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思找到沈牧朗的值班室,护士小姐说他不在,让她稍等一会儿。她便坐在一边的休息椅上,翻着心理学的期刊杂志。其中,还有一本出自她所在的杂志社。传媒类行业和医学类行业也会有联系,就像她和他,两人误打误撞走到一起后即使分开了也是纠缠不清。世间万物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你想割断就能割断的。
走廊里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秦相思走了出去想看个究竟。前方人影混乱,医生、护士、病人家属和保全人员,他们打成一片,争吵声和劝慰声还有警告声充斥着长长的走廊。想必是家属和医生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纠纷,正僵持不下,医患关系日益紧张,这些现象见诸于电视报纸新闻上已经见怪不怪。
等了半天也没看到沈牧朗的身影,难道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吗?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高,手心里渐渐生出了汗,她不想他出事,他不是说要重新追求自己的吗,他不可以说话不算话的。心里乱成一团,手机铃声响起,她紧张地接起电话。
“喂,请问你是沈牧朗的家人吗?他疲劳过度昏倒了,希望你能及时赶过来为他办理住院手续。”
秦相思的脑袋嗡嗡作响,他果然出事了。顾不得电话里的人在继续讲着什么,她放下手机直奔这里的住院部。眼睛早已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看不清迎面过来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只想着立刻见到她想见的人,耳边的风声呼呼在唱,为他们的爱情悲鸣惋惜,两个相爱的人何苦要互相折磨彼此。
看着电梯里的人进进出出,她转向了旁边的楼梯。一口气跑了五楼,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医生正在看沈牧朗的病历,吩咐着护士一些注意事项。
秦相思往沈牧朗走去,听到医生在轻微地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亏得自己还是医生,出什么事了才能搞成这个样子。”
护士帮沈牧朗调了调输液的速度,理了理被子,回道,“医人者不能自医,听他一直好像叫唤着一个人的名字,估计是为情所困了。哎,好好的小伙子啊,到底喝了多少的酒啊,能喝道胃穿孔以至现在昏迷不醒。”
秦相思听到他们的对话,只觉得脚像注了铅一样动不了,心被狠狠地揪住,她所以的呼吸都被莫名地夺走。而促使她变成这样的就是躺在床上戴着氧气面罩的那个人,他脸色苍白得吓人,眉头皱成深深的纹路,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秦相思视线模糊地看着他的嘴型变化,他在心心念着的是,相思,相思。
医生和护士注意到了秦相思,看着她的表情猜到了七八分,护士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沈牧朗已经做完手术没事了,然后默默地跟着医生走了。她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好像她是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秦相思蹲在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抬头看着吊瓶里的水一滴滴地落下流进他的身体,她抓住了输液软管,想给他一点温暖,也让自己好受一点。
“你这是何苦呢,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放过你自己。我们的爱情早就死了,或许那根本算不上是爱情。我们在彼此的身上寻找别人的影子,我们眼里看的是一个人,心里想的是另一个人,难道我们要这样过一辈子吗?”秦相思抚摸着他清瘦的脸庞,轻轻啜泣着。“虽然我是喜欢你的,不再是因为你身上有杨光的影子,可是我不想做米兰的影子,你知道吗?我真的不愿意。”
沈牧朗的睫毛在微微抖动,秦相思抽回了自己的手,擦去眼里盛满的泪水。看着他取下了氧气罩,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她凑到他跟前,贴着他的面颊,想听听他在说什么。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她的脸被柔软的嘴唇吻了一下,短暂而急促,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转过头,她便看到近在眼前的一双满足的眼睛,充满欢乐和童真,像是吃到甜甜的糖的孩子。他的薄唇干裂,却弯起一个幸福的弧度,似是干涸的土地终于等到了大雨的滋润。
秦相思不敢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他因为看到自己而开心,可是她却开心不起来。他的薄唇因干裂而有了死皮,难怪她感觉那个吻有轻微地刺痛感。手不自觉地按上了他的唇,上嘴唇,下嘴唇,薄唇的男人多薄性,沈牧朗,你的痴情到底是真是假,还是你只是不甘心。
秦相思有点恍惚,她看着沈牧朗的薄唇发着呆,完全没注意男人因为她的动作而红了耳朵。沈牧朗抓住了她的手,同时攫住她的视线。
“秦相思,我喜欢你。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沈牧朗的眼中风平浪静,心里却是波涛汹涌,他是故作镇定,他紧张害怕惶恐,怕她不肯答应自己,怕她再次拒绝自己。他的自制力遇到秦相思就一退再退,退到无路可退。他曾经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哪里轮到别人来拒绝自己。所以说,上天是公平的。他可以骄傲到天边处,也可以卑微到尘埃里。他可以不屑一顾,也可以念念不忘。
秦相思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每天看到她却不能和她说什么,他想夸她今天打扮得漂亮,今天的妆容很美,今天的气质很迷人,可是她说过不准,于是话到嘴边只能被生生的咽下,他觉得自己的心在一天天的膨胀,就快要因为她而爆炸毁灭。他和她仅有的眼神交流也被她忽视掉,如果她还是不信自己的诚意,不再相信自己,他会怎么样,他该怎么样,他拼尽全力去寻找她的下落,千方百计地去靠近她,但是她却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强大的内心在一点点地分崩离析。
他终于学会了酗酒,一瓶接着一瓶,似乎只有酒精能够阻止他去想她,也只有酒精能让他和她说说话,她会对他笑,温暖而幸福。第二天他依旧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发呆而不能上前,如此的煎熬折磨就快使他人非人鬼非鬼。终于他躺在了病床上,医人者不能自医。
看着秦相思略微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他觉得值了。她的眼里有心痛和疼惜,她是喜欢自己的,他还是有机会的。
“好。”
秦相思对上沈牧朗的视线,回应了他。如果他们注定要纠缠不清,那就顺应天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