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相信我一次!”陆寻裕见青黛还要再说什么,回过头看向身后,挡住他视线的屋子后面是越来越近的褚江河和苏木。
插在地上的火把摇摇欲坠,火光从下面照射到陆寻裕的脸上,这让青黛觉得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求你了,这么做对每个人都有好处,你就相信我吧!”陆寻裕继续恳求道。
青黛还从没见过陆寻裕像此时这样认真、恳切,被他这么看着,她不自觉地就点了点头。陆寻裕见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走,跟我来。”说着他拿起了地上的火把,拉着青黛两个淌着泥水朝着褚江河和苏木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黛姐姐!”苏木远远地便认出了青黛,挥舞着手中的火把朝着他们跑过来。
“别扔下我啊,死丫头!哎!”褚江河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手中的火把没进了泥坑中瞬间便熄灭了。
苏木见状赶紧又调头折回,手忙脚乱中火把脱手掉进了泥水中,她一着起急来也顾不得去捡拾,摸着黑凭感觉往回跑了起来。然而,事实却证明她的感觉并不是太准。当她歪斜着从褚江河旁边跑过时,带起的泥水溅了褚江河一脸,而她动还闷着头继续往回跑,全然不知已经跑过了。
“你还要跑到哪里去?我在这儿哪!”褚江河抹了一把脸,侧过脑袋冲苏木脚步声离开的方向嚎了一声。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因为这一声嚎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苏木听见褚江河的声音已经在自己身后,这才知道自己跑过了,于是又调头折回。
陆寻裕拉着青黛在杂草丛生的泥泞中尽量快地朝两人靠近。见两人的火把一前一后都熄灭了,青黛不禁担心出了什么事,举高了手中火把朝两人方才所在的地方挥了挥,并大声喊道:“你们不要动,我们马上就过来了!”
青黛话音未落,只听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接着又传来一声尖细的女声尖叫。
“老头子!”
“苏木!”
陆寻裕和青黛一齐喊出了声。
不过,这两声喊叫之后,传来声音的地方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其它声响。
陆寻裕和青黛越是心急越是走不快,待到终于靠近时,两人不禁哭笑不得。
原来,苏木循着褚江河的声音往回走,却在黑暗中一脚踩在了褚江河的屁股上,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沾满淤泥的脚印。而褚江河被猛地踩上屁股,便不自觉地双手撑地扬起了上半身,这么一动就将苏木往后掀翻了过去。
这下,四个人都是满身泥污、灰头土脸,谁也没资格笑话谁了。
陆寻裕叹了口气,将火把交与青黛拿好,便要俯身扶起褚江河。
谁趴在泥水中的褚江河却不急着起来,而是一把抓住陆寻裕的手,差点将他也扯倒在地,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量在说话一般急急地问道:“怎么样,找到什么了吗?”
陆寻裕并不理会褚江河的问话,而是不由分说,先将他从泥水中拎了起来,并将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以作支撑,斜起眼睛看着他问道:“您怎么下来了?您是怎么下来的?”
“是木板子。”被摔蒙了的苏木正慢慢地翻过身爬起来,青黛手中火把发出的光亮终于让她觉得回到了现实当中,“陆师兄你踩垮的那个洞口本来盖着一块木板子,不知是谁将板子移走了扔在一边。你们走后,我和褚师父就发现了那块板子。褚师父心急,命我捡来那块板子,将其坐在身下,就这么一路滑了下来。”
“什么?”陆寻裕睁大了眼睛,“您不要命了!那是多少年前的烂木头,怎么能经得起这么折腾?”
“还好褚师父运气好,”苏木说着站了起来,“那木板子直到褚师父滑出了洞中这才散架。”
“好个屁!”褚江河似乎一直憋着气,方才不曾多说话,这会儿才缓过劲来,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老子这一路颠簸下来,屁股都要开花了,你倒好,又来补上了一脚,差点要了老子的命你知道吗?”
面对褚江河的责骂,苏木委屈地嘟起了嘴,眼看着又要掉眼泪了。褚江河不耐烦地朝她挥挥手:“别嚎丧了,老子没被你踩死也要被你晦气死了,给我一边儿呆着去!陆寻裕,你找到什么了吗?”
陆寻裕“哦”了一声,看看旁边的青黛,本想让她先说点什么,却见受了委屈的苏木抹着眼泪跑到了她身边,正俯在她肩头“嘤嘤”地哭着,而她正忙着哄她根本无暇顾忌陆寻裕。
“那个,”陆寻裕无奈自得自己先编起来,“是找到了什么。”
“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吗?”褚江河此时这得异常敏感,说着就要往前走,“走走走,我自己去看!”
“不是。”陆寻裕双脚在泥泞中站稳了,褚江河根本拖不动他。可见他这幅着急的样子,陆寻裕没办法,只得硬起头皮继续编下去““裕儿姑娘没在这儿,我怕您受不了,所以才。”
“啪!”褚江河一手吊着陆寻裕的脖子,身子往前倾一手拍在了他的脑门上,“你是傻瓜么?这里既无炊烟又无灯火,当然是无人居住,谁指望着能在这儿找到裕儿的。我是问你她有没有给我留下口信!”
