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得了!”楚秀几乎是不耐烦地说道,似乎眼下他们正在讨论的是一个愚蠢至极的话题。说完他自顾自从拥挤的人群中硬往门边挤,引得挤作一堆正热烈讨论着的一群年轻人纷纷侧目。
李临风赶紧跟上前去,暗自庆幸这帮小喽啰正在兴头上,根本顾不上理会他们这两个陌生人的举动。
“你站住,不可轻举妄动。”李临风扯住了楚秀袖子,在周围挤满人的情况下几乎用嘴凑到了他耳朵这上,保持着耐心说劝说着情绪激动的楚秀。
楚秀使了蛮劲儿一把甩开李临风,挤过了人头攒动的门口,飞也似地穿过院落,然不顾是否会被前院及楼上的人注意到。
李临风不想惹出麻烦,一边尽量快地穿过人群一边低声向周围的人致歉。所幸无论是他或是楚秀,都未引起任何人注意,及至他追到了大街的,才加快了速度,朝着楚秀身影一闪而过的一条小巷飞奔了过去。
“你给我站住!”李临风赶上楚秀,一把扯住了他的后领,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楚秀当初听了抹布一席话,满心以为对楚月来说,万家楼不失为一个好去处。万家楼声名在外,实力雄厚,除了可以避免其他人对楚月无休无止的纠缠之外,更为重要的是,万家楼至始至终对魔教及其拥有的诡谲秘术向来持反对态度。楚月若当真落入万家楼手中,自然也不必担心再被利用来做一些她不愿做的事。
然而,方才听来的话却犹如一记重锤,砸碎了楚秀心里脆弱的期望。此时的他,如同当初听得那几个高鼻深目的西域人气势汹汹地质问他楚月下落时一样,满心的失望与愤怒,心底燃起了火足以将映入他眼里的所有东西全都烧成灰烬。
李临风冷不防揪住了他的后领,他像被雷劈中一般顿时一个激灵,脑子一片空白之下身体先做出了反应。他猛然向前一蹿,随即转过身来,运足了气聚于手掌之上,朝着身后之人狠拍了下去。
楚秀不问情由骤然出手,与其同处在街道拐角处的李临风仓促之间避无可避,但见对方掌风凌厉,心知不妙,只得猛然朝上跃起攀在了身侧墙头堪堪避过这迎面一击。楚秀这一掌击出,虽眼见对方躲过,无奈自己出手过重,一时哪里收得住势头。只见他像一只风筝似的被自己贯注在手掌上的内力牵引着猛然撞过李临风方才站过的地方,然后重重地拍在了墙上。
一阵如同一个胖子扑倒在地的闷响过后,厚重的墙壁内部发出瓷器碎裂般的“擦擦”声。挂在墙头上模样狼狈不堪的李临风闻声便知不妙,也顾不得楚秀是否还会继续发疯,松开抓住墙头的手双足在墙壁上一蹬轻盈地落到了地面上。楚秀此时几乎面墙而立,手掌撑在墙上刚刚才形成的一凹陷里,他觉得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他用力在撑住墙壁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这个念头,此时有些许恍神的楚秀觉得眼前的墙壁似乎真的要坍塌似的,正慢慢朝着自己靠拢。
“快走!”李临风从墙头跳下来之下,飞快地转了个身,不由分说拉起楚秀便朝着方才拐进来的大街方向奔了出去。
楚秀还待挣扎,耳边却听得一阵阵碎裂之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大,这让他心底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他已经涌到了嘴边的疑问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轰鸣声给淹没,他不由得缩起肩膀弓起了身子,走在前头的李临风一使劲儿,便拉扯着他奔出小巷重又回到了大街之上。
转入人群密集的大街之上,李临风的步子才慢了下来,楚秀这才有机会回过头看看身后。
这一看不打紧,倒将楚秀吓得冷汗直冒。只见一眨眼的功夫,方才二人站立之处已是烟尘滚滚,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之声。
待得烟尘随着坍塌之声散去,聚拢在周围却不敢靠近的人群才惊讶的发现,方才烟尘起处,竟是塌了一截丈余长的围墙。高高的墙体碎裂开来,散落下一大堆砖石瓦砾,将围墙一侧的一条狭窄小巷给堵了个严严实实。楚秀眼见得那堆棱角锋利的废墟,想着自己若是还站在墙根处,恐怕此时之被砸得头破血流了。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咽了一口口水后不停地念叨起了“祖宗保佑”。
李临风倒是不介意方才被自己救了一命的人不感谢他而感自己的祖宗,眼下度过了危险心情稍稍平静的他只恼恨起楚秀这个行事鲁莽只知道闯祸的人来。
楚秀自知理亏,方才的怒火也消退得只剩下一二分,看也不敢看已然是气急败坏的李临风,只顾循着周围人的目光看向那围墙坍塌处。
