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每天每天都在期待着，期待着那个亲切的爷爷再来看她。她问护士姐姐，为什么爷爷还没来？护士姐姐总是温柔的摸摸她的额头说：
“因为爷爷是这里的院长，所以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很忙的！”
“院长是什么？”小小眨眨她的大眼睛，“是不是和我们幼儿园的园长，小学的校长一样啊？他们都有个‘长’字！”
护士姐姐笑着刮了她鼻子一下：“真聪明！所以啊你看，像你们幼儿园的园长、小学的校长，他们是不是要照顾好多好多小朋友？”
“嗯！”小小点点头。
“所以啊，爷爷也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小朋友要照顾，只要你乖乖的，他很快就会来的！”
“我们来拉钩……”小小抬起右手，慢慢地努力地翘起小手指。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变就是小狗……”
小小这才放下心来，她相信护士姐姐不会骗她的，不然就变成小狗了……
“姐姐……”
小小勾住护士姐姐的手指久久的不肯松开，眼睛盯着护士姐姐的手看得好认真。
“怎么了？”护士姐姐不放心地看着小小。
“姐姐！”
小小抬起头突然对着护士姐姐“呵呵”地笑：
“姐姐，你的手好小啊，你看，和我的手一样大！我是小孩子你是大人，你的手怎么和小孩子的一样大啊？呵呵……”
“是……是吗？……那……那是……”护士姐姐敏感地抽回了手，嘴唇一下子变得有些发白，笑容慢慢僵硬，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
“没有啦……你……你看错了……不……是姐姐本来手就小……姐姐的爸爸妈妈手也很小的……真的……”
“真的吗？呵呵……那姐姐，等我长大了，我的手肯定比你大……”
小小天真的笑着，是那么纯真无邪。护士姐姐不安地坐了一会，很快便说要去给别的小朋友打针，便匆匆离开。
在匆匆走出小小房门的那一刻，她顿了顿，眉头紧皱，脸上的笑容顺时凝结。她用力地咬住嘴唇，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她不敢多停留，快步跑出了小小的房间，似乎再多停留一秒，她眼里的泪水就会不听话的落下，再也无法止住……
“张护士，你要忍住，千万不能说出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的身体还无法承受……”
僻静的医院大厅走廊，一个穿着白大褂满头银发的男人正安慰着站他面前的一个穿着护士服，哭的浑身发抖的漂亮女人。他的声音沉厚而充满了长者的威严……
“可……可是……院长……她……她一直在问我关于车祸的事……我怕……我怕……”
“不可以！张护士，你不是不知道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讲是多么残忍的事……要她一下子接受……太难了……”
老人转头望向窗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们这样能瞒多久？她总有一天还是会知道的啊！要是哪一天，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镜子，那……那她不是很可怜吗？”
“这点我已经关照过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
女人止住眼泪，抬头担心地望着馒头银发的男人。男人双手放在背后，无奈地摇摇头：
“没办法，现在还不是时机……慢慢来吧……总要给她一个过渡的时间，要不然……”
两人都不再说话，沉默了很久，女人突然开口：
“院长，您什么时候再去看她？她说您答应过再去看她的！说不定，她会问您关于她车祸的事……”
“其实我早就想去看她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有可能问的这些问题……”
“今天早上，我向她保证您很快就去看她，她说要拉钩钩，我也没想那么多，就伸出手……”女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小心地抚摸着，又开始哽咽起来，“她还以为是我的手小，和她这个十岁的小朋友一般大，一点都没想到其实……”
