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林倩儿张开双手揽住向后退的许燕佳以防她跌倒。
“哦。”许燕佳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突然意识到说话的竟然是个女子,猛地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与自己年岁相近却面无表情的脸。
“抹布!”
沈烟尖利的叫喊声将许燕佳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该死!”许燕佳轻声骂了一句,看着沈烟低垂着头站直了身子,就等着她抬起头开始训斥自己。
“你还在装什么死?还不快跟我回去!走啊,走啊!”沈烟每说出一个字就变得更激动一分,同时声音也更提高一分,说道最后,几乎变成了惊声尖叫。
许燕佳跟在场众人一样,皱紧了眉头恨不得捂住耳朵。
待沈烟主仆二人跌跌撞撞地走远后,许燕佳转了转眼珠子,看看周围众人,这才确定自己竟然逃过了一劫。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许燕佳撇撇嘴,在心里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方才如此好的机会,沈烟居然就这么放过自己了。而且看看她方才的表现,一反往日装模作样的端庄优雅,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尖叫失态,这也太反常了。也许是因为万致远在场?毕竟连自己爹也要忌讳他几分。不管怎么样,今夜自己的运气还真不错。
许燕佳暗暗思量,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李姑娘,让你见笑了。”万致远再一次毫无愧疚地说起了道歉的话。
许燕佳被万致远的话唤回了思绪,这时才顾得上回过头仔细打量了身后女子一番,联想到方才路上听到的只言片语和万致远的这番态度,她顿时恍然大悟,脱口而出:“哦,原来你就是那个魔教妖女!”
“燕佳!”万致远略带嗔怪喝止了许燕佳,不待她争辩就吩咐一直跟着的尹恒,“正好,咱们在此逗留了一阵,房间应该已经收拾好了。尹恒,你带李姑娘回房歇息去吧。”
“是,大师父。”尹恒回答地很干脆,看样子似乎很高兴,像是他一直在等着这件差事一样。
许燕佳翻翻白眼,心想今天这些人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不正常。尹恒这家伙,明明不是万致远的弟子,却屁颠屁颠地跟着不走。平日里若是被万致远使唤使唤可是怨声载道,今日却显得如此心甘情愿。莫不是因为万致远寻回了魔教妖女,又逢中秋盟会在武林中立了威,所以尹恒这家伙就见风使舵要投靠万致远了吧?
“你个小丫头,在琢磨什么呢?还不赶快回房去!”送走了林倩儿之后,万致远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许燕佳身上。
“伯父!”许燕佳挽起万致远的手臂,“我可听说那个妖女伤了行云师兄,可您怎么一点儿不埋怨她,反倒像供菩萨似的供着她?”
许燕佳这话问出了许多人的疑惑,引得在场弟子们纷纷好奇地看着万致远。
万致远被弟子们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忍心责备许燕佳,只好拿出老人家的架势,咳嗽一声说道:“小孩子,懂什么,都散了散了。”说着看向驻守哨楼的几个弟子,“你们几个伤势如何,今夜是否还能继续驻守?”
“弟子们无妨。”几个弟子只是被摔得肉痛而已,齐齐应声答道。
“那就好。”万致远看看四周,听着宴会场上仍然喧闹的人声,吩咐弟子们,“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燕佳你也回房去,我还得去宴会场一趟,你爹现在一个人在那里应付着呢!”
弟子们应声而退,许燕佳却赖在万致远身边不走:“伯父,那个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果真就是你们追寻多年的妖女么?怎么看起如此年轻,像是跟我一般大一样?您真的没找错人?”
万致远摸摸许燕佳的头:“你这个丫头,你爹越不许你插手门中事务你反倒越上心。先不管我有没有找错人,你先说说看,你是从哪里知道魔教之事的,又是谁告诉你魔教妖女是应该是多大年纪的?”
许燕佳套话不成,反而将挖个坑将自己给埋了,一时气恼不已一个字也不说。
“好了。”万致远背着手在提灯笼的弟子带领下往前走,任由许燕佳跟在身后,“魔教以前那个女子早已不在人世,方才那个女子是她的女儿。这下你满意了吧。你呀,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么?行云那个臭小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鬼点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反正我不知道。”许燕佳嘟嘟囔囔地狡辩着。
“平日是里你们二人狼狈为奸,互通消息,我都只当你们是小孩子闹着玩,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眼假装没看到。可是,”万致远说到这里回头看一眼许燕佳,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看来是我错了,不该由着你们胡来。”
许燕佳看万致远的神情变得怪异,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赶紧拉着万致远问道:“伯父,难道说行云师兄被魔教妖女所伤这事是真的?他伤得怎么样?”
