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说什么？”明月皱着眉头，警惕着看着眼前突然出现说着奇怪的话的两个人，“你们是谁，跟我家小姐是什么关系？”
许燕佳做了一个怪相，一手叉着腰一手拍拍自己的胸脯：“我是这万家楼的掌门千金大小姐，你家小姐最亲密的伙伴许燕佳。这个人，”她指了指陆寻裕，“我都说过了，是你家小姐相好的，也就是你家姑爷了。”
明月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更加戒备地看着许燕佳：“你姓许？大小姐？这么说，沈烟便是你的后娘了？”
“呸！”许燕佳这次没能忍住，真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嫌恶地说道，“看在林倩儿的份儿上，此番我就不与你计较了。若是今后你再说起我与那个臭婊子有什么关系，我就撕烂你的嘴！”
明月倒是没被许燕佳故作凶狠的模样吓到，只是认真地打量起她来，直到确定她的愤怒并不是假装的之后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儿，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你当真是我家小姐的朋友？”
许燕佳不耐烦地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斜着眼睛看了陆寻裕一眼说道：“方才他一口便说出你的名字了吧。你想想看，若我们与你家小姐不是一伙的，就凭她那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的脾气，怎么会跟我们说起你来？”
陆寻裕动动嘴皮，发出“啧”的一声，向许燕佳投去不满的一瞥：“别这么说倩儿。”
“好好好。”许燕佳双手合十，夸张地朝陆寻裕拜了拜，“我怎么忘了人家的相公在这儿竟说起人家的坏话来了。”
明月涨红了脸，皱眉责备道：“许小姐休得如此轻狂，我家小姐纵然眼下境遇不佳，却也受不得如此无礼。”
“瞧瞧！”许燕佳朝陆寻裕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丫头说起话来，可跟你媳妇一模一样。”说着她挑衅似地看了明月一眼，“管你们说起话来如何一本正经，我还就告诉你了，你家小姐。就是你家那个不苟言笑，事事讲究礼仪体统的大小姐，正是跟你眼前这位小哥哥私定终身了。”
陆寻裕略带抱歉地看了明月一眼，转而责备地看着许燕佳：“什么私定终身哪有这回事！”
“哦，对。”许燕佳将双手抱在胸前，得意洋洋地晃晃脑袋，“定终身还早，你们眼下不过是两情相悦罢了。不过，”说着她挑挑眉毛，看向明月说道，“你家小姐这也算是无媒苟合了吗！”
陆寻裕见许燕佳越说越离谱，明月听得已经是面红耳赤，看着他的目光也开始变得奇怪起来，赶紧打断了许燕佳：“看看你一个姑娘家都在胡说八道什么！”说着他转向明月，“明月你别理会她，她这个人就这样，乐得看倩儿的笑话，却没任何坏心眼儿。我们与你家小姐倩儿，都是，呃，好朋友。”
许燕佳看着陆寻裕局促的模样，立刻掩住嘴，“吃吃”地笑出了声，引得陆寻裕朝她翻了好一阵白眼。
“明月，倩儿这是来过了吗？”陆寻裕想再陪着许燕佳逗趣玩儿了，严肃地看着明月问道，“这一屋子，是她弄的吗？”
明月直觉眼前二人似乎对自己与林倩儿都没有敌意，相反，从他们对林倩儿的态度看来，他们倒真有可能如他们所说一般是林倩儿的朋友。可自己初来乍到，一个人也不认识，万一错信了人为林倩儿惹上麻烦就遭了。
看出了明月的担忧，陆寻裕耐心地解释道：“若是你疑心我们，咱们大可去找倩儿，让她跟你说你总会相信了吧！只是眼下，我们急急寻来，怕是许夫人会对她不利。若是你实在疑心，便罢了吧，我们自去寻倩儿去。”说着便示意许燕佳离开。
许燕佳嘟嘟囔囔了一阵，埋怨陆寻裕将沈烟称作许夫人，眼见明月谨慎得很，也只得随着陆寻裕准备离开。
“你们等等！”明月犹豫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当真可以相信你们？”
“相不相信都无所谓啦！”许燕佳失去了耐心，不耐烦地摆摆手，“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她林倩儿总归在这万家楼中，我自去寻她问个究竟便是了，何必与你这个多疑的小丫头聒噪。”
“不，”明月上前一步，急急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没有可以商量的人了！”说着眼里“啪嗒啪嗒”滚落出泪珠来。
见明月突然哭了起来，陆寻裕顿时不知所措，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许燕佳。
许燕佳朝陆寻裕做了一个怪相，赶紧趋步到了明月身边，一边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又尴尬又紧张地劝慰道：“你别哭啊！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否则你家小姐看到了会以为我欺负你来着，到时非一巴掌拍死我不可。”说到此处，她突然记起前日的事，立刻摸着自己尚自疼痛的脖颈道，“你家小姐可是个护食的人啊，前些天我不过是吓了吓他，”她指指陆寻裕，“她就差点掐死我！要是知道我惹哭了你，还不把我给剐了！”
明月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在一旁赔笑的陆寻裕，止住了抽泣道：“你们真的不是与沈烟一伙的，而是我家小姐的友人？”
许燕佳一阵龇牙咧嘴，正待发作，被陆寻裕一瞪赶紧又堆起一脸僵硬的笑容道：“你方才也见我是如何对待沈烟那帮凶的了，若是我们与她是一伙的，又怎么会如此对待他？”
明月正擦着擦眼泪，一听许燕佳这话，整个人一下子紧绷起来，惊恐地瞪着双眼扫视了二人一遍道：“你们若是小姐的朋友，怎会不识得方才那人是谁而说他是沈烟的帮凶？”
“看来你跟你家小姐一样都是猪脑子！”许燕佳拂开陆寻裕的手，不顾他的阻止继续说道，“那个人是你家少爷宋吉祥吗？分明就是个冒牌货！”
