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曼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去年过年的时候,父母去北坡看过她,母亲白皙光滑的脸上爬上了明显的皱纹,往日打理得规规矩矩的卷发如今在后脑勺随意绑成团状,呢子大衣的颜色过于深沉,整个人显得老态龙钟。父亲虽与母亲同来,但却与母亲疏于谈话,母亲胆小,所以逢年过节,点烟花炮竹从来都是家里的男人在做,不过那天,母亲战战兢兢地亲自点燃了长长的一挂鞭炮,父亲则远远地站着看手机里的短信。她父母不像是简单的吵了架,因为在往日,即便是大吵大闹过后,两人也不忘彼此关心。
她决定去看看他们,吃完午饭,小狗独自溜出了家,凭记忆,它沿着友善大道一直往东走,走到仁义天桥之后右转进入益智路,再穿过两条小吃遍地,人来人往的巷子,漆着红色油漆的木门就是她父母的家,也是她从小到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住所。
门上的黄铜锁安静地躺着,家里没有人,刚刚路上跑出了汗,门缝里一股凉飕飕的风,吹得奥奥好不惬意。
陈曼一直在门口坐着等,她看到了小时候给她糖吃的张阿姨,记忆中张阿姨家好像有吃不完的糖,她的女儿黎黎以前说他们家整个衣柜里都是糖果,陈曼小时候真的相信这甜蜜的幸福,她一直一直想去她家看看,然而总是被各种理由拒绝。张阿姨挑着半框白菜,半框包菜,要去前面的路口叫卖。
陈曼又见到了表弟的外公,也就是陈曼妈妈的亲叔叔,他颓废地坐在一张轮椅上,慢悠悠的往前滑动,虽然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难免有些病状,可是几年前,他还在给街坊领居们修房补漏,他干了一辈子的粗活,力气比年轻小伙子要大得多。
来来往往的人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改变,她家对面屋主的窗户上贴着红色的窗花和喜字,想必住在里面的那个口齿不清又很怕羞的河南男孩已经讨了媳妇,而红色喜字的隔壁,却贴着绿色的对联,绿对联在他们那里代表着家里有老年人去世,可谓一代新人换旧人。
陈曼的妈妈还是同往常那样准时下班,出现在了家门口,妈妈的手里拎着装了菜的塑料袋,透明的白色塑料袋里只有一小把青菜、几根小葱和巴掌大的一块儿瘦肉。
妈妈见门口出现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长长的毛发疏于修剪而遮挡住了它的眼睛。小狗与妈妈对视了许久,妈妈猜测这狗狗可能是饿了,于是带它进了厨房,给它拿吃的。
小狗在屋里到处转了一圈,看见自己的房间里还是原来的模样,床上依然铺着她出事之前用过的床单,粉红色的垃圾桶、墨绿色的毛拖鞋都还在。它忽然想起来,从门口穿过客厅,家里竟然没有一双男士的拖鞋,爸爸不住家里吗?
听见妈妈在厨房喊,小狗跑了过去,虽然不饿,可还是乖巧的吃了几口妈妈给它做的鱼头泡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