女人说不下去了，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下来……
男人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眶渐渐泛红……
“去吧……别让她着急了到处寻你！我知道，从她出事就是你一直在照顾，你和她的感情很深，你已经把她当成你真的妹妹了。所以为了她身体早日恢复，为了她以后能快乐地活下去，再坚持一段时间，不要说！等时机，时机到了，一切……似乎就会变得容易了……”
女人使劲地点点头。她的眼睛已经哭得通红，整个身子还在不停地发着抖。
“那……院长……您什么时候去……”
“明天吧！始终是要面对的……”
“那您要怎么回答？”
“看情况吧！只能慢慢地一点一点告诉她整个事情的经过……”
“她真的太可怜了……”
“对啊！可怜的孩子……”
……
女人渐渐平静下来，深深地向男人鞠了一躬，便慢慢向一边走去……
男人在窗边站了一会，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不久便缓步向另一边走去……
……
女人边走边拭着眼泪，她走到一个病房外，停了几秒，又使劲擦了擦眼睛，然后轻轻打开门走了进去……
“姐姐，你眼睛怎么了？”
小小看着护士姐姐红红肿肿的眼睛，关心地探起头问。
“哦！没事！”张护士勉强地笑着说，“外面风好大，沙子吹进眼睛了，害得我直掉眼泪……”
“那小小给你吹吹，妈妈说过这样眼睛就不会流泪了！以前妈妈沙子进眼睛的时候小小也经常给妈妈吹吹的……”
小小费力地坐起身个，仰着头，对着张护士的眼睛小心地“呼呼”吹着气。张护士感动地笑着，眼睛里的眼泪水却又掉了下来……
“奇怪！”小小停下来，扭着头奇怪地盯着张护士的眼睛，“为什么姐姐还是会流眼泪啊？以前小小这样的时候，妈妈眼睛马上就好了……”
“哦，没有……”张护士赶紧擦干眼泪，“刚刚眼睛里的沙子和眼泪水一起被小小给吹出来了，你看，这不是好了吗！”
“嘻嘻……那姐姐就不会流眼泪了，眼睛就不会肿肿的了！太好了！我还是喜欢姐姐每天都笑……”小小在病床上，费力地拍着手，高兴地大叫。
看着小小天真的笑容，张护士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不过她忍住了，没让眼泪再留下来……
“姐姐你刚才去外面了吗？外面有没有下雪啊？还有几天过年？大街上是不是很热闹？……”
小小兴奋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笑眯眯的眼睛里闪闪地放着光。
张护士呆在那里，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我都没有去窗户那边看过，从这里望出去只有很高很高的房子，还有就只能看到蓝天了……”小小渴望的眼神穿过张护士，望向那个只有几米之隔她却无法够及的小窗，“以前护士姐姐推着我去做那些奇怪检查的时候，也是把我眼睛蒙上的……”
小小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撅着嘴巴，手不停地扯着被单……
“那是因为怕外面光太亮了，小小的眼睛会疼呢……”张护士抓起小小的手，温柔地放到她腿上，微笑地安慰她……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床走路呀……现在我身上都不痛了，脚也可以动了……真的！你看……”
说着，小小挣开张护士的手，使劲地撑着床沿，抬起两只脚，努力地走空中划动，做出走路的姿势……
“哎哎……快放下……你还不能……”张护士着急地起身扶住小小的腿，慢慢地放下。
“我真的可以……真的！我没骗人……”小小固执的叫着，怕护士姐姐不相信她……
“知道知道，你可以！但是在床上玩玩可以，不能下床知道吗？小小好久没走路了，一下子下床头会晕会难过的……”
“是吗……”
小小失望地低下了头，悻悻地玩着自己的手指甲……
“不过……”张护士赶紧转移话题，“刚刚我碰到院长爷爷了……”
“是吗？在哪里？爷爷什么时候来看我？……”
小小一下子又恢复了活力，脸上又荡漾除了开心的笑容。
“明天！明天就来看你！”
“哦！太好了……”小小开心得脸上笑开了花，全身也“不安分”地“手舞足蹈”起来。
看着小小快乐地样子，张护士也觉得心里暖暖的。只不过一回头，她又会黯然神伤：小小的这种幸福，究竟能持续多久？她的这种纯真，到底还能保持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