落他期间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可这时原本应当夹起尾巴的沈烟竟然充起了英雄,还替许和书辩解起来,许燕佳顿时便炸了,不等其他人回应便抢先说道:“就是了,小娘怎么可能和自己的仆役狼狈为奸呢?”说完她简单地看了许燕佳一眼,等着看她如何招架。
“仆役?”万致远问道,“什么意思?”
“这个人啊,”许燕佳指指已经慢慢缩到了墙角的抹布,“这个冒充宋吉祥的,可不就是小娘带来的仆役抹布吗?”
许和书闻言也吃了一惊,不自觉地一下子松开了搂着沈烟的手,低着头疑惑地看着沈烟问道:“那个人,是抹布?”
“老二,以前你总是说你没心眼,可现在看来你的心眼倒是不少的啊!”万致远酸溜溜地说道,“莫不是娶了新夫人,连脑子也会变得灵光?”
“我,”许和书想说点儿什么,却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只得又看了看沈烟,却见她带着跟他一样的表情,不甘又无奈。
“这是一局好棋,不过终究还是棋差一着。”万致远眯起眼睛,依次打量了一下有口难言的许和书夫妇俩。
许燕佳偷偷瞥了一眼陆寻裕,两人会心地眨眨眼,算是收下了万致远前半句赞美之辞。龙川眼着得二人挤眉弄眼,不由得一阵焦躁。许燕佳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他叹了一口气,随即也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