“你们是如何知道的？”明月的大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你知道这人是假的？”陆寻裕问道。
“小姐她知道吗？”明月顾不得回答陆寻裕的问题，急急问道。
“我们当然没敢告诉你家小姐，”许燕佳抢在陆寻裕前头说道，“否则她知道宋吉祥不但是死了，脸皮还被人给扒了非发疯不可。”
明月此时已收住了眼泪，满面尽是疑惑与恐惧：“你们怎会对这事如此清楚？”
陆寻裕低下头，又抬起来，此时倒是希望许燕佳替他回答，不料她却只是同情地看着他等着他自己来说。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尴尬地笑了一直说道：“若是我所料不差，这件事很有可能便是我师父做的。”
“你师父？”明月的声音变得尖厉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话说来便长了，”陆寻裕显得很无奈，“可你要相信我，我对倩儿是一心一意的。”
“对，”许燕佳一听这话又来一兴头，“我可以作证，而且倩儿对他也是一心一意的。”
明月咬了咬嘴唇，没有再说什么。
陆寻裕见明月不再表示疑惑，便趁机继续问道：“那明月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个宋吉祥是假的呢？”
“这个冒牌货，是沈烟的仆役抹布。”明月看了二人一眼，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那个驼背丑八怪？”许燕佳不可思议地嚷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就算是将脸皮换过了，身形怎么也能做如此改变？”
陆寻裕倒没有如许燕佳一般震惊，似乎他早就有些猜想似的。
“果然是你师父做的吗？”明月见陆寻裕可称得上平静的模样问道。
陆寻裕点点头：“恐怕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
“也只有他有这种癖好！”许燕佳愤愤地说道，联想到自己初见这个假宋吉祥时竟因其俊美的容貌而害羞过，更是一阵忍不住地恶心。
陆寻裕无言以对，小声地说着抱歉的话，也不知是对明月说的还是对许燕佳说的。正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问道：“莫不是你家小姐已经知道了这事，所以才，”他指了指满地狼籍。
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不是小姐，是我。”
许燕佳撇撇嘴说道：“你家小姐夹起尾巴做人的本领你没学着，倒是将她原本的臭德行学得精通了。“
陆寻裕白了许燕佳一眼，懒得搭理她免得将话题越远，仍然看着明月问道：“倩儿是这过这儿了？”
明月点点头，突然想到自己尚不知道这个被许燕佳称作是林倩儿相好的男子的姓名，一时有些羞怯，犹豫一阵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明月失礼了，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许燕佳得意洋洋地又抢过了话头答道：“什么高姓大名，这人叫陆寻裕，是个不入流的大夫。也不知你家小姐眼睛出了什么毛病，竟看了他。”
明月挤出一个笑容，却反倒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凄惨又孤独：“我见陆公子对我家小姐之事异常关心，想必是真心对待我家小姐的。这样，明月也可放心了。”
陆寻裕尴尬地挠挠头，想着跟明月客套一番，却因为担心林倩儿而忍不住继续问道：“许夫人要倩儿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她没安好心！”明月忿忿地说道，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明月你是不知道，”陆寻裕显得很焦急，“眼下万家楼的形势很是微妙，我也不知该如何才能与你说得清楚。反正结果就是，为了避免一场干戈，不是许夫人遭殃便是倩儿遭殃。先前我们并不知道你也到了这里，只道是只有一个冒牌的宋吉祥在她手中。可就只是一个宋吉祥，也够倩儿受的了。眼下竟还加上了你，我想来怕许夫人为求自保，在利用你们跟倩儿耍什么花样。”
明月露出一副疲惫的表情，很感激地看了陆寻裕一眼道：“陆公子所料不差，他们正是存了这个心思。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绝不会成为他们用来伤害小姐的工具！”
听了明月的保证，陆寻裕心下仍是不安：“方才进门前我听到了你与抹布争吵的最后几句话，言语之间竟提到生死之事，莫不是他们竟起了要危害倩儿或你性命的心思？”
“没有。”明月断然否认，眼睛却不再看向陆寻裕与许燕佳，这让陆寻裕更加起疑。
许燕佳在一旁听得兴味索然，趁着二人说话的间隙问道：“门中弟子们都传遍了，说是沈烟为了她的客人可是从城中请来了青楼女子！啧啧，”许燕佳咂咂嘴，“这可真是伤风败俗啊！不过想想既然那冒牌货的真身是抹布那个丑八怪，这么龌蹉之事跟他也算是相配了。哎，”正说着话，许燕佳四下里张望寻找起来，露出好奇的神色，“怎么没见到那个女子，莫不是被最厌恶这些人的你家小姐一巴掌给拍回城里青楼去了吧？”
许燕佳说完“吃吃”地笑了起来，对自己这番俏皮话深感满意，丝毫没有注意到明月正变得越来越苍白僵硬的脸。
“明月？”注意到明月异常的陆寻裕一边向许燕佳使着眼色，一边小声地唤着明月。
明月才止住的眼泪又滚落了下来，二人却见她带着眼泪笑了一下，满面尽是悲苦与无奈。二人虽心怀同情，但谁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于她，只得默默等待着她自己说出来。半晌沉默之后，明月脸颊上的泪水滑落到了她的嘴角，她终于抬眼直视眼前二人，以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就是那个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