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倩儿?”楚夫人一听林倩儿的名字便警惕起来,而楚秀也知趣地站起身将夫人让到离苏木更近的地方,听她问道,“你是说这人是林倩儿杀的?她不是被天星山的人给带走了么?”
苏木的眼神有些涣散,在楚家夫妇二人身上来回看过一番后低下头喃喃说道:“都怪她,都怪她。”
楚夫人虽急于知道林倩儿的情况,但看样子受刺激过大的苏木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重新问道:“那你可曾见过小女楚月?”
见苏木没有反应,楚秀探过脑袋来问道:“还有宋家的少爷,宋吉祥,他应该与小女在一处,你可曾见过?”
一听宋吉祥的名字,苏木猛地抬起了头:“宋吉祥?”
楚家夫妇见苏木这般反应,便猜到她肯定知道些什么。楚秀刚准备恶狠狠地逼问苏木一番,才瞪出来的眼珠子就被楚夫人给瞪了回去。苏木看了眼前二人一眼,似乎是认出了他们,不待楚夫人和颜悦色地开始套话,指着小路说道:“他们往渡口去了。”
“真的么?”楚秀听到这个显得很高兴,看向夫人说道,“还好我已经让管家着人将官道和渡口都给封锁了。”
楚秀的一番表功并没有赢得夫人的好脸色,只见她瞪着楚秀呵斥道:“那你还不赶快追去!”
“是,是,我这就去。”楚秀连连点头,说着就要往小路上飞奔而去,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夫人问道,“那,夫人你,还有他们,怎么办呢?”
楚夫人几乎是嚷了起来:“你不会叫人来么?”
“是!”楚秀答应了一声,立刻跑没了影子。
不一会儿之后,宋吉祥和楚月相互搀扶着登上了高处。看着渡口方向密密麻麻的火把组成的火龙,宋吉祥不由得看着楚月感叹:“还好你聪明,否则我们这会儿就该给抓回去了。”
楚月捂着胸口喘气,回过头继续朝山里走,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这点没用的小聪明,也是在与我爹娘长年的斗智斗勇中磨炼出来的。”
听了楚月的话,宋吉祥又想起了林倩儿,回头再看着渡口,想象着林倩儿登船离开的样子,不知道她又没有频频回头试图寻找自己。
楚月看宋吉祥没有跟来,回头看看他,却见到他正在失神的样子,便碰碰他的手臂问道:“你怎么了,是看到什么了么?”她眯起了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在夜色中看清渡口那里到底有什么。
宋吉祥摇摇头,一边推着楚月往前走,一边说道:“倩儿也是聪明绝顶,有她在我就什么都用不着管。这么想想,我会这么笨也都怪她太聪明了。”
楚月从宋吉祥口中听出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苦涩调侃,不禁挽起了他的手臂,两个人并肩走在没有路的树林里,她笑着说道:“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不是吗?咱们只有两个臭皮匠,也能顶大半个诸葛亮了。来,小半个诸葛先生,您来算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走?”
“嗯?”宋吉祥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用手摸着下巴,随即又放下手来胡乱掐了两下说道:“老夫卜了一卦,看来回后宛城是当前的光明大道。只是,”说着他摆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看着身后莽莽丛林,“老夫尚未算出这路该怎么走?”
“这可巧了,”楚月收回挽住宋吉祥的手,伸出两手在他眼前学着他的样子双手一阵乱掐后说道,“我这小半个诸葛先生正好认识山里的路径。”
“真的?”宋吉祥的惊奇大过于喜悦,“可是,你怎么会认识路的?”
“嗯。”楚月拖长了音调,像是呻吟了起来,“我爹娘奇怪的嗜好,不止给亲生女儿放血这一项。”
听楚月如此轻松地说出她爹娘对她做的奇怪的事,宋吉祥反而不知该说什么了。正在他尴尬时,楚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奇怪,说给吉祥你听,我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楚姑娘。”宋吉祥突然很感动,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
楚月笑着摇摇头:“你别叫楚姑娘楚姑娘地叫我了,显得多生疏。叫我小月可好。”
“好,小月。”宋吉祥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反倒是楚月听了还红了脸。
可宋吉祥却没注意到楚月的害羞,一心想着楚月方才的话,赶紧追问道:“你爹娘还做了些什么?”
楚月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身指着黑漆漆的山林说道:“我爹娘,似乎有些爱好园林。”
宋吉祥捂着嘴,还是没掩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于是赶紧地摆手解释:“不不不,我绝对不是在笑话你。”可一边说一边又笑了出来。
楚月见状,不但没有生气,反倒跟着笑了起来说道:“我当初知道后也着实笑了好一阵子。我爹娘虽说一贯行事怪异,可他们做的都是些奇奇怪怪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事。像园艺这般正常的爱好,于我爹娘来讲,确实是比放亲生女儿的血还来得怪异。”
“你家的庄园确实有些风情,可被分割得太碎,院子是多了可整体的功能和美感就都被破坏了。”宋吉祥以一个自小生活在御赐府邸中的人的眼光批判起了楚家夫妇的园艺审美,同时也提出疑问,“可这跟你认识山里路径又有何关联?”
