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滚!你给我滚!像你妈一样,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回来!”
十一月初的一个晚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阴冷而潮湿。风“呼呼”地吹着,无情地撕裂着人们的脸……
这是一个富人的园区,偌大一个山头被三三两两的别墅庄园环绕着。安静,又没有一点人情味……
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见雨水见到地上的“滋滋”声,偶尔还有林中鸟儿被惊起的惨叫声……
半山腰,灌木丛中突然冲出一个人影,伴着微微的啜泣声,没命的向山下跑去……
没命的跑……不停地跑……
黑夜细雨迷蒙,远处隐隐出现一道亮光……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那个人影应声倒下,一头栽倒雨水中。鲜红的血缓缓流出,和雨水融合在一起,渐渐漫延……
“糟了,董事长!撞到人了!是个小女孩……”
……
这是一个阴冷无情地夜晚,雨没玩没了地下个不停,“吱……”的一声,茂密的树林中窜起几只飞鸟,那尖锐的鸟鸣声凄惨地划破了这一片寂静……
“醒了醒了……医生……这位小姐醒了……”
昏昏沉沉中,林小小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声在她耳边喊着,随着逐渐跑远的脚步声,那个声音也渐渐消失……
林小小无力地撑开眼皮,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白色。她想问这是哪里,嘴巴张了张,却感觉喉咙里有什么东西,说不出话,好难受。
她想试着坐起来,稍微动了动,身体像是要散架一般,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神经都像要断成两半。她闭上眼睛,疼得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粒粒汗珠从她额头滑落,流到她眼睛,她却无法抬起手将它拭去。
她怎么了?
林小小努力地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事……
母亲留下一张已经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不告而别,从此音讯全无。继父因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脾气变得异常暴躁,整日在外面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回到家对她也是冷言冷语,甚至拳脚相加……
那天,继父还是一样喝的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地进门,看到东西就砸,口里还不断地说着脏字。他骂母亲忘恩负义,骂母亲是个贱人,骗了他的感情,骗了他的钱……
柔弱的小小在自己的房间,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这时的她,多么希望妈妈能陪在她身旁,用那温暖的臂膀抱住她,告诉她:不要怕,妈妈在这儿呢!可是,残酷的现实是,妈妈抛下她走了,把她丢给毫无血缘关系的继父,一带着钱逃跑了……
“砰”地一声,继父踹开小小的房门,醉醺醺地走进来,一把掀开微微抖动着的被子,把小小拖到地上。
“你这个拖油瓶!啊!哭什么!当年你那不要脸的妈就是用这招骗了我,让我以为他是个可怜柔弱的女人!让我同情她,她呢!乘机来接近我,骗我的钱,还把你这个拖油瓶丢给我……”
“不……不是的……妈妈不会不要我的……”
小小穿着单薄的睡衣躺在地上,泪水“哗哗”地流着,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开始颤抖起来,整个脸、嘴唇变得雪白雪白……
“哭!哭什么哭!哭你以为你妈就会回来吗?哭你以为你妈就会要你吗?哭!还哭……”继父转身抡起床边的一根棒球棒,狠狠地朝小小身上打去,“我让你哭!我让你再哭!你哭……”
小小疼得“哇哇”大叫,在地上翻滚着,不断向继父求饶,求他不要再打了。可是,继父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求饶,没有听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的惨叫,还是不停,不停地打着小小。
不知过了多久,继父终于打累了,停下来靠在床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小小躺在地上,已经无力反抗,只剩下“嘤嘤”的啜泣声。
“你滚!你给我滚!像你妈一样,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回来!”
继父对着小小大声吼道,额头的青筋暴起,眼睛瞪得很大,就像要把她撕成两半。
小小害怕极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冲出门口。她生怕继父会拿着棒球棒从后面追上来,于是,用她的最后一点力气没命地跑啊跑啊,她穿过灌木丛,跑到离山下最近的一条路上,一直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她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她只知道,她不能停下来……
突然,一道刺眼的亮光射过来,她听到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接着,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儿!您看,真的醒了!”
刚刚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多了很多脚步声。
小小费力地睁开眼,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进来,有男有女,有的头发已经花白。他们走到小小的床边,其中一个拿了一个手电一样的东西扯着她眼皮,照她的眼睛,好刺眼。有个拿了个耳机一样的东西,把一块圆圆的硬币一样的东西放在她胸口,一动不动的听了好久。其他还有人在她手上脚上到处看着,给她抬抬胳膊抬抬脚,完了聚到一块小声地说着话。
他们要干嘛?他们要把她怎么样?会不会像继父一样,一会就要拿棒球棍打她?
小小惊恐地看着这些穿着白衣服的怪人,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中浮现。
过了一会儿,那些人不再说话了,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走到小小枕边,轻轻地摸着她额头,笑着说:“小姑娘,感觉怎么样,疼吗?疼就轻轻眨一下眼睛!”
小小听话地眨了一下眼睛。
“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有就眨一下眼睛,没有就眨两下!”
