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玉龙山,满目苍绿。一条隐隐的小路随着山势的高低,不断上下延走,通向前头更远方。
山路上,一个近百人的队伍缓缓前行着。队伍的中央,是一群豆蔻年华的少年少女。
“陈家姐姐,我们都进山走了这许多天了,什么时候才能到那丹霞山呢?”队伍中,一个容貌娇憨的绿衫小姑娘一边撑着一条细竹杖努力向上攀援着,一边问身旁的另一个粉衣少女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昨日里那刘大虎不是说还有很远嘛,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到不了的。”陈姓少女用帕子抹了把汗,喘气道。
“唉,还要这么许久啊。”听到这,绿衫少女不禁有些丧气。
“看着点儿脚下。”见身旁的同伴有些心不在焉,陈姓少女立即出声提醒道:“现如今我们身在山中,一切可都要小心啊。前几日李家的小二一时大意,不就被一只大虫给叼了去嘛。在这老林里,一旦走失了,可是连救都没法救的。”
“恩,我听姐姐的。”一听到大虫吃人,绿衫少女立即紧张地看了一下四周,打起精神紧紧跟随在陈姓少女的身旁。
而在队伍的最前头,开路的刘大虎和谢老六等几个猎人也走得不轻松。这些领路的向导既要披荆斩棘为后面的大队扫出一条能走的山路来,同时还要不断观察地形小心猛兽的袭击,实在是十分耗人精力。好在山客们都属壮年,咬咬牙还能抗得住。
“刘兄弟,再往前走可就是真的玉龙老山了。咱们这些个猎人虽说是山老鼠,可谁也没真进过那么深啊。”在奋力开路许久后,几个猎人停下来歇歇。谢老六看了眼身后还有好远的队伍,压低了声音道。
“是啊,可再难走也得继续往前赶啊。你拿了那些大户的银钱,现在想退?晚了!”刘大虎敞开了胸口的衣衫,露出了黑黑的胸膛。
“难走咱不怕,大虫、山狼啥的也架不住咱们人多。可真要是碰上山精妖怪什么的…”谢老六说着,声音不断低沉下来。
“别多想了,反正人家已经给足了咱们安家费,就是把命丢在了这儿,家里也有好日子过了。走吧,接着开路!”刘大虎也轻叹了口气,不过马上又抖擞了精神,招呼各人继续前进。
“唉,走!”此刻所有人已没了退路,只得安慰着自己,继续埋头前行。
就这样,又一连走了半个多月,青鸟镇的队伍真的进入了玉龙山腹地。随着不断的深入,山路更是难走,有些地方甚至已不成其路,只得一个个用绳子拽着,手拉着,才勉强过得去。
原始的山林里,猛兽出没得更加频繁了。几乎每天都有人惨叫着被山豹或者大虫叼走,就连那些手持利刃强弓的护卫和经验丰富的猎人们,也死伤不少。终于,有的少爷小姐忍不住哭喊着要转头回青鸟镇。可是,既然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再想回去却也已经来不及了。而没有人护送,只怕走不出多远就会成为山间野兽的美食。
不过好在山里的猛兽对于护卫手中的利剑弓矢也还颇为顾及,所以并不敢过分强逼,只是找着那些不小心落了单的人下手。
而在队伍的后面,方家兄弟依旧不紧不慢地跟随着。途中,也有些大虫、山狼的窜出来找麻烦,可是在方疾的拳头下,即使再凶狠的吊睛虎也逃不过被活活打死的命运。只是因为要悄悄尾随在众人后,所以方炎也不便把送上门的猎物好好肢解烧烤一番,只得继续嚼着生硬的面饼充饥。
这一日,青鸟镇的队伍翻过一座山岭,来到了岭下的一条山涧旁。因为连日奔波一直都来不及梳洗,此时一见到清亮异常的山溪,公子小姐们就立刻嚷嚷着一定要洗漱一番才肯继续前进。
而刘大虎、谢老六们本不愿意在这里多做停留,想着打上些新水后就速速离去。可是架不住众少年少女的利诱威逼,只得同意在山涧旁的一块小空地上休整一个时辰。
当听到可以休息一个时辰,队伍中的其他众人立即欢呼起来,一个个纷纷来到山涧边,洗漱起双手和脸颊来。有的少年郎甚至衣衫一脱就直接跳入了山溪,惹得一旁的少女一阵娇呼羞骂。
可谁知,众人才逍遥了不足一刻钟,一声震天的熊吼突然在另一边不远处的林中响起。
接着,“嗵嗵嗵嗵…”,一声声令地面微颤的沉重脚步从林子里传来。显然,队伍的吵闹声已然惊动了某只可怕的巨兽,并且正朝着众人所在的山涧冲来。
“不好,大伙儿快起来。护卫队,准备家伙。”听到了熊吼和那沉重得令人窒息脚步声,刘大虎的脸上一片苍白。不过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山客还是迅疾地把队伍收容了起来,然后拔出腰间的砍刀与其他的护卫一起拱卫在众少年少女身前,准备迎击可怕的敌人。
“姐姐,是不是有妖怪啊?”
