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裕见四下里无人注意他们两个,便涎着脸凑近了林倩儿嬉皮笑脸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是。”林倩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从来都不愿你为了我而冒险。”
林倩儿的一本正经让陆寻裕也收起了嬉皮笑脸,认真地说道:“可我却是为了你什么险都会去冒。”
“这是什么意思?”林倩儿有些疑惑。
“这个楚老爷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陆寻裕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他总不会是来玩儿的。先前在百里山之时,我便觉得他和他的庄园大有古怪。此时他竟又追来了这里,必定是有所图谋。而且你看方才龙川那副恨不得吃了人的模样便知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让他头痛的事。”
林倩儿渐渐明白了陆寻裕所指:“你是说,你觉得方才瘦猴子说的对?”
陆寻裕摇摇头:“我并不认为他是魔教的余党,否则当初在楚家庄园,他也不会如此轻易让你被万家楼带走。我觉得的是,他这般行事,目的多半是在你身上。”
“我?”
“或者,”陆寻裕舔了舔嘴唇,“他就是那些觊觎魔教禁术的人之一,他此来是在打你的主意。”
“打我的什么主意?”林倩儿觉得这话听起来很刺耳。
“我也说不清楚。”陆寻裕冲林倩儿笑了一下好让她放心,“所以我只是跟去看看,没问题的。不过你就得避避嫌了。”
林倩儿知道再劝也没用,更重要的是,她也对楚秀的突然出现心存疑虑。虽然她也能肯定这个楚秀与自己没什么瓜葛,可她想起自己的父亲与这个人不多的几番交流,当时因为有太多的事情正纠结在自己心里,并没有太过留意。这时想来,却觉得他们二人定是从前便认识的。一旦起了这个念头,林倩儿的心便又悬了起来,生怕这楚老爷是自己的爹派来的。
见林倩儿又纠结得眼睛鼻子都挤作了一堆,陆寻裕便猜想她一定又起了什么不安的念头。不过不等他再次劝她先回去,她便主动说道:“我知道,我回去便是,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这话让陆寻裕听得有点儿心酸,像是两人有了共识,林倩儿就是个麻烦。这让他心里很过意不过,本想安慰她一下,却忽然间从她愁眉苦脸的表情中捕捉到了一丝思索着什么的严肃。他立刻板起了脸:“你别又逞英雄自己去做什么傻事,上次你瞒着我去赴许夫人的午宴我还没说你呢!你明知道那许夫人对你从来不怀好意,此时吉祥那瞎了眼的东西又跟在了她屁股后头,明月又不知怎么也落到了她手中,她难道不趁此机会好好整整你?这些用脚想也想得出来,你却当真往她那儿闯。我可告诉你,你现在可千万不能一个人去许夫人那儿,如果非去不可,也得叫上我或者许大小姐一同去。”
一个假的宋吉祥,一个被陷害的明月,沈烟挑了最能伤到林倩儿的两把刀。陆寻裕原来以为沈烟不过是个性情乖戾的女子,不过现在看来,他倒是低估了她的歹毒程度。眼下知道这两个秘密,而又不会用来伤害林倩儿的,便只有他自己与许燕佳两个人。虽然陆寻裕至今不能肯定许燕佳到底是对倩儿心存善意抑或只是对他二人的关系存着好奇之心,可至少眼下看来,这个任性的大小姐虽不甚可靠却是基本无害的。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龙川的小厮,虽然也因此得到了亲近倩儿的机会,可行动上亦受诸多限制。况且龙川这个人,比许燕佳更让人捉摸不透。明明是他一心一意要抓住倩儿以期重振天星山,只不过这中间阴差阳错却让万家楼捡了大便宜。就连倩儿自己也说过,当初龙川可是一味地想让她成为企图杀害万行云的凶手。可是现在,他却又对倩儿表现出了让人疑惑的善意,这善意甚至不单只对倩儿,甚至连自己也被包括在内。陆寻裕已经彻底糊涂了,不过无论从哪方面看,许燕佳都比龙川更值得信赖,毕竟,若这两份善意都是真实的,至少许燕佳的出发点绝对不会是对倩儿有特殊感情。
想到这里,陆寻裕觉得酸溜溜的,同时又自心底升起一股让他厌烦却挥之不去的自卑感。然而,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纷乱的思绪中时,林倩儿略带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与许燕佳这么要好了?”