“留了,留了。”陆寻裕忙不迭地点头回答。
陆寻裕挨了打没发牢骚,反而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这反而让褚江河起了疑心,他一把扯住了他的耳朵:“臭小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要是敢在裕儿的事上跟我耍花招,就别怪我心恨手辣!”
陆寻裕被扯着“嗷嗷”直叫唤,一边向褚江河解释自己没耍花招,一边不住地向青黛使眼色。
“嗯?”褚江河见陆寻裕频频看向青黛,突然间又想起苏木说过要撮合两人的话,一下子仿佛明白了什么。这下子,他更加用力地扯住他的耳朵:“臭小子!我让你来替我办事的,你却忙着跟姑娘谈情说爱去了!简直混帐!”
“褚师父!”青黛顿时羞红了脸,不知褚江河这话从何说起,更不知道如何辩白,只是嗔怪地唤了他一声。
褚江河斜着眼睛看看青黛,放开了扯住陆寻裕耳朵的手,做作地咳嗽了一声:“不是我这个老头子不通情达理,你们问问苏木,你们走后,我是不是还跟她商量着你们的事来着,苏木,你来说是不是?”
苏木抽抽搭搭地说道:“是,没错。褚,褚师父还说着,说着呢。”
“你别胡说,苏木!”青黛打断苏木的话,又看向褚江河,“褚师父!”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不过,”褚江河见青黛羞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便不再继续说下去,转而又看向陆寻裕,“你给我说说看,是不是根本没顾得上管老子交待给你的事?”
陆寻裕扶着褚江河,两个人的脸凑得很近。褚江河一直瞪着他的脸逼问,直看得他眼前一阵一阵发花,他不禁甩了甩头回答道:“您胡思乱想、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当然按您的吩咐行事了,裕儿姑娘早就没在这儿了,她给您留了信。”
“信?信在哪儿?快给我!”褚江河一听说有裕儿留下的信,见陆寻裕两手空空,便在他身上胡乱摸索翻找了起来。
“您干什么?”陆寻裕扭着身子,“信没在我这儿!”
“青黛,快给我!”褚江河几乎是趴在陆寻裕的胸口看着青黛急急说道。
“我?”青黛愣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哦,对,我。”
“快给我!”褚江河赶紧催促道。
“没,没了。”陆寻裕将脖子歪向一边,以求让脸离褚江河远一些。
“没了?什么叫没了!”褚江河抓着陆寻裕的手臂直起身子,伸手便要扯他的耳朵,两个人你拉我躲,眼看着就要一起摔倒在地。
“对,没了。”青黛终于想到了说辞,“那信在屋中放了十多年,早已发黄发脆,手一碰就化成渣了。”
“就是这样。”陆寻裕咽了一口口气,笃定地点点头。
“那你看到上面写了什么吗?”
“看到了,我们看到了。”见褚江河如此激动,青黛也有此害怕起来,赶紧继续往下编。
“写了什么?”褚江河不停地甩动着脑袋,在青黛陆寻裕两人身上不停移动着目光。
“是写了东西的,”陆寻裕的眼睛止不住地要向两边瞟,面对褚江河的逼视,他好不容易才稳定住自己的视线,“嗯,她说她一直等你等不来。这里潮湿异常,且与世隔绝,对,与世隔绝,生活无以为继。所以,她只得先离开这儿,待你看到书信再去找她。”
“去哪儿找?”褚江河双手吊住了陆寻裕的脖子,似乎得不要答案就要掐死他。
“有点儿远,一天两天的也去不了。”
“到底在哪儿!”
陆寻裕在脑子里搜索着从小到大他们师徒二人一起去的地方,在避开这些地方后,尽量远一些的地方。可这么一想,他才发现,他们师徒两人几乎走遍了各地寻访,没去过的地方寥寥无几,仓促之间要他编造一个地方出来,实在是有些困难。
“到底在哪里!”
面对褚江河不断地催促,陆寻裕只得咬咬牙说道:“海城!”
“海城?”褚江河说着松开了吊住陆寻裕的手,身子歪了歪差点摔倒。
“海城是哪里?”苏木抽泣着小声问青黛。
青黛用疑惑的眼光看着陆寻裕,同样小声地回答道:“天星山和万家楼的所在地。”
他为何要说是海城?青黛看着陆寻裕暗暗地想着,难道是因为那个人?
陆寻裕见褚江河这样的反应暗暗松了一口气。
褚江河从天星山叛逃,自然从来不敢回去。裕儿也是天星山的人,若说她回到那附近等待褚江河这也说得过去。
还好自己够聪明。陆寻裕暗自得意起来,先前想着要找个遥远的地方,这样能够尽量拖延时间。可仔细想想拖着也不是办法,倒不如说是海城这个他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他不敢去不就万事大吉了。
“走,现在就出发,咱们去海城!”
“嗯?”陆寻裕以为自己听错了,伸了伸脖子看着褚江河。
“刀山火海我都敢去,区区一个海城怕什么?”褚江河双眼冒着光,头顶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