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庄园这一天的气氛很是奇怪,明明庄园中来了客人,但所有仆役都被命令待在自已房中不许出门。虽然人人心中都感到奇怪,可在楚家庄园当差,遇上的怪事也不止这一件了,被锁在屋中的仆人们非但不觉得难受,反而因为能偷懒而乐得自在。
反倒是楚家夫妇二人,从一大早开始就像两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
直到正午时分,亲自守候在大门边的楚秀才接到了姗姗来迟的两位客人。当他将这两位身披绣有黑色曼珠沙华斗篷的客人带到楚夫人面前时,她像当年迎接为他们修建庄园的人一样,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二人脚下。
楚秀见状,也跟着跪倒在地,却不似夫人一般虔诚地低垂着头,而是直着身子向上看着来客。
两位客人直到这时才拿下遮住了大半张脸的斗篷帽子,让楚秀惊讶的,是这二人都非常年轻。可看他们的样子又与楚夫人的年轻不一样,那是一种真实的年轻,像楚月一样的年轻。
“圣使大人,”楚夫人双手向前伸展,整个人几乎匍匐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道,“属下终于将您盼来了。”
两位客人不仅穿着打扮相同,高鼻深目的长相也十分相似,就连卷曲蓬松的头发、微微泛着绿光普通狼一样的眸子也几乎一模一样。
也许,他们是一对双生子。
楚秀盯着两位客人的面容,出神地考虑起了突然在脑海中蹦出的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惹得其中一位客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圣女大人无需多礼。”瞪了楚秀的那位客人倾身向前扶起了楚夫人。
客人的口音非常奇怪,每一个字都被拖长了音调,听起来像是在吟唱一首晦涩难懂的古怪歌谣。楚秀直到夫人被扶着站起来了,这才琢磨出了那位客人方才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跟着他也站了起来,向二位客人做了个一边请坐的手势。
两位远到而来的客人落座后,方才说话的那位又问道:“前些时日我等奉命向圣女大人送来信物,依照当年众位大人的约定,圣女大人收取信物后未见回复,则是表示大事已成,敢问圣女大人,此事当真?”
楚夫人毕恭毕敬地站在椅子旁边,低垂着头回答道:“我怎敢欺瞒总坛各位大人,苍天有眼,小女楚月,果真是大事已成。”
两位客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一位用与其同伴一样古怪的口音说道:“那不知新圣女大人现在何处?我等是否能有幸一见?”
“小的该死。”楚夫人的头垂得更低了,“小女楚月突发怪病,现在深山老林中一位遁世的神医那里治疗,暂时不在家中。”
楚夫人拙劣的谎言让楚秀觉得脸上发烧,他赶紧垂下头,避开可能遇到的目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夫人不会脸红也不有让人起疑的惊慌表情。
客人显然跟楚秀是一个想法,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楚夫人这是在说谎。不过,其中一位,也就是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一位,在看了看同伴似乎是征求了他的意见后说道:“圣女大人果然心思缜密名不虚传,咱们也不兜圈子了。这样吧,圣女大人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二人提出来。我二人虽然有可能暂时无法为你解决,但我们会及时报告回总坛。”
听了客人的话,楚秀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同时又一次暗暗佩服起夫人的机智。楚月离家出走,庄中派出的寻找楚月的蒋小光至今没有任何音讯传回庄中,楚秀时常会担心那个爱耍威风的码头愣头青会携带着给他作用盘缠逃之夭夭。不过,夫人向蒋小光承诺,只要寻回小姐,便会考虑招其为婿这一招
,估计算是为蒋小光上了一道保险。毕竟,比想带着楚月逃走,与她一同回到庄园继承庄园当然更有诱惑力。至于总坛来的使者,夫人早就计算好了。对于楚月离家一事,能瞒则瞒,瞒不住了就随便扯一个骗小孩子都骗不过的借口敷衍,例如方才夫人所说的那个借口。
当时楚秀听了夫人的话急得满屋子乱转,不停地摆着双手说道:“这怎么能成?生病寻医,这种话用来骗骗府中下人还行,如何瞒得过等了十多年的总坛?”
听了楚秀略带抱怨的话,夫人重重一拍桌子喝道:“那你倒是想个办法出来啊!别只会瞎嚷嚷!”
被骂的楚秀赶紧低下头不再言语。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说得过重,楚夫人破天荒地向楚秀解释道:“虽说我们向来仰赖总坛,可现在因为小月,所有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现在从咱们口中说出小月不在家中,暂时不能与总坛来人见面,无论咱们编造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在总坛听来,都会是咱们故意藏起小月以此来与总坛讲条件。虽然我并不想这么做,可相对于让总坛知道小月不受控制,倒不如让他们认为咱们心比天高要想与总坛一争长短来得好。”
楚秀心里有一点儿放心不下,总觉得事情未必如夫人料想一般发展。若是总坛认为他们生了二心,恼羞成怒要灭了他们一家,简直是易如反掌。可夫人听了他的担忧后不屑地摆摆手告诉他:“你认为总坛是为了什么能够耐心地等待十多年?若是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小月,他们还会如此吗?”
楚秀算是被夫人这句话说服了,可在没有看到总坛来人的态度之前,他始终放心不下。毕竟,夫人虽然嘴上说着现在总坛与他们是互相牵制的关系,可事实上,夫人内心对总坛始终是存着崇敬与臣服的心态的。这在她丝毫不懈怠对总坛使者行跪拜之礼上就能看得出来,楚秀暗暗地想,却不敢说出来。
直到此时,见总坛使者对他们的谎言竟如此宽容,似乎是早有预料的样子,这才让楚秀终于放下心来。
“可是,”一直说话的那位使者又问道,“圣女大人,非是我等多心。关于新圣女大人,恐怕还得让我等眼见事实,方才好回去交差。”
楚秀看向夫人,夫人点点头,于是楚秀拍了拍手。不一会儿,苏木将一个被麻袋套住头,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人推进了屋中。
“这是?”总坛使者问道。
楚秀朝苏木使了个眼色,苏木随即将套至那人脖颈处的麻袋往上拉了一点,露出了一道被缝合起来的巨大伤口。
两位总坛使者发出一声惊呼,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苏木却在楚秀的示意下拉下麻袋,迅速扯着那人手上的绳子将他拉出了房间。
“圣女大人!”一直不大说话的那位使者喘着粗气,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楚夫人见到使者惊讶的表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没有人受了那样的伤还能活着,除非,”
两位使者不约而同地朝楚夫人鞠了一躬,其中一个说道:“我们清楚了,我们立刻向总坛回话。”两人说完,立刻转身就走。
待使者走后,楚夫人立刻跌坐进了椅子里,一边拍着扶手一边冲楚秀嚷:”快,要快,一定要将小月找回来!不能有大动静,要悄悄地,悄悄地!你去,你亲自去!“
楚秀闻言乐得差点跳起来,自从楚月离家,他日夜忧心,连做梦都在担心楚月没东西吃没衣服穿。可是夫人为了应付近期就要上门的总坛使者,不许大张旗鼓地寻找楚月,自然作为男主人的自己也不能出门寻找楚月。现在总坛使者已经看到了事实,接下来就一定要楚月出面才能将事情进行下去了。
终于等到夫人松口让自己去寻找楚月,楚秀二话不说,飞也似地奔回房间,简单收拾起行李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寻女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