楚月抿着嘴叹了口气后说道:“我还是个婴孩时我家庄园便已建造完成,对于修建过程我自然是不知情的。正如你所说,我家庄园内小院众多,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反倒让偌大的一座庄园显得拥挤又狭窄。也许正是因为庄园设计的失败,他们才将目光投向了这人迹罕至的百里山。宋吉祥闻言不禁砸舌:“所以说,他们是将这偌大的山林当成了自家花园?”
“也不是全部,只是南坡人不敢至的这片区域。也许是他们自己也觉得这项嗜好挺丢人的,所以才选了这处地方吧。”楚月看了看四周漆黑的山林,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宋吉祥困惑地挠挠头,还是想不明白:“这山里的花草树木长得好好的,有什么有好侍弄的?”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楚月边说边伸长了双手抱住一株细小的樟树,脚蹬着突出的岩石,费力地爬上了一处半人高的坎。直到她蹲在上头向宋吉祥伸出手要拉他上来时,好奇地观察着山林的宋吉祥才回过神来。一边说着抱歉的话一边也以手攀住树干爬到了楚月身边。
“你看。”楚月指着二人前方不远林子稀疏处说道,“那里有条路。其实也不算是路,只是多年以前被过路人踩出的小径。这么多年鲜有人走动,野草疯长,若不熟悉此地,绝难发现这条路径。”
宋吉祥此时的心思全都被楚家夫妇奇怪的嗜好吸引了过去,忍不住继续追问道:”你是如何发现你爹娘在这山中做园艺的?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楚月摇摇头,先回答了宋吉祥第二个问题:”他们在山里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也不大清楚,反正隔三差五地他们就领着一众仆役进山,在这里挖挖花草,又在那里搬搬石头什么的。我也是听了仆役的抱怨,这才偷偷跟着他们来查看情况,这么一来二去,就识得这条隐藏的小径了。“
”真是奇怪,“宋吉祥歪着头说道,”你爹娘还真是奇怪。”
楚月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吗?”
这时,施展轻功飞快奔跑的楚秀在渡口扑了空之后已经回到了楚家庄门前,刚刚停下来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仆役们闻声提着灯笼到大门前查看,一看来人是自家主人不由得吃了一惊,赶紧前呼后拥地将他迎进了内堂中。
胖管家以手帕擦着汗水扭着沉重的身躯第一时间便赶到主人跟前,将他封锁官道入渡口的行动一一向主人作了报告。楚秀听了之后,呷了一口桌子上已经冷掉的茶说道:“你赶快派几个人,沿小路进山,夫人还在那儿。”
胖管家吃了一惊,虽不清楚未见离开的主人夫妇是怎么一个自大门而归,一个困在进山路上,可还是兢兢业业地执行着主人的命令,立刻点起数十名仆役,提着灯笼迅速着离开庄园朝着进山小路而去了。
“老爷,”胖管家见厅上只剩下他们二人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先前小的并未见老爷您与夫人离开,何以此时老爷您自大门处而归,而夫人还困在进山小路上?”
楚秀拿出一副楚夫人教训他的派头来,一掌拍在茶几边缘说道:“我们去哪儿难不成还要向你报告?”
“不不不。”胖管家连连否认,将头埋得低低的,“小的多话了,还望老爷恕罪。”
楚秀见胖管家被自己给吓着了,心中甚是满意。不过,想着还要吩咐他做事,他又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宽慰他的话。无非就是女儿再次出走,他紧张慌乱因此说话才没有轻重之类。胖管家很吃这一套,经主人一哄,立刻又打起了精神。
楚秀见状,朝胖管家招招手,示意他上前来,凑到他耳朵边细细吩咐了一番。
胖管家听后,吓得一个哆嗦,全身的肥肉都跟着抖了几抖。只见他像个姑娘似的将手帕拿到了嘴边半掩着面,四下里一阵偷窥,像是怕有人在偷听一样说道:“老爷您是当真的么?”
楚秀有些不耐烦地点点头。
“可,”胖管家咽了一口口水,“依您所说,他可是官家人,咱们这么做岂不是与朝廷为敌?”
“什么与朝廷为敌?”楚秀显得很不高兴,“他李临风就是个江湖败类,也不知怎么地混进了朝廷当中,咱们这么做是为朝廷除害。”
胖管家似乎是被这几句话打动了,唯唯诺诺地退出了内堂,立刻便招来了最心腹的小厮,在他的耳边交待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