“一、二”小小眨了两下眼睛。
“恩,不错!意识还清楚!”那个男人转过头去对其他人说,“一会再做些详细的检查,确定没什么事后就可以把管子拔了,这段时间要注意观察,小心护理……对了!打电话给邢董,告诉她人醒过来了!不容易啊……都这么久了……”
男人转过头,皱着眉,嘴角却在微笑,眼睛里泛着泪花,大大的手在小小额头温柔地抚摸着。小小本来心里的恐惧也在这温柔抚摸下慢慢平静下来,这大大的手上有股淡淡的香味,让她感觉好熟悉,却又不记得以前见过这位亲切的爷爷……
待了一会,那位亲切的爷爷便走了,走之前还特意在她枕边轻声说了声:“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的!”这让小小心里好温暖,她从没得到过这样的关心。
不久,房间的里人也渐渐散去,只剩下一个漂亮的姐姐帮她整理盖在身上的被子,给她翻身擦身子……听漂亮姐姐说话,就是她迷迷糊糊时听到的那个声音。漂亮姐姐一直小心翼翼地,好像生怕弄疼了她,这般呵护,也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自己现在一动浑身就疼?为什么喉咙里会有个东西,让她发不出声音,连呼吸气都只能用嘴巴?为什么……
小小脑袋有无数个为什么,只是她说不出话,没有办法问那位漂亮姐姐。她着急了,嘴巴里不断发出“嗯,嗯”的声音。漂亮姐姐听了,走到她床头,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这里吗?还是这里?……”
漂亮姐姐轻轻按着小小的身体,耐心地一处一处地问,可是小小每个地方都眨两下眼睛,还是不停地发出“嗯嗯”声:她不是不舒服,她只是想说话,可惜漂亮姐姐不明白……
叫累了,小小放弃了,然后渐渐睡着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小小被推着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查,从一个洞里推到另一个洞里,有些洞会发出奇怪的声音,还有的会有一根红红的线从她脚上慢慢慢慢移到头顶。小小对这个地方已经从刚开始的害怕转为习惯了。
每天,小小的房间都会来一大帮穿白大褂的人,有些她见过,有些她没见过。每次来,他们都要围在她床边,又照眼睛又听胸口的,还常捏她手按她脚的,弄得小小好不舒服。她每次都希望他们快点走,但是漂亮姐姐对她说,这些穿白大褂的人叫医生,漂亮姐姐是护士,他们每天来这里是想让她快点好起来。以前小小听妈妈说过,人生病了就会去找医生,她生病了吗?生了什么病?会死吗?
不过,小小看到,来这里的医生看完她后都笑眯眯的,还和她开玩笑,而且身上好像慢慢不疼了,手和脚都慢慢可以自己动动了,头也可以稍微转转了。那么,她的病应该快好了吧?她不会死了吧?她什么时候可以说话啊?说不出话的感觉好难受啊……
终于有一天,一个医生叔叔从她喉咙里拉出来一根长长地管子,小小难受地从吐出了好多水,就好像那根管子是被医生叔叔从她肚子里一直拉到外面来的。
管子拔掉后,小小觉得一直在她喉咙里的那个东西没了,可是喉咙还是好难受,像有火在烧一样。小小想向护士姐姐要水喝,可是使劲张张嘴,喉咙里只是发出来沙哑的的声音:“我……”小小再用力叫,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喉咙除了干和痛,发出的声音也模糊不清。
“我……我……我……”
“要什么?”
护士姐姐听到小小模糊的“我”声,赶紧跑过来。小小费力地抬起手,指着桌子上的水杯。
“要水吗?现在还不能喝,只能用棉棒沾一点……”
护士姐姐沾了一点水,涂在她嘴唇上,很快便干了,然后又涂,又干……
这种喉咙难受的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小小想早点说清楚话,于是尽管很难受,她也是每天都努力的练习,练习……
等护士姐姐已经慢慢可以听清楚她说的话了,小小就一点一点地问护士姐姐,她怎么了,怎么在这儿,谁送她来的,等等等等。
护士姐姐每次都笑着对她说:“你还没好,不要想那么多!”可是小小不依,一定要护士姐姐说给她听,不然她就不好好配合。拗不过她,护士姐姐只能回答,但是每次都只说一点点,从来不肯多说。
从护士姐姐零零碎碎的话中,小小知道,她被汽车撞了,伤得很严重很严重,流了很多血,还好有一个好心的阿姨把她送来医院。她已经在医院睡了很久了,前一段时间才醒过来。
但是,当小小问护士姐姐她在医院躺了几天的时候,姐姐就老是说下次再告诉她,下次在下次,护士姐姐老师支支吾吾的,就是不告诉她……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小的情况越来越好,身上也不疼了,喉咙也不敢不痛了,说话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但大家都可以听得懂了。她开始学着自己用手拿杯子喝水,让护士姐姐把床摇高,自己拿勺子笨拙的吃饭。她的脚指也可以活动了,护士姐姐每天帮她做按摩,做伸展运动,她觉得,不久她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可是,她还是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要问,这儿的叔叔阿姨都不告诉她,总说以后,以后再说。她等不及了,她想,等下次,那个亲切慈祥的爷爷再来看她的时候,她要问他,把很多不明白的事情都问他,那个爷爷人那么好,一定会告诉她的……
可是,那个爷爷什么时候来呀?他明明说过会再来看她的,可是过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来呀?她可是有一肚子的问题等着那个爷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