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冷月,遥挂中天。
如水的月华,照在伏虎小居门前院子里。院墙上耸立的汉白玉兽雕,月华下显得越发阴森,狰狞。
吱呀!
杨小萌开门出来,信步走到中庭,伸手踢腿,做了几个伸展运动。
月亮越来越圆,再过两天,恐怕就要十五月满。屈指算来,他进入谢府当三少爷,已有十来天了。
那天从百果苑回来,半夜又是肚痛又是发烧,谢千亩急延良医进府。他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给他灌服汤药。
次日病愈后,谢千亩要他半个月内,不许走出府门半步,好吃好喝,务必先将体质康复了。
同时,谢千亩还送给他许多书简,上面记载着一些修仙方面的传说,逸闻。因为,他三少爷身上具有百年难遇的仙骨,谢府倾家荡产,也要供他踏上修仙之路。
“玉儿,如果机缘巧合,十五月圆之夜,你可能会遇上一位神通广大的仙人,将你收入门墙。到那时,你就有福了。你有福了,为父我,也就有福了!”
谢千亩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一张老脸兴奋得泛起红潮。
可怜天下父母心,杨小萌只好表示同意。
何况,修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因此这些天,他基本上待在伏虎小居,翻看书简,便连谢府别处,他也极少去走动。
今夜月色大好,杨小萌数了一会儿星星,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杜可秀!
“这孩子,怪可怜的,为了救父,竟然答应给糟老头做妾。唉,老子表示很不淡定!现在,谢千亩很可能正在老熊掰玉米,我去窗外学两声猫叫,干扰干扰他,三个字,也不错;如果能吓得他从此不举,两个字,值了!”
想到这里,杨小萌冲动了,立即快步走出伏虎小居。
出月门,走甬通,过廊桥,转水榭,穿长廊,绕假山……谢府真******大,杨小萌走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正彷徨间,假山后面隐隐传来兵器格斗声。
他循声捱去,看见前方不远处,有块偌大平地,二十来条汉子在操练武艺。
“练错了!照这样下去,再练五年,凡身大境第一层,你都突破不了!”
一名高大威猛的汉子粗声喝道,抬脚向一名正扎着马步的瘦弱汉子,狠狠踢去。
月色之下,杨小萌认出此人就是谢府护院,毛寸。
借着假山的掩护,他悄悄掩了过去。学艺不如偷艺,万一偷学到什么绝招,那就不虚此行了,学猫惊吓谢千亩,毕竟只是一时冲动。
“师傅,你能否再为弟子,讲讲凡身大境的奥妙?”
被踢翻的瘦弱汉子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摸摸屁股,笑嘻嘻说道。旁边几名弟子也围了过来,纷纷附和。
“好!你们都听仔细了!凡身大境,共分十层,一层洗胎,二层皮骨,三层招数,四层丹田,五层易筋,六层白气,七层隔山,八层汲水,九层动地,十层惊天!”
杨小萌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假山的泉水溅湿一身,他也丝毫不以为意。入乡随俗,既然穿越到这个世界,就该好好了解,所有构成它的要素。
“练到十层,可以平地跃起百丈,举手捉拿云雀,所以叫惊天!练到这一层,那就是绝世高手,武学至尊,放眼孔雀王朝,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位,你都可以不屑一顾!”
毛寸描述的凡身大境,如果练到颠峰,竟然可以如此威风。杨小萌忍不住张开嘴巴,让溅起的泉水涌进来。野心燃起的火苗,已经烧得他口干舌燥。
“可是!凡身大境练到十层,还不是真正的颠峰,相反,它可能只是个开始,因为,凡身大境上面,还有一个通玄秘境!
练到凡身大境十层,才有资格进入通玄秘境,踏上修仙修神之途。据说,在通玄秘境修炼到某种程度,便是孔雀王朝的皇帝,见了他,也要尊称师傅,恭执弟子礼……”
毛寸说到这里,身边的弟子都摇了摇头,露出不感兴趣的表情。
通玄秘境实在太遥远了,而他们资质既平庸,地位又卑下,便是想象一下,都有腐败的嫌疑。
杨小萌的兴趣却越来越浓。只要机缘巧合,再加上自己努力,有朝一日,踏上通玄秘境,也未可知!
做人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当然!通玄秘境对我们而言,都是一个传说。接下来,我再讲讲大家关心的凡身大境,一层洗胎,就是去杂念,养纯息,坚定习武的信心;二层骨皮,什么意思呢,都给我看好喽!”
