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小炎,灵脉和神念恢复得如何?”待方炎第二次炼化尽火泉髓出定,鲁布修蹲在方炎的蒲团旁,笑着问道。
“恩,差不多都好了。”方炎点点头,神色安详。
“太好了,哥哥。”对于方炎的康复,最欢喜的莫过于方疾。
“恩。”方炎对着弟弟一笑,随即站起身道:“既然我已大好,小疾你也就不必再捞取火泉髓了。”
“嘿嘿,这就说得不对了。”鲁布修立即接口道:“据老鲁我看,地火泉口里的火泉髓应该还留有一符之量。等再捞完这一把,这口地火泉几百年积攒下来的火泉髓就都落入咱们的口袋了。小炎,地火泉口天下难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个店了。轻易放过去实在可惜。”
“是啊,哥哥!火泉髓既然对哥哥有奇效,那再吸纳上一符定能助哥哥修行一臂之力。”方疾也立即道:“再者,如今地火泉已伤不得我了,哥哥尽可安心。”
“小疾说得对。”不等方炎说话,鲁布修又道:“不过,这最后一符火泉髓,照我的看法,小炎和小疾各自吸取一半,才是最好的。”
“哦?火泉髓对体修也有效用?”方炎大声问道。
“嘿嘿,火泉髓主善灵脉和神念,对普通体修倒是作用不大。可是,小疾的右臂已受地火泉两次灼炼,英体已经精深了一层。此时,如果再得到火泉髓涤荡手脉、滋润臂体,自然便能更上层楼。”鲁布修娓娓叙说道。
“原来如此。那最后一符都让小疾吸取吧。”方炎想也不想道。
“哥哥!”
“呵呵,用不上这许多。”鲁布修看着方家兄弟二人,笑着摇摇头道:“小疾的英体特质,火泉髓多了反而不美。倒是小炎你,火泉髓于你却是多多益善。”
“我已吸取了两符。那后面的半符,布修你收了去吧。”方炎想了想,又道。
“不用不用。老鲁我只是个混吃等死的散修,哪里用得上这样的异灵。用在我身上,简直就是浪费啊!小炎你若是心里过意不去,等回头到了云山郡,多购美酒犒劳我便是了,哈哈!”
“布修你…”
“好啦,就这么说了。”鲁布修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又转身出帐去炼制舞空练了。
十五日后,方疾第三次从地火泉口中汲取出火泉髓。之后,方家兄弟一人一半,将最后一符的火泉髓吸纳入体。接着,方炎和方疾各自入定运功,开始分别将火泉髓炼化入灵脉、神念和右臂之中。
看着手中已变得毫无光泽的聚宝符,鲁布修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最后一符的火泉髓,数量比鲁布修之前预估的还要多上一些。而聚宝符在完成了三次“聚宝”任务后,也最终寿终正寝。
“一枚聚宝符、半瓶鼋背散,换得三大符火泉髓。这生意,嘿嘿,真是值当。”
看了眼分坐在犀皮大帐两角的方炎和方疾,鲁布修淡淡一笑,随即便准备出帐前往地火泉口。舞空练的炼制此时已接近收尾,待一天后方家兄弟再次出定,想来舞空练也已经差不多炼成了。
但是,当鲁布修刚刚为方炎等二人开启了帐中的静夜思法阵、堪堪走出帐口,突然,从溶洞的四面八方一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妖兽吼声。仿佛是在同一时刻,溶洞中所有的妖兽都暴动了起来。
“难道是?”
鲁布修心神一动,面色微微一凝。不过,当看到身旁火玲珑中盛开的三朵朱莲,鲁布修的神情随即又放松了一些。
又过了一会儿,妖兽的吼声缓缓低沉下来,似乎是某种莫名的情绪已得到了宣泄。
可是转眼间,一个接着一个的黑影便接连不断地从溶洞的各个角落中走出。不一会儿,数十只二、三阶妖兽已经齐齐聚拢在溶洞的中央。就连方炎等人的营地周围,也被银线狈、黑角蜈蚣等十几只妖兽团团围住。好在,慑于火玲珑的威势,没有哪只妖兽敢于靠近圆顶帐篷三十丈内。
而在地火泉口的另一边,鲁布修甚至还看见小黑正坐在母鬼面猿猴的头顶,对自己不住嬉笑着。
如果是一个普通炼气士身处如此多的妖兽包围下,恐怕早就惊惧得不成模样了。可是,鲁布修却是气定神闲地环视了四周一圈,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而与此同时,这些聚集在地火泉口周围的这数十只妖兽似乎也已经失去了往日的低调和忍让,一个个张牙舞爪、怒目四射。其中,有不少敌视的目光是赤罗罗地投向鲁布修的。当然,还有一些天生敌对的妖兽,更是蠢蠢欲动般地想要直接动手、厮杀当场。总算,一股无形的力量仍然在压制着在场的所有妖兽,使得溶洞内的场面暂时还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忽然,溶洞四围、连接着溶洞的一只只或大或小、或隐或显的支洞、通道,开始一齐由低至高发出一种奇特的“嗡嗡”声。而仿佛是陷入了某种特别的共鸣,不一会儿,甚至连整座溶洞也跟着有震颤耳鼓的“嗡嗡”声响起。
“果然,‘尘定’完结了。”鲁布修紫眸微闪,无声一笑。
“轰!”