万致远将许燕佳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拉下来牵在手里,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说道:“伯父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要怪就怪你行云哥哥莽撞没脑子,只是伯父希望不管是他还是你,都要从这次的事件里吸取教训,日后切不可如此轻率。”
许燕佳撇撇嘴说道:“我知道了,就为了我给行云哥通风报信这回事,我爹已经下令将我关在屋里多日了。”
“哦,”万致远挑起一边眉毛,“那也就是说你现在又是违抗你爹命令偷跑出来了?”
“这怎么能叫偷跑!”许燕佳仰起头看着万致远的脸抗议,“一来我方才已经说过了,哨楼中传来异动,我当然得出来看看情况。这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听说您回来了,我这不什么也顾不得了,迫不及待地就迎接您来了。”
“油嘴滑舌!”万致远笑了起来,“我走了没人管你你才开心吧,反正只有你爹也只会迁就着你。”
“才不是呢!”许燕佳撅起了嘴,显得非常委屈,“我爹他什么都听那个沈烟的,您看看,这次把我关起来就是那个女人的主意!”
万致远摇摇头劝说道:“怎么说她毕竟是你爹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你名正言顺的小娘,你怎么也该对她恭敬些才好。而且,这次的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你明知道你行云哥因为上次抓捕褚江河失败而懊恼不已,却偏偏将我派龙川去的消息通报给他,你这不是教唆他么?”
“我哪里教唆行云哥了,我不过是见他如此在意上一次失败的抓捕,所以将事情的最近进展告知他而已,谁知道他就跟着跑去了。您准是听我爹这么跟您讲的对吧,这些话,都是沈烟说给我爹听的,她就是见不得我好,总要跟我找碴!”许燕佳越说越生气,狠狠地跺了跺脚。
“你爹没跟我讲过这些话,至于是不是你小娘说给你爹听的,你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好胡乱猜测。你爹要关你几天那也是他气急,你也要听你爹的话才好。”说起了万行云,万致远不免有些焦急起来,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就想着赶紧将许燕佳劝走就对了。
许燕佳原本打算说说沈烟的坏话,指望着一直轻视沈烟的万致远能替她说话免了她继续被缩房间的惩罚,可说着说着,万致远竟然同意她爹关着她,这还得了。许燕佳一时慌了,拽着他的胳膊抱怨道:“伯父您比我清楚那个沈烟是个什么东西吧,您怎么还劝我要向她服软来了?”
“燕佳!”万致远无奈的叹朝提灯笼的弟子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开,许燕佳见状,赌气转过身子抄起了双手。
待弟子们走得远了,万致远这才抓着许燕佳的肩膀将她扳了过来。没有了灯笼照明,万致远和许燕佳所站的地方仅有远远的屋檐下几盏忽明忽暗的灯笼微光。
“燕佳,伯父你心里委屈。”万致远换上了一副和善长者的口吻,“可你娘去世多年,你爹好不容易遇到心仪之人,你也该为他高兴才是。你看,正如你所说,我当然也不满意你小娘的出身,不还是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你同意是因为这样可以让我爹的名声彻底变臭,你和你儿子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许燕佳心知肚明却不说破,反而是继续使着性子说道:“你同不同意我高不高兴有什么用?不对,你同不同意有用,我高不高兴才是没用的。反正我就是个不会武功的挂名大小姐,像我爹说的一样,过两年将我嫁得远远的你们眼前就都干净了!”说完,她抹了抹眼角,像是在拭去泪痕一般。
身处黑暗中的万致远果然上当了,以为许燕佳哭了,赶紧劝慰道:“燕佳你这孩子,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上了,像是伯父我责骂你了似的。”
“就是责骂我了,你们都看我不顺眼,好,我这就会房去,你们找人把房门锁给堵死吧,就照着我爹和我小娘的意思把我关到死吧!”许燕佳干嚎了两声,揉着并没有泪水流出的眼睛飞快地跑开了。
“这孩子!”万致远摇摇头,朝着宴会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