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想想看也知道,天星山高手如云,甚至连龙川都是他们的人。若是想取万行云的性命可谓易如反掌,怎么会找上我这个除了治病什么也不会的普通人?”
林倩儿稍稍放下些心来,可仍然困惑不解:“你能治好他吗?”
“那当然!”陆寻裕有些得意地扬扬下巴,“你可能不知道,我师父那个人虽然疯魔,却是一等一的神医。”说到这儿,他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原本他们是想用我来要挟我师父让他来,可后来我让他们意识到了我师父可没他们想的那么在乎我的生死,他们便放弃了他。可一转念,却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陆寻裕轻描淡写地说着褚江河不在乎他,林倩儿听了却莫名地心疼,眼前总是浮现出父亲的身影。
“我没事。”陆寻裕笑笑,“我早就习惯了。我师父也是个可怜人。”他说着想起了裕儿,本来话都到了嘴边,突然间想到裕儿是被李临风给关起来,最后才意外惨死的,于是又将话咽了回去,接着方才的话说了起来,“我原本也以为他们会让我干什么坏人,结果没想到却是要让我救人,所以就算我代我师父来了,也不见得是坏事。”
“这个龙川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林倩儿也是困惑不已,“他若是天星山派来此处的奸细,不应该巴不得这个得力的继承人快快死掉吗?”
“这个我现在也不清楚。”陆寻裕看看万行云,“但是我觉得,他也绝没安什么好心。否则,救人应是光明正大,何必如此遮遮掩掩。而且,”他盯着林倩儿的脸看了一阵后才说道,“我觉得他对你特别感兴趣。”
“是吗?”林倩儿不置可否,“我只觉得他心计颇深,甚是讨嫌。”
“我也这么觉得。”陆寻裕赶紧附和,“看了就让人心烦。”
林倩儿忍不住笑:“可你那天的样子看起来,可是一副恨不趴到地上给他的鞋子掸灰的崇敬模样啊。”
陆寻裕想起了龙川带他去见林倩儿那一天,不觉脸红起来:“形势所逼,俗话说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咱们别扯远了。”林倩儿正色道,“你当真一点儿也不知道龙川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陆寻裕挠挠头:“我不管从哪个方向考虑,都觉得他应该盼着万行云快点儿死掉才好,可眼下他的确是让我治好他,真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定然不是什么好药。”林倩儿一脸嫌弃地说道。
“先不管他卖的是什么药,”陆寻裕不时看看房门处,“眼下咱们得想想办法怎么脱身。”
“脱身?”林倩儿显得很惊讶,似乎是头一次听说这两个字。
陆寻裕抓着她的手:“你不会真的打算就乖乖呆在这儿任他们宰割吧?”
林倩儿露出一个苦笑:“难道还有其它的办法吗?连我爹,不都默认了我只有这一条路走吗?何况你看,”她换上一副稍微轻松些的口吻想让对方安心,“我可是好吃好喝地被招待着,哪里有宰割这一说呢?”
“算了吧!”陆寻裕有些着急,“你不用骗我,也不用骗你自己。这是个什么地方,周围是些什么人,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你牺牲自己的自由,若是真能换得所有人的平静那倒也不算亏本。先不说吉祥那些破事儿,就是你自己这里也不太平。你把什么都忍下来你自己倒是平静安乐了,可其他人照样该打打该杀杀,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林倩儿不是没有考虑过陆寻裕说的这些问题,可正如他所说,一旦自己的脑子里蹦出这样的问题,她就会以自己已经如万家楼所愿成为阶下囚安慰自己说这一切都结束了。可是,真的结束了吗?
“对不起!”陆寻裕摇摇她的手,“是我心急了。可是这些话,早在当初你决定要跟他们走时我就想跟你说了。我只是不愿你平白无故牺牲了自己,同时又让你原本希望籍此成全他人的愿望落空。”
看着林倩儿低头不说话,陆寻裕不禁有些着急,凑得近了些问道:“倩儿,你生气了?”
林倩儿点点头。
可陆寻裕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生她自己的气还是在生他的气,而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串极轻微的脚步声,他一把将林倩儿拉起来二人并肩站在一起背对着房门,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门被推开,龙川领着尹恒、姜云楷进到了屋里。三人看到的景象是林倩儿与陆寻裕二人正远远站在床边,似乎是在观察万行云。
林倩儿扭过头正迎上尹恒的目光,后者立刻上前来一把将陆寻裕推开:“倩儿姑娘你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脸色这么难看?你!”他恶狠狠地转向陆寻裕,“你干了什么?”
