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一早上雪的仆役们在这不早不晚的时候全都回各自屋里歇息和吃饭去了。楚秀带着一股“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了”的心态领着明月和抹布,冒着被仆役和楚夫人发现的危险,明目张胆地穿过一个个院子,径直朝着密道所在的院子而去。
楚秀平时总是小心翼翼,可无奈自己的小动作却从来都没有逃过夫人的眼睛。可眼下,当他放开胆子,做好了一定会被发现的准备后,自己这鲁莽的行为却偏偏躲过了所有人。
当楚秀和明月先一步走到遮挡住密道入口的假山处,二人都回过身来等候脚步稍慢的抹布时,楚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将两个完全陌生的外人带到了庄园中最隐秘的地方。
在等待抹布赶上来的一小会儿时间里,楚秀得以静下来想想自己眼下的所作所为。这么一想,一股恐惧立刻撞破了先前挡住它的激动冒了出来。
不过,在楚秀还来不及细细考虑若是此事暴露会引来什么后果之时,心急火燎的抹布已经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当他一把推开明月,紧紧地拽着楚秀的胳膊,嚷嚷着要看宋吉祥到底在哪里时,楚秀心底刚刚萌芽的恐惧顿时又被急切的抹布所搅起的激动给浇灭了。
楚秀安抚似的拍了拍抹布的手,随后放开了他,转身推开了作为遮挡物的假山。
抹布和明月见本就造型古怪的庄园中竟然还隐藏着一条密道,二人不经意地对视一眼,发现对方也跟自己一样都是一脸的狐疑。这二人互不信任,同时又都对楚秀怀有戒心。这么不明不白地僵持了好一会儿之后,二人又不约而同地依照楚秀的指示一前一后走进了密道之中。
毕竟,选择相信一个陌生人也好过相信对方。
走进密道之中的抹布和明月各自在心里念叨的都是同一句话。
楚秀堵上入口前,为了不让抹布和明月误会,特地向他们解释了堵上入口是为了不让闲杂人等发现。
抹布和明月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当然也没能明白这位庄园的主人在自己家里进出一个地方还要遮遮掩掩。
楚秀点起了密道中的火把,走到二人前头,将他们领到了密道中众多岔路中的一条里。他让二人在此稍候,一个人前往密道中最寒冷的地方将宋吉祥从洞壁的窟窿里拽出来扛在肩上,搬到了等候的二人面前。
楚秀是将宋吉祥头朝着他的后背反向扛着的,可在密道中的火把渐渐燃烧得旺起来的时候,光线堪比日光,足以让明月仅从一双搭在楚秀身侧的腿就判断出了那就是宋吉祥。
抹布没能像明月那样一眼认出宋吉祥来,纵然在他见了明月突然如遭雷劈一般的惊慌战栗之后,他仍然不放心地亲自迎上了楚秀,并绕过他来到他身后,一眼就认出了那头发与眉毛都结上了一层薄霜的死人,分明就是宋吉祥。
“少爷!”短暂的失神之后,明月上前一步,将挡在她身前抹布一把推了开,这让对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明月跪在被楚秀放到地上的宋吉祥身边,想要伸手摸摸他朝上的脸颊,可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他的脸之时,却又突然觉得自指尖儿传来一阵阵寒意,于是便立刻住了口,转而将目光投向楚秀问道:“楚老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秀看看抹布,希望他替自己说两句,让这个健忘的丫头想起来自己早已将宋吉祥遇害的事解释清楚了。可抹布这里也蹲到了宋吉祥身边,壮着胆子正小心地着摸他的脸颊,试探着他的鼻息,根本没注意到楚秀正在求助于自己。
“怎么会这样?”抹布突然站了起来,跟明月一样紧盯着楚秀,似乎等着他拿个说法出来。
楚秀无奈地吐出长长一口气,决定避开这个问题,先将自己的事情解决了再说,于是便说道:“宋少爷的事楚某深感自责与内疚,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了二们,还请二位作主早些将宋少爷入土为安,别再让他一个人呆在冷冰冰的密道之中了。”
明月的脑子里一下了炸开了锅,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抓起宋吉祥变得冰冷僵硬的手,刺骨的寒意传达到了她的全身。她感到有温热的眼泪自眼角滑落,可一瞬间,那眼泪就如同她的心一样结成了冰。
抹布两只手紧紧地绞扭在一起,正如他内心的惊慌与庆幸绞扭在一起一样,让他像一尊奇形怪状的雕像一般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楚秀尽量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急切,但连他自己也清楚,此刻自己的脸上定是写满了焦急也期待。
只要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一切就都能解决了。
楚秀扫视着似乎正在思考问题的抹布和明月二人,暗自为自己打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