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直在搞鬼么?”林倩儿不无讽刺地说道。
许燕佳无视林倩儿的不屑,一副怀中自有宝藏不怕你轻视的模样说道:“她把抹布那个狗奴才给派出门去了。”
林倩儿漫不经心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聚焦,不过随即立刻又若无其事地看向敞开的门外。
许燕佳对林倩儿的反应颇为满意,将手从桌子上拿下来,理了理裙子后装模作样地交叠在了大腿上。
“你想说什么就说好了。”林倩儿见自己细微的情绪变化没能逃过许燕佳的眼睛,干脆不再假装无所谓了,直截了当地要求她说清楚。
“怎么样,”许燕佳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重新又把双手放回了桌上,撑着桌子身子向前倾以靠近林倩儿一些,“你没注意到吧?”
林倩儿往后缩了缩身子,轻轻哼了一声后说道:“我没你精神那么好,能像只苍蝇似的盯着沈烟不放。”
许燕佳扬了扬下巴,对林倩儿的讽刺充耳不闻:“你那是嫉妒我可以四处走动。”
“既然你知道我不可以随意走动,你说这么些不清不楚的话我能听得懂么?”林倩儿一手拖着腮帮子,歪歪扭扭地倚靠在桌子上,懒洋洋地看着许燕佳。
“你不能随意走动,这怨谁?还不是沈烟借着行云师兄的伤在我爹和伯父面前一阵胡说八道,这才给你招来的。”许燕佳说起沈烟设计让林倩儿被禁足在自己院子时,拿出了比说起自己被算计时还要大的怒气。
“你这算是又在撺掇我跟你一起对付沈烟么?”林倩儿换了一只手托腮。
“这怎么能说是撺掇?”许燕佳双手撑着桌子,像是要站起来的样子,随即又像泄了气似的放下了手,“算了,跟你说正事吧。”许燕佳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倩儿一眼,“虽然你不说,但你应该比我熟悉沈烟两主仆。你不要否认。”看着林倩儿伸了伸脖子想要说话的样子,许燕佳伸出一只手,张开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后接着说,“这两个人,若不是抹布实在生得没个人样子,我真要怀疑他们俩有什么苟且。”
听到这里,林倩儿实在忍不住打断了许燕佳:“你这个人,姑娘家家怎么什么都敢说?能不能有点样子?”
“又来了,别跟我摆大小姐的架子,咱们这儿用不上你那一套。”许燕佳不以为然地说道。林倩儿听了这话,一时间许多过往画面从眼前闪过,一股辛酸突然自心底涌起。
许燕佳也不知为何方才也说过的话此时怎么就捏着林倩儿的痛脚了,咽了咽口水,赶紧将话题引回到沈烟和抹布身上:“这主仆二人像一对狼和狈似的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能让沈烟把抹布给撒出去的,一定是只有他们主仆二人才知道的隐秘之事。你说这事会是好事么?”
难道是因为吉祥?
这一闪而过的念头让林倩儿差点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吗?”许燕佳见林倩儿少有的一下子变了脸色,几乎将自己的上半身都趴在了桌面上,将头探向林倩儿的方向问道。
不应该的。
林倩儿暗暗思量着。
沈烟既已嫁作人妇,就没有再惦念着吉祥的道理。可像她那样的女子,当真能做到恪守妇道、从一而终么?会不会是自己的突然出现让她又想起了吉祥,进而心生不轨想要旧梦重温。
想到这些,林倩儿不禁红了脸。自己方才还在训斥许燕佳不该说些无礼的事,这会儿自己却也暗暗思量起这些龌蹉事情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许燕佳见林倩儿沉思良久却不说话,急急地追问起来。
林倩儿打量着许燕佳,这件事情不同的处理方法的利弊像闪电一样快速地在她脑海里不停地闪现。
自己被禁足已成事实,就算未被禁足也是出不了万家楼一步,自然不能亲自去核查沈烟二人是否意在宋吉祥。这个许燕佳,对沈烟已经不能用不满或是讨厌来形容了,而简直是称得上痛恨了。正如她所说,在对付沈烟的事情上,她绝对会比任何人都不遗余力。如果要找一个人来调查沈烟主仆二人此番行动的目的,许燕佳自然是个极佳的选择。
可是,或是果真要许燕佳插手相帮,那必定会让她知道吉祥与沈烟之事。虽说吉祥并不在此,许燕佳,包括万家楼众人也无人识得吉祥,可让别人知道吉祥与沈烟有瓜葛,自己却是万万不愿为之的。
可是。
想了一圈,林倩儿又回到了最重要的问题上,眼下自己除了许燕佳,并没有一个人可以倚仗。
“怎么样?”许燕佳几乎要将脸贴到林倩儿的脸上了。
“有些事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你容我再慢慢回想两日。”林倩儿说着蹩脚的谎话,将脸别到一边不看许燕佳的眼睛。
许燕佳当然知道林倩儿这话纯属胡说八道,但同时她也听懂了这话里的缓和意味,于是便顺着她的话答应下来:“也对,你一个人整天都呆在这屁股大小的院子里,都快被关傻了,从前的事儿是要好好想一想才行。要不,我天天都来陪陪你,你有人说着话,说不定脑子一活络,就将该想起来的都想起来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万万不要来陪着我。”林倩儿没有一丝犹豫,立刻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沈烟之事,林倩儿并没有当场拒绝,这让许燕佳已感心满意足,在这件小事上被拒绝并没能影响她的好心情。她撅着嘴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推开凳子站了起来,冲林倩儿抛去一个妩媚的眼神:“姐姐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好好好。”林倩儿朝许燕佳摆摆手想赶她走,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于是接着说道,“你那个受伤的哥哥,现在怎么样?之前听尹恒说起你伯父他们想要寻褚江河来替他医治,不知现在有何进展?”