“他没干什么。”林倩儿口气淡淡的,似乎心思不这里,“我不过是看到伤者如此严重,受到些惊吓。”
“我就说嘛,”姜云楷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任你如何传奇厉害,到底是个姑娘家,乍一见个伤员就给吓着了。你看看你,平时可是从来都懒得跟咱们解释任何一件事的,眼下这尹恒才问了你一句,你就赶紧地给解释清楚了。真是不像平时的你啊!”
尹恒朝姜云楷瞪了瞪眼:“你闭嘴!”说完转向林倩儿,“现在你看也看了,咱们走吧。省得一直逗留在这儿又惹出麻烦。”说着就要拉起林倩儿往外走。
林倩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让尹恒抓了空。陆寻裕趁机跳到了二人间,脸上堆满了笑对尹恒说道:“这位师兄,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儿吧。”
尹恒不知怎么的,对眼前这个似乎对自己没有半点儿威胁的打杂的怀着一股复杂的敌意,看着他笑盈盈地对自己说话,却浑身不舒服。
“万家楼何时需要你一个打杂的来指挥了!”尹恒少见地冲下人发起火来,“我们要走要留哪里容你插嘴,好好做好你份内的事,别给你的主子丢脸!”
“尹恒!”姜云楷也凑了过来,扯着尹恒的袖子低声唤道。
“各位师兄、小姐容禀,”陆寻裕像个训练有素的仆人一般丝毫不以对方的贬损为意,继续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众位皆知,我曾跟随我师父学过两天医。我虽不精医疗之术,却有幸亲眼目睹了为数不少的各种疑难杂症的治疗过程。像这位师兄这样,”他侧过身子,指了指万行云,“丢了魂魄的主儿,也许还有那么一魂二魄在。所以你们相熟之人应当多来陪伴于他,跟他说说话。也许能让他听到,说不定对他的伤情也有帮助呢!”
“此话当真?”姜云楷揪住了陆寻裕急急问道。
“当然当不得真!”尹恒将姜云楷拉回来,“他自己也说过,他什么本事也不会,谁知道这些话是不他胡诌出来的。”
是想让倩儿经常过来吧?
最后一句尹恒没说出口,这个假大夫让他最不舒服的一点就是他看林倩儿的样子。那对眼珠子似乎要从眼眶里迸出来,恨不得贴在林倩儿身上才好。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尹恒忿忿地想着,看看陆寻裕,发现他果然又偷偷地在瞄林倩儿。
“如此甚好!”龙川突然抚掌称是,“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可是,”说着他又显出一副为为难的样子,“大师父恐行云师兄再出意外,特意交待了免了师兄弟们的探望。不过听小陆这么说也有道理,不如我去跟师父与大师父商量一下,让你们时常来探望行云师兄可好?”
“我要探望行云师兄自会自己去跟师父说。”尹恒丝毫不愿领龙川的情,生硬地拒绝道。
姜云楷碰碰尹恒的手,有些为难地看着龙川:“龙师兄说的是,咱们多来走动走动也好。”
“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就走了。”尹恒生起气来,独自走出了房间。
“你等等我!”姜云楷一边招呼尹恒,一边回头冲林倩儿眨眨眼示意她也跟上,林倩儿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跟了上去。
“尹恒!”姜云楷在院子里终于追上了尹恒,拽着他的衣袖说道,“你一定要与龙师兄撕破脸皮吗?”
“是我要与他撕破脸皮吗?”尹恒压低了声音,怕守在院子外的人听到,“你方才也看到了,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端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是心里有鬼还能是什么?”
“你别这么说。”姜云楷像是在劝尹恒,又像是在劝自己,“若是他果真安了什么坏心眼儿,不是应该极力掩饰吗?他既然什么也就说,那是不是说明他有什么苦衷呢?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为何要如此生分呢?”
林倩儿这时赶了上来,见二人又停下脚步在争论龙川的问题,无心插手便假装没看到没听到似的径直从二人身走了过去。
“哎,你别走!”姜云楷一把将林倩儿拉了回来,“咱们可是一伙的,要共同进退啊!”
林倩儿无奈,只得抄起双手在胸前:“好吧,你们说,我等着。”
“算了,”尹恒叹了口气“咱们先走吧。”
林倩儿对姜云楷耸耸肩,当先走了出去。
尹恒看着姜云楷嘀嘀咕咕抱怨着林倩儿不团结追了上去,自己最后才挪动脚步跟了上去。头一次,他觉得林倩儿走得那么快,自己快跟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