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庄中,谢府院内,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今天晚上,正是主人谢千亩纳妾的吉日良辰。
没钱的人,娶个正妻还得裸婚;有钱的人,娶个小老婆都要狂摆酒席,花费几十上百万两银子。
这是嫉妒不来的。社会永远没有公平,只有实力。
“谢良,你吩咐下去,今晚赴宴的宾客,都按照人头数,每人派发十五两银子做回礼。府里的下人们,每人赏三两……护院家丁,就赏五两吧。咱,不差钱!”
谢千亩身穿团花云边黑绸袍,红光满面坐在太师椅上,笑眯眯对管家谢良说道。
自从刘好德被杨小萌爆炒人肝后,谢府最得宠的家丁谢良,便被擢升为新一任管家。
“奴才理会得!老爷,这些琐事,您就甭操心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老爷还是先养精蓄锐,等下行过吉礼,那水灵灵的杜家小花苞,盼着您去生吞活剥呢,嘿嘿!”
谢良脸上满是猥琐,一番话也说得很放肆。
“你这厮,拐弯抹角来讨赏。不过,你比刘好德强多了,那家伙只知蛮干,动刑逼迫杜家小娘儿;你就不同了,肯用脑,知道釜底抽薪,先搞死杜通礼,他女儿无依无靠,自然就同意了……”
谢千亩揭起茶盅盖子,抿了口茶,续道:“去,到账房支二百两,算是另外赏你的。”
谢良立即磕头谢赏,爬起来见没别的吩咐,欢天喜地告了退,出去照应喜宴事宜。
谢千亩见他走远,似乎想起什么事情,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放下茶盅,抄着手在室内踱来踱去,时不时地朝门口张望两眼。
忽听外面廊庑脚步声响,一条矫健的人影闪进室内。
此人满脸虬髯,神色剽悍,正是谢府护院毛寸。
“毛师傅,你终于回来了!路上顺不顺利?飞天门的选拔考核,玉儿有没有通过?”
谢千亩抓住毛寸的手,激动地问道。
“回老爷,毛寸不辱使命,两天三夜,顺利将三少爷送到了关天城。三少爷生有仙骨,咱们又有四百多万银子当贽礼,飞天门的段夜雨段真人,已将三少爷录为记名弟子,带回飞天山修仙去了!”
毛寸风尘仆仆,显然是快马星夜兼程,才在老爷娶妾吉日的当晚,赶回断桥庄。
“关天城,乃是孔雀王朝东南第一大城,市井繁华,你既然完成使命,何不趁机在那玩上两天,寻些乐子?”
谢千亩注意到毛寸脸上的疲态,便自然而然流露出关怀的神色,微笑道。
“回老爷,在关天城办完事情后,咱们聘来护镖的天恩镖局,确实十分热情,要尽地主之谊设宴款待。但毛寸想,老爷大喜之日,还是莫要出乱子才好,因此不顾劳顿,快马连夜赶回!”
毛寸在真情告白,说话间脚下一晃,差点摔倒,自然而然流露出过劳死的前兆。
“很好!你很好!这枚祖母绿,我戴了五六年,现在赏给你,拿去吧!”
谢千亩虽然心机深沉,心狠手辣,出手却向来阔绰。赏罚分明,这是他治家立业的不二法门。正因为此,当他用杨小萌狸猫换太子时,谢府上上下下,才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现如今,除了我那扶不上墙的次子谢银,老大谢金,是孔雀王朝戍边大将,老三谢玉,是飞天门记名弟子,放眼东南,谁胆动我?哈哈!”
向来颇有城府的谢千亩,喜事一浪接一浪,终于高潮了,忍不住口吐狂言,仰天大笑。
毛寸抚摸着那枚祖母绿,也激动地笑出声来。
吼!