陆寻裕知道林倩儿这是责备他不该将许燕佳这个麻烦人物牵扯进来,可他却不打算向她解释,故意歪曲她的意思,涎着脸笑道:“怎么,你吃醋了?这么看起来,你上次差点儿掐死许大小姐,除了怕她听到不该听的,怕也是存了点儿小心思的吧?”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林倩儿皱着眉头,已经渐渐习惯了陆寻裕的口无遮拦,为了阻止他再继续胡闹下去,她只得顺了他的心意,“我这就回屋呆着,哪儿也不去。”说完便转身走朝院子外走去。
陆寻裕追上了林倩儿,厚着脸皮凑上前来:“我们一起走到门口。”
林倩儿无奈,只好两个人一前一后跨出了院门,却不料闷头走在前头的林倩儿差点儿便一撞上了正风风火火要往院子里走的姜云楷。
“你们魔教的人走路时都把眼珠子揣兜里了吧!”姜云楷挖苦道,边说却边急急往里走,平时那见了林倩儿便胡搅蛮缠的德行此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倩儿直到看到了跟在姜云楷身后背着药箱子的大夫,这才明白他如此反常是因为担忧尹恒的伤所以什么都顾不得了。林倩儿不禁有些动容,便叫住他。
“干什么?”姜云楷急急停住步子,转过头瞪着林倩儿,伸手将正要撞进自己的怀里的大夫给稳住了。
“替我向尹恒转达一下我的问候,让他好好养伤。”说着,她看了一眼敞开着门的偏殿,那里和方才一样,只见屋里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哼!”姜云楷夸张地表示了自己的不屑,接着催促着大夫赶紧绕过门口这二人进了院子直奔偏殿而去了。
林倩儿无奈地将目光从偏殿收了回来,招呼着陆寻裕:“我们走吧。”
“人在哪儿!”
二人正欲迈步,却又听得一声大喝,随即便有重重的脚步声自院外小径折向此地而来。
果然,不消片刻,许和书在前万致远在后,两位掌门人急急赶到了议事厅大院的门口。
“李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万致远一见林倩儿,便走到了许和书的身前,锐利的眼光在陆寻裕与林倩儿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听说尹师兄受伤了,小的特意陪李小姐前来探望。”陆寻裕眼珠子一转便脱口而出。
“嗯。”万致远点点头,此时乃忆起行云伤重昏迷期间陪伴在他身侧的,除了龙川、尹恒几人外,还有便是应龙川要求被允许探望行云的,行云清醒时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林倩儿。想来这几人便是那时关系变得亲近起来的,想通了这些,万致远的表情稍稍变得柔和了一点儿,“尹恒如何了?”
“对对对,他怎么样了?”许和书这时插话进来,似乎是大梦初醒。
“姜师兄已经请来了大夫。”陆寻裕答非所问,给了个模糊的回答。
不过二位掌门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至少万致远的心思并没有在上头,因为当许和书立刻提及去看望一个尹恒时,他一口便回绝了,声称要先去议事厅看看那个奸细。这样一来,许和书便只能循站他规划的路线走了。
陆寻裕暗自庆幸,二位掌门并没有细细追问尹恒之事。听他们提到那奸细,他便自告奋勇提供最新进展以求得转移话题:“不过二位掌门来得不巧,那奸细已由龙师兄押往别处去了。”
“别处?”万致远皱眉道,“哪个别处?”
“这个,”陆寻裕显得很为难,“小的以为这是掌门的钧令呢,便未做过问,只看龙师兄率一众师兄领着那奸细往那边走了。”说着他指了一个方向。
“这是何道理?”万致远看着一脸茫然的许和书,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责备,“老二是你让龙川将人带走的?”
许和书愣了一瞬,这才明白万致远这话是冲自己来的,便赶紧解释道:“大哥,我如何敢瞒着你行事?这其中必有误会,”说完他转向陆寻裕,表情变得很凶狠,“说,这到底怎么会事?”
“小的不知啊!”陆寻裕赶紧摆手,接着便顺水推舟道,“不然小的同两位掌门一道寻龙师兄去可好?”
万致远打量了一直一言不发的林倩儿的一眼,似乎在盘算什么。好半天他似乎算出了结果,看着林倩儿吩咐道:“李姑娘,门中多事,还望姑娘见谅。请姑娘回房好生歇息,不必为鄙派琐事所扰。”
林倩儿当然明白万致远这也是在害怕自己与那奸细有什么瓜葛,正竭力阻止自己与其见面。不过这时与他争辩亦无益处,倒不如顺着他的意思走了落和清静。念及此,林倩儿向二位掌门施了一礼,便自顾自择路返回住所去了。
“大哥,就让她一个人走?”许和书显得很紧张,眼睛紧紧盯着林倩儿的背影,似是害怕她背上会突然生出一对翅膀。
“怎么,”万致远的语气满是讥讽,“害怕她逃了,于弟妹不利?”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许和书辩解道,“她一个人确实有逃跑的机会。”
“我对万家楼的防卫绝对有信心。”万致远冷冰冰地应了一句,转而看向陆寻裕,“你,带我们去找龙川。”
“小的遵命。”陆寻裕悄悄瞥了一眼林倩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的背影,毕恭毕敬地应了万致远一声,走到二位掌门身前,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走在前头带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