“我好怕!”
“不会是熊怪吧?”
躲在队伍后方,各位公子小姐一个个手足无措,身躯颤抖。
“嗷!”终于,一片巨大的黑影从林间走出来。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高抬起下巴,面露死色。
熊,一只身躯庞大,近乎有十丈多高的褐色巨熊,双目冷然地站立在众人的面前。厚大如磨斗般的熊掌上,一根根尺长的黑色利爪缓缓地一起一拂,就是那山间巨石在这样的巨爪之下恐怕也难逃身碎的命运。
巨熊看着面前呆若木鸡的众人,咧了咧如黑洞般的熊口,似乎是在冷笑。
“啊!”
“真的是熊怪!”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熊!”
终于,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一声喊,接着整个队伍都喊叫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恐慌和惊惧。
“生死一条线,跟熊怪拼了!”刘大虎知道再不能犹豫了。如果现在不拼死搏上一把,说不准下一刻队伍就要直接崩溃了,届时所有人都逃不得性命。
“杀!”
“砍翻这熊怪。”
“射死它!”
总算,在刘大虎的鼓舞下,众人把心一横,开始死命攻击、先发制“熊”。
一支支利箭自长弓上飞出,对准熊怪的胸膛“嗖嗖”飞去。同时,拿着锋利铁剑钢刀的壮汉们也一窝蜂般地朝着巨熊冲了上去,对准其比柱子还粗的双腿狠狠劈砍起来。
可是,巨熊好像根本不在意众人的攻击似的,任由着飞箭和刀剑刺劈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偶尔会赶苍蝇般的,把射向自己面部的飞箭给拍掉。
攻击了好一会儿,所有人终于绝望地发现,无论是刀剑还是弓弩都无法伤害巨熊分毫。甚至连巨熊的熊毛都没能斩下几根。直到这时大家才彻底明白了过来,面前的巨熊真的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怪兽。
“嗷!”眼见自己的猎物已经黔驴技穷,熊怪得意般地又是一声长吼。紧接着,两只巨大的熊掌如狂风般“哗”地扫向面前的人群。只是转眼之间,十多个壮汉便被岩石般的熊掌拍成了肉泥,或者是直接在尺长的锋利熊爪下被切成了数段。
鲜血,混合着内脏和四肢,在天空中四散开来,浇得所有人的身上都是满身的通红和血腥。
“跑啊!”
“快跑啊!”
“熊怪要吃人啦!”
这一次,队伍真的溃散了。面对刀枪不入的巨熊,再勇敢的猎人也唯有逃命一途。更何况,冲在最前头的刘大虎是第一个死在熊爪之下的。有时候,做英雄的代价是极高的。
无论是守在前面的护卫队员,还是躲在后头的少爷小姐,这一刻都像是一只只惊惶失措的鹌鹑,慌不择路地朝着四面八方逃散开去。
“嗷!”眼见自己的猎物要跑,巨熊再次怒吼一声。
只见其忽然抬起比山木还要粗壮的熊腿,“啪”地一下重重踩下。接着,远处数十丈外的逃跑人群里,突然有七八根尖锐的石笋如刺枪般猛地拔地而起。好多一心想快点逃走的少年少女只觉脚下的地面一阵颤抖,当反应过来时却已经被爆起的石笋一下插起。就如同肉串般被刺穿了身体,高高挂在石笋尖锐的顶端,扭曲着死去了。
“嗷!”在接连爆发了几波石笋阵后,巨熊这才满意地停止了动作。
算上之前被直接拍死的,以及之后死于石笋攻击的人,青鸟镇的大半队伍已经被消灭了。至于那些零散逃走的幸运儿,巨熊也没有再追击的心思。
慢慢地,山林里又一次回复了平静。只有几个一时未死的可怜人还在石笋上无辜呻吟着。
这时,巨熊缓缓踱步来到那几堆石笋面前,然后挑挑拣拣得从上面抓下一具具已死去或者尚未死透的身体,拉扯出肠子或者掰下头颅,然后沾着血塞进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咀嚼着,吃得香甜。
而在另一边的山坡上,方炎无声无息地躲藏在一片树荫后。看着山下的熊怪饕餮不止,同时将嘴里的面饼缓缓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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