两个人正各笑各的,忽听庄外西北角方向,隐隐传来一声虎啸。
“老爷,我到庄外看一眼。”
毛寸神色镇定地说道。
他作为凡身大境三层高手,已经不会把一头普通的老虎放在眼里。不过,今天是老爷喜庆之日,如果让猛兽冲进府里,惊吓了客人,那就大大不妥,谢老爷会很没面子。
而做人做到谢千亩这份上,最看重的,当然是面子。
“好,又得辛苦毛师傅了。”
谢千亩挥了挥手,微微趋起眉头。古老相传,喜丧之日若现虎踪,客星冲犯主煞,主人或有不祥。
他俩都不知道,这声虎啸,正来自杨小萌胯下的座骑。
从盘幽山脚,吊晴白额虎驮着杨小萌,一路狂奔,半个时辰后,终于冲到断桥庄外。
夕阳已沉,苍茫的暮色,越来越深。
杨小萌催促老虎进庄,谁知这畜牲无论他怎么按头、揪耳朵、夹肚,都不肯进入庄内。
原来,谢千亩府上聘有高手护院,他平时鱼肉乡邻,但同时又会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这就好像牧场主,自己可以任意宰杀绵羊,但绝不会允许外敌侵犯它们。
因此,幽盘山一带的凶禽猛兽,向来都不敢擅闯断桥庄,这似乎已经成为人畜之间,不成文的规定。
“畜牲不听话!也好,我就偷偷溜进谢府。敌人在明处,我在暗处,更便于办事。”
杨小萌打定主意,便跳下吊晴白额虎,在它屁股上拍了拍,示意君可自便。
老虎发出一声长啸,似乎谢过杨小萌的不杀之恩,纵跃之际,已经消失在苍茫暮霭中。
穿过几条小巷,杨小萌很快到谢府门外,掩到门前石狮基座后面,偷偷察看动静。
只见府门大开,里面张灯结彩,鼓乐喧天。高轩的牌坊门楣上,悬挂着十来个灯笼。红红的灯光下,四条彪形大汉,红绸束腰,分立在府门滴水檐前。
他们神情轻松,低声在议论着什么,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
就在这时,毛寸匆匆跨出门槛,站在阶前,往四周扫了一眼,然后对弟子们吩咐几句,又转身进去了。
四条大汉顿时停止说笑,瞪圆鹰隼般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府门周边。
“他们刚才被虎啸惊动,现在守卫得十分严密,我必须想个办法混进去。如果硬闯,难免要打草惊蛇,再找谢千亩晦气,可就难了。”
杨小萌正寻思良策,发现夜色里,陆续有人背负成捆的柴禾,从小巷出来,径直走进谢府。那四条大汉,只是伸刀往柴禾里戳两下,也不盘问,挥手放行。
“看来,谢老贼在办喜事,客人太多,府中积柴不够用,因此叫庄人背柴来卖。”
杨小萌退回到小巷里。不多时,便有一名结实的后生,背负着大大一捆干柴,从他身边经过。
“你这柴,给我。”
杨小萌一把拽住后生,不容置疑地说道。
“行,你给三钱银子——没多要,我卖给谢府,就是这个价。”
后生痛快地答应道。谢府门外远远投过来的灯光,照在他渗满汗珠的脸上。
“我现在没钱,等会儿再加倍给你。”
杨小萌现在确实没钱,便连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不过,他相信自己很快就会有钱了。
“哪来的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吧,快给你哥闪一边玩泥巴去!”
那后生只道杨小萌在寻乐子,又见他衣衫褴褛,难免就生出轻视之心,说话便毫不客气了。
杨小萌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伸手去抢干柴,
后生怒极而笑,索性抛下柴禾,张臂来叉杨小萌的脖子。抢钱抢粮的强盗让人发憷,抢柴禾的强盗只能让人发笑——那得要多么没有前途的强盗,才能干得出来啊。
杨小萌毫不躲闪,只是闭起眼睛,不轻不重地挥拳打出。
他现在体内的九龙天炉丹,已经到了第二步“破壳”,元阳之气丰厚,身手的灵活与力度,如果放在凡身大境来论,已经是破三望四了。
刷!
后生被拳头击中,顿时脚不离地的退出两米多远,脚上的草鞋与地面摩擦,发出刷刷轻响。然后,他哇地一声,弯腰呕吐,恐怕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杨小萌不再理会,将干柴负在背上,出了小巷,把头垂得极低,慢慢踏上谢府门前的石阶。
前些日子,他中了谢千亩圈套,在谢府当了十余天的冒牌三少爷,因此谢府上下,恐怕十有八九都能认出他。
“你们瞧他,这么单薄的身子,偏偏背着这么大捆的柴,真是要钱不要命了,哈哈!”
守门的大汉,说笑间挺起手中单刀,戳进了杨小萌背上的柴禾。
一阵剧痛,迅速在他背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