鲁布修的笑容还未落下,充斥着整座溶洞的“嗡嗡”声一下化作一声轰然巨响。再接着,待轰鸣声徐徐落下,溶洞再次回归入令人不安的宁静之中。
“呜!”“哇!”“嗷!”…
不知是哪只妖兽第一个起头,猛然,刚刚悄然无声的溶洞又一次被妖兽的群吼声所充满。
而这一次,之前盘旋在每只妖兽头顶的那股无形的压制力量似乎真的完全消失了。在一片利爪和尖牙的反光中,血腥的杀戮已然一触即发。
“吼!”
就在此刻,突然一声尖锐无比的嘶吼响起。其余的妖兽再不顾相互敌视,齐齐向吼声响起处望去。
“是这只畜牲…”
在鲁布修的目光中,一只浑身红褐色的蝎尾狮正凶恶地扫视周围。而在其血红色瞳孔的逼视下,绝大多数的妖兽都乖乖地安静了下来,再不敢鼓噪。
“三阶顶峰妖兽?难怪这么大的威风。”
相较于其他妖兽的退缩,鲁布修却像没事人似的,与三阶蝎尾狮足足对视了几息后,最后才坦然一笑,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移开了目光。
而对于鲁布修这近乎挑衅的举动,蝎尾狮的巨大墨色针尾已然几乎忍不住鼓胀起来,十寸以上的赤色狮爪也好几次狠狠将身下的岩面抓出一道道深刻的划痕。
不过不知为什么,最终三阶蝎尾狮还是缓缓平息下去了自己的怒火,将血色瞳孔从鲁布修的身上移了开去。
当溶洞中的所有妖兽都被重新压伏了下去、不敢再鼓噪,蝎尾狮才重重地从巨大的鼻孔中呼出两道淡淡的火星。然后又是缓缓目视一周,低吼一声,接着便忽然转过巨大的狮身,一步一步向着其身后的一处支洞走去。
而似乎是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当见到蝎尾狮领头离开溶洞后,其他所有的妖兽也纷纷无声地转过身,各自向着一处处支洞或通道退了进去。只是十几后,刚才还拥挤不堪、随时可能爆发血腥大战的溶洞便再一次变得空空荡荡、无声无息起来。
只有母鬼面猿猴和小黑还停留在地火泉口的另一侧,没有移动。
仿佛是觉得有些不耐,母猿看了眼身旁两侧,低吼一声。随即伸出巨掌对着头顶一拍,小黑当即被掌风一下扫落了下来。
“吱吱…”
似乎是突然明白了离别在即,小黑的鬼脸一下暗沉下来,再没有刚才嬉笑的神情,耷拉着脑袋,不声不响。
“呜!”母猿又低吼一声,好像在催促小黑一般。
终于,小黑用手无力地抓了抓脑袋,一步一顿地绕过地火泉口,来到火玲珑前。然后蹲下身,再也不前进了。
“嘿嘿,小黑子,是不是要走了?这回可再也蹭不到老鲁我的好酒了。”鲁布修到小黑跟前,也蹲下身来,微微一笑。
“……”小黑依旧低垂着头,一根细小的手指不断在黑色的岩地上无规则地滑动着。
“噢?伤心了?呵呵,这可不像小黑子你呀。”鲁布修继续说笑着:“该走还是得走,缘分尽了,自然就散了。”
小黑仍然无语,手指却滑动得更快了。
“舍不得小疾?”
“吱吱…”小黑一下抬起头,赤红的双目中已噙满了水光。
“还想见见小疾?”
“吱吱!”小黑大声叫着,直起身。
“不行。”鲁布修平视着小黑的眼睛,轻声道。
“吱吱吱!”
“不行。”此刻的鲁布修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嬉闹之态,声音冷峻得好像一个陌生人,让小黑忍不住浑身一颤。
“吱吱…”小黑的叫声已带上了哭腔,却不敢再造次。
“小疾此刻正在用功,见了你,功夫就要白费了。”看着两行清亮的泪滴从小黑惨白的脸庞上不断垂落滴下,鲁布修无声叹了口气,语气略微缓和。
“呜呜…”小黑咬着嘴唇,又一次低下了头,一双小肩不停颤动着。
“走吧。不要再伤心了。”鲁布修伸出手,摸了摸小黑头,小黑没有躲闪:“你跟小疾都还小,以后说不定还有相见的日子。”
“呜呜…”
“带上这只葫芦,里面装着可是‘流仙酿’,丹霞山的顶级好酒。”鲁布修轻轻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只碧玉葫芦,用一根细绳系了挂在小黑的脖上:“记得省点喝,别洒了。”
“呜呜…”小黑微微一点头,缓缓转过了身。
终于,小黑跟随在母猿身后,消失在了一座黑沉的洞门中。
鲁布修望着二者消失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