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几乎是拖着抹布回到了屋里,因为方才一番折腾,他已经又惊又怕,腿脚已然酸软走不动路了。可是一进到屋中,她立刻便松开了搀着抹布的手,任由着他跌跌撞撞靠向墙壁,也不顾他是否会摔倒在地,全当作甩开了一条惹人恶心的虫子一般如释重负。
然而片刻之后,坐进椅子里的沈烟却又自顾自笑了起来。似乎突然间涌上心头的这件事是她平生所遇的最好笑的事,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的她最后终于因为一阵猛烈的咳嗽这才止住了笑。
抹布缩在墙角,筋骨的隐隐作痛和挥之不去的自卑感让他直到现在还是没能习惯这副挺直的身板,无论站着还是坐着,仍旧保持着一副佝偻的姿态。
沈烟一阵咳嗽后,双颊涨得绯红,双手抓着椅子的两边扶手,神色有些狂乱地看着抹布说道:“方才你都瞧见了吧,林倩儿那副样子?她断断是想不到自己也会有今天的,终于能让她也品尝到无可奈何的滋味了!”
抹布的眼里掠过一丝惊喜,为的是他从沈烟话里听出来的对自己的认可。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站得直了些,觉得自己仿佛一瞬间变得高大了不少。可当他壮着胆子朝沈烟试探性地靠近了两步后,刚刚萌生的一点点儿自信却在一刹那间,被沈烟一声惊叫所砸得粉碎。
“滚开!”沈烟声音里的恐惧甚至多过了愤怒,“别靠近我!”
刚刚迈出一步的抹布茫然无措地停下了脚步,呆立在屋子中央,双手紧紧绞扭在一起,直扭得自己的关节现出了白色。
在喝令抹布不要靠近时,沈烟双手握成半拳状挡在胸口,微微低下头并垂下了眼帘,似乎只要看上一眼眼前之人便会剜去她的一片肉似的。可当她一转念又想到林倩儿失落又气急败坏的模样时,她顿时便将这时常会涌上心头的恐惧与恶心感推到了一边,努力让自己去享受林倩儿败在自己脚下的快意。
站在屋子正中央,此时已被沈烟彻底忽略掉的抹布更加用力地绞着自己的双手,似乎这样做便可以让笼罩在自己身上的如同诅咒一样的屈辱感这得淡一些。
“一定要让林倩儿尝到失去的滋味!”沈烟的脸因为兴奋变得有些扭曲,双眼闪闪放着光。
“小姐,”抹布有些胆怯地开口说道,声音压得很低,若不是此时屋内屋外一片宁静,怕是这一声呼唤就会被当做一扇门或一扇窗开合的声音了。
沈烟听得这一声呼唤,不禁打了个寒战。猛地抬眼看向声音的来处,当宋吉祥的脸映入眼帘时,忍不往椅子里缩了缩身子。
“小姐。”抹布又轻轻唤了一声。
沈烟如在梦中一般不愿醒来,抹布固执地呼唤却将她硬是从梦里拉回了现实,她冷冰冰地回应道:“什么事?”
“不若我们趁此机会除掉林倩儿如何?”抹布的眼里掠过一丝冰冷。
沈烟一愣神的功夫,所有的恶心恐惧顿时烟消云散,仿佛前头出现了一道光。
见沈烟并没有反对,抹布的胆子变大了一些,继续说道:“眼下正有人因为林倩儿的事找上门来,而万掌门为了不牵扯到自己的儿子,正全力保全她而欲将祸水引到小姐你身上。许老爷虽有心维护,可以他与万掌门的关系,哪里能够劝得动护子心切之人。我们得让林倩儿承担这个责任,让她挡在我们前头。”
“对!”沈烟眼里闪出凶狠的光,“你去跟她说,让她去死!她死了你才能够原谅她,让她立刻就死在你面前!”
一丝残忍的光掠过抹布的双眼,他想笑一下,无奈却只做出了一个扯动嘴角的怪异动作:“她最在意的两个人都让她去死,她肯定就活不成了。”
沈烟不是很明白抹布的意思,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正待发问时抹布便主动解释起来:“小姐,明月还捏在我的手中。”
“明月?”沈烟一愣神,花了一会儿才将这个名字与记忆中的一张脸联系起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抹布打起了哈哈,继而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可我会让她变成扎向林倩儿心脏的另一把刀。”
“对,杀了她,杀了她。”沈烟一只手拍打着椅子扶手,一下比一下用力,残忍的笑容爬上了她瘦削得厉害的脸颊,让她活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