许燕佳歪着头,重新又坐了下来,在斜着眼睛将林倩儿的脸看了好几遍之后阴阳怪气地问道:“你为何如此关心行云哥?你有什么企图?”
我只想知道你们是不是抓到了褚江河,是不是连带着抓到了他的徒弟。
林倩儿盯着许燕佳的眼睛,将真实情况咽回了肚子里,冲她翻了个白眼:“他一日不好,我一日便背着害他的黑锅。我这不是关心他,是关心我自己。”
许燕佳想想,这话是有道理,可她还是不放心地打量了林倩儿一番:“你真是这么想的?”
“你这么在意又是为何?”林倩儿将问题抛回给了许燕佳,“难道说你有什么企图?”
“笑话,”许燕佳双手抓着桌子边缘,挪动屁股翘起了凳子的三条腿,左右前后不停地晃荡着,“行云那个蠢蛋,我怎么会对他有企图?”
阳光通过敞开的门洒进来,林倩儿能看到许燕佳摇晃凳子激起的灰尘在明亮的光线中跳舞。那些翻滚不停的灰尘努力想要扬在空中的样子让林倩儿不禁有些失神。
“你怎么不问我到底对谁有企图?”林倩儿不问,反倒激起了许燕佳想说出来的念头。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林倩儿将目光从灰尘上收回来,看着许燕佳微微泛红的脸庞。
“你,”许燕佳想讽刺林倩儿两句,可一想到方才被自己反驳时她失神的模样,又硬生生地将不好听的话咽了回去,赌气似地说道,“我与龙川的事,你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岂不是更无礼?”
许燕佳自揭其短让林倩儿一时无语,见林倩儿不搭话,许燕佳也不再作声。两个人在尴尬的沉默中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许燕佳打破僵局,东拉西扯着说起了其它话题:“家里最近天天都有个货郎上门,卖的都是些新奇玩意儿,要不,明天他再来时我给你领来看看?”
林倩儿摇摇头。
“你就看看吧,那些小玩意儿可是咱们这儿从来都没见过的。”许燕佳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原来是住京城来着,估计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不过,你见过了那些玩意儿也没关系,那货郎可太有意思了。”许燕佳说着笑了起来,“蠢得一愣一愣的,你随口说一句什么,他立马一本正经地接上。一口一句‘我师父说’,他们这贩货的还兴起了认徒弟这回了!”
林倩儿听着许燕佳形容那个货郎,突然觉得那个的模样活灵活现地就浮到了眼前。
“货郎?”林倩儿反问,“什么样的货郎?我是说他是卖什么东西的?”
“都是些没用的小玩意儿,什么会飞的蜻蜓,会跳的青蛙,还有会伸缩的刀。就是拿着那刀捅你一下,刀刃会自己缩进刀柄里,看起来就像是刀子捅进了你肚子一样。这些无聊的小东西,竟能让堂堂万家楼的弟子们雀跃不已,真是没见识。想想以后万家楼依靠这样的一群人还真是让人忧心不已。”许燕佳一副忧国忧民的口吻,全然忘了方才自己提起这货郎时的兴奋。
“这些东西倒也有趣。”林倩儿看着许燕佳,“我也想看看。”
“哼!”许燕佳站起来准备要走,“我还以为你的兴趣有多高雅别致呢,原来与咱们家也是一个档次的。不过也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待明天那个熊小满再来时,我就悄悄领他来你这儿。”
许燕佳说完后背着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林倩儿坐着一动不动,直到许燕佳已经走得足够远了,她才猛地站起来,连凳子也被她推翻倒在地上。
怎么会是熊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