毛寸说话间,拾起地上一块水磨青砖,猛地拍向自己头部。喀喇声响,青砖断为两截,毛寸的大好头颅,安然无恙!
众人喝彩声中,毛寸又从身边弟子手上,取过一柄单刀,呼!横刀砍向自己胸脯。
碰到铁板似的肌肉,那刀立刻反弹,刀刃及处,仅仅割破了毛寸胸前的衣裳!
“要能打人,必须要先能挨打,这也没什么。至于三层招数,为师目前还在研习,努力突破中……”
弟子们叫好声中,毛寸很淡定地说道。
杨小萌瞧得挢舌不已。猛地,他想起了庄外河畔边,那名白衣妖孽。她以滴水之功,便能击毙凡身大境三层的丁雷,四层的田雄,那又是何等地凶残!
“毛师傅!”
一名家丁急匆匆奔来,凑在毛寸耳边说了句什么,毛寸立即命令弟子自行演习,自己随着那名家丁,快步往内宅方向奔去。
“这两人鬼鬼祟祟,在搞什么名堂?”
杨小萌心中生疑,月色下狐凭鼠伏,尾随着两人来到一处小院里。
小院东西两间厢房,黑灯瞎火,惟有面南的正房,红红的灯光透出了窗纸。
两扇房门犹自晃动,毛寸和那家丁已经进入房内。
杨小萌蹑手蹑脚潜到窗下,运用武侠小说里的套路,将手指用唾沫蘸湿,轻轻在窗纸上点出一个小孔,凑上去偷窥。
房梁垂下一条绳子,绳子下端,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面,赫然躺着杜可秀。她身上伤痕累累,似乎已经昏迷过去。
灯光下,毛寸正在察看杜可秀伤势。在他身边,站着刘好德,满脸着急,还有个面无表情的家丁,一名瑟瑟发抖的丫鬟。
“刘管家,你下手可够重的,幸好都是皮外伤,她是痛昏过去的……谁来帮她解开衣衫?露出肩头即可,我先敷些金创药膏。”
毛寸斜了刘好德一眼,流露几分不满之色。在谢府,他同样为谢千亩倚重,很多人都怕刘好德,他毛寸可不怕。
“嘿嘿,麻烦毛师傅了!我也是没办法,这臭丫头年纪小,脾气倔着呢,说什么也要等她老爹康复了,才肯宽衣伺候老爷。嘿嘿,男人嘛,性子都急,我吊起来打她,也是为咱老爷着想。天知道,这么不经打。”
刘好德皮笑肉不笑地解释,同时推了推身边那丫鬟,示意她解开杜可秀的衣裳。
杜可秀乃是谢千亩所要的人,屋内三个男人,都不方便动手解衣。刘好德施行拷打时,让家丁和丫鬟在场,也是避嫌之故。
可是那名丫鬟,目睹了惨刑之后,早已吓得浑身发抖,这时来解衣裳,双手直哆嗦,半天都没解开一粒钮扣。
“饭桶,滚开!”
刘好德满脸怒色地推开丫鬟,亲自动手解开钮扣,露出杜可秀胜雪香肩。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那上面鞭痕血印,一条条交错。
毛寸找来枕头,垫住杜可秀后脑勺,然后打开随身携带的疗伤药瓶,轻轻将伤药点在肩尖。那药膏是半液体,顺势缓缓渗往前胸后背。
“我说毛大爷,你就全点上去吧!这药多少银子一瓶,我双倍付给你。”
刘好德见毛寸点几下,又掂掂瓶子,满脸被割肉的神情,急吼吼地说道。毛寸不怕他,他也不怕毛寸,这武夫以后想发财,还得靠他帮衬呢。
杨小萌看到这里,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坏人哪里都有,他管不了这么多,可是你坏,也得有个底线。杜可秀已经答应了做妾,你们等一等又能怎样,何必把人往绝路上逼?
他相信,刘好德身为下人,敢这么拷打杜可秀,很可能得到谢千亩的暗示,甚至是直接的吩咐。
正恼怒间,院墙外面,隐隐传来脚步声。依稀谢千亩的声音,在和谁谁说着话,往小院这边而来。
杨小萌一惊,自己在窗外偷窥,算不上磊落行为,落到谢千亩眼里,可不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