只见与小巷原本一墙之隔之处,俨然是一个宽敞的花园。靠墙处正是一个顺着围墙而挖的狭长池塘,而此时,几乎与坍塌围墙同样长度的池塘已然被砖石等物填塞将满。池中积水大半溢出,溅得周围假山、花木如同刚刚淋了一场暴雨。几个似乎原本正在水池边散步的女子更是如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水似的,全身湿透。所幸水池边缘的道路离围墙尚有一段距离,看样子并没有人被砸到,可这一惊吓也着实不轻。眼见那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此时已然呆若木鸡,顾不上大街上来来往往之人的驻足观看、指指点点,一个个瑟瑟发抖,惊恐万状。不一时,这宅邸中的其他人闻声往花园赶来,这才唤回了那几个可怜女子的魂魄。在赶来之人呵斥看热闹的众人散开的叫骂声中,那几个女子才哭哭啼啼地由人搀扶着离开了众人视野。
与此同时,正处于此地斜对面的酒楼中众人,也循声纷纷走出酒楼或是倚于楼上栏杆处,朝着发生意外的此处看来。
看到酒楼那边动静的李临风用手肘撞了一下楚秀低声道:“快走。”
这一回楚秀没有争辩,顺从地点点头,紧嘴着李临风混入人群当中,飞快闪身进入了一条酒楼中人视线所不及的小巷之内。
街确定二人前后均无路人之后,李临风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冷冷地楚秀说道:“当日我在天星山便警告过你,若你再次不听我指挥擅自行动闯出祸端,那么我便会终止我们的合作关系。现在看来,该是我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楚秀深知李临风做事缜密,头脑也远胜过自己,就连自己引以为豪的武功,若撇开从别外得来的内力单论招式,怕是对方动动手指头就会把自己给打趴下。这就是他为何会强迫自己拉下面子找到李临风要他与自己一同寻找解救楚月的原因,也算是自己唯一一个被李临风给捏在手中的把柄。
然而此时,自认为已经得到了相要情报,只差动手的楚秀却觉得李临风手里已没有了可以威胁自己的东西。所以面对李临风的威胁,他已不再像之前一样顾忌。此时二人分开行动,说起来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想到这里,楚秀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耸耸肩膀道:“好啊。”
李临风本想向楚秀解释解释,可眼见得楚秀这般模样,倒也让他心宽了不少。毕竟,楚月的消息是楚秀带给自己的,否则自己现在应当就如同他所说一般自暴自弃终日沉迷于杯中之物。想来如楚秀一般的莽夫,纵然有一身怪模怪样的功夫,若是独自一个人行动,想要打探出楚月的踪迹并救出她来,恐怕是没什么的希望的。李临风曾不止一次地生出过撇下楚秀自己单独行动的念头,可一想到他对楚月的拳拳之心,便有些于心不忍。可是眼下,正是楚秀自己自作聪明要与自己分道扬镳,无论最后结果会怎么样,倒也算不得是自己过河拆桥了。
这样自己安慰自己,李临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可这种好笑却不是高兴,相反的,却是一种无奈与羞愧夹杂的不悦。为了驱赶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他飞快地接下了楚秀的话头说道:“也好,从今以后,就看咱们各显神通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哼!”楚秀见李临风答应得如此干脆,不觉生起一股不安,嘴里却不愿服软,不屑地回复道,“小月的事,你也不必再费心,反正你也靠不住。方才在里头,得知小月身在万家楼之时,真该让你照照镜子看看你那惊恐无状的模样。居然还百般推辞狡辩,企图否认这个货真价实的情报。你如此惧怕万家楼,也就不要与我添乱了。”
李临风无意与楚秀一争长短,反正真相是捏在自己手中的。就让这个行事从不着调之人沿着他以为的正确线路走去,也免去了与自己同走一条正确道路时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的麻烦。
李临风的平静让楚秀很是失望,他愤愤然甩了甩手,扯下了身上偷来的衣服,随手便扔到了地上,一转身便汇入人群不见了踪影。
李临风无奈地摇摇头,弯腰拾起了楚秀扔在地上的衣服,也脱下套在身上的衣服,将两件衣衫裹了裹夹在了腋下,等待片刻后折回了大街之上,朝着与楚秀相反的方向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