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思是认床的,睡在陌生人的床上,辗转反侧,迟迟不能入睡。让秦相念转告爸妈,自己今晚要留宿在朋友家,他们没来电话,应该不会怀疑什么了,毕竟自己从小到大还算规规矩矩,除了偷过人家的西瓜,摘过人家的桔子,和村上的狗打过架,也和几个男孩子干过几次,其他时候可都是好孩子的楷模。
数着羊,越数越清醒。自我催眠,高科技玩意儿不会。秦相思心中叫苦不迭,对白露的仁慈真是一种自我摧残。这个家里,只有自己和阿姨,没有男性,不知道小区的保安晚上会不会偷懒,万一家里闯进采花贼,她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寂静的晚上把细微的声音都放大,秦相思敏锐的听觉派上了用场。她明显听到背后有开门的声音,来者不是光明正大而是偷偷摸摸。莫非,阿姨家树大招风,引贼入室抢劫,可为什么偏偏要让她赶上,她招谁惹谁了。
静观其变。这是秦相思唯一能想到和做到的。
人坐到了她的床沿,心跳到了嗓子眼。来人到底想干嘛,他不会是抢劫时想顺便劫个****,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的。秦相思怕得颤抖,甚至忘了韩救命,而是闭上了眼装睡。她是只合格的鸵鸟,遇事则逃避。
“我们终止游戏吧”力不从心的叹息声,把秦相思激了身冷汗。倒不是她觉得话有啥玄机,而是那个人的声音,她这辈子也不会忘了的声音,除了沈牧朗,还会有谁。久违了的动听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知道你没睡,你躺着就好,我说完就走。”沈牧朗低沉的声音,说不出的憔悴。“我不想继续骗她了,你也收手吧,白露。”
秦相思真想掐自己,如果不会痛,她就可以当作在做梦,但是她此刻如此清醒,她不会自欺欺人地去做错误的证明。前一秒,她还想着要转身给沈牧朗一个惊喜,现在,她倒是收到了沈牧朗送来的惊。
“我不想再演戏了,继续装着喜欢她。”沈牧朗嗓音暗哑,叹息声一直没有停息。
秦相思还不明白,那就太菜鸟了。是的,他的意思是,他一直都是在演戏,他的喜欢是装出来的,现在他不想演了,他要罢戏了。很奇怪,在这么诡异的场景,秦相思的思路还能这么清晰。哀莫大于心死,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心到底有没有真正活过,或许曾经活过,但现在已经死了。
“我知道了。”秦相思缓缓转身,是笑着的。除了笑,她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欺骗她的感情骗子,她还是头一遭,除了哭,她应该要有点创新。或许她应该大方地说一句,嘿,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是你一直当真来着。
沈牧朗暗淡的眼神对上盈盈的目光,瞬间石化。怎么不是白露,沈妈打电话让自己回家,说是有贵客来访,老不正经的语气,他的第一反应是他的未婚妻来了。匆匆赶回家,就是想与她说,终止他们之间荒唐的游戏。秦相思不该是游戏的牺牲品,他也不想成为另一个牺牲品。
毫无准备的碰面,沈牧朗处变不惊的应变能力失效,怔怔地看着秦相思,她眼中的水光在黑夜中甚是刺眼,眯起眼睛,抵挡不住她的****相对眼神。
“你,听我解释。”沈牧朗对任何事都不喜欢多作解释,如他果断的行事风格,但自从遇到秦相思,这一切竟在无形中被打破。他会优柔寡断,会多愁善感,甚至会胡思乱想,高飞说他变得像个女人。他自嘲,他还是不是一个心理学的学生。但秦相思楚楚可怜的模样,把他弄慌了,他心慌意乱地说着听他解释。
“解释什么,不必了。是我傻,是我笨,是我活该,你没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你真的不用解释。”秦相思揽下了所有的错,就像她才是这场游戏的幕后黑手。
沈牧朗伸手想拭去她止不住流下的眼泪,被她巧妙地躲开,手悬在半空,不知要作何停留。
门外有动静,他已经放轻脚步了,想必还是被沈妈发现了,身为护士长的职业病,一有风吹草动,立马赶来救火,他倒是低估了自己的老母。
秦相思小声的呜咽声终究还是把阿姨引来,她抽泣的情绪开始起伏高涨,恨不得抓着沈牧朗的衣襟问个明白,但半路杀出来的阿姨把她的想法扼杀于摇篮中。泪眼婆娑地对视他,当务之急是怎么让沈妈自觉地关门走开。
沈牧朗用了最糟糕的办法。
他故意凑近秦相思,装作要吻她的样子,如此便可让沈妈误会成那什么什么。结果,面薄的她步步后退,不肯配合他的奸计,哎呀一声,掉下了床。结局终归是好的,沈妈捂嘴轻轻地带上了门。
“阿姨不会真误会什么了吧?”秦相思端正身体,从床下探出脑袋焦急的望着沈牧朗。
“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走。”沈牧朗大半个身子已经躺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作贼心虚的傻女人。他还有一个疑问亟需解答。
“走开,这是我的床。”秦相思单薄的睡衣抵挡不住春色外露,她只想赶快钻到被窝。
“哦?是吗。”沈牧朗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羞愤交加的样子,心底生起莫名的燥热。呼吸炽热,房间的温度开始上升。这个女人,总有办法让他不能自持,毁了他持稳的性子。
秦相思很想高傲地昂起脑袋,对他说,是。可靠近他后,怯于他强大的气场,又缩回了头。得,小女子,能伸能缩。
“是”弱弱的回答,就像古代侍寝的妃嫔在等待帝皇的临幸,秦相思在心里鄙视了自己无数次。不争气啊你,秦相思。
一场一触即发的暴风雨告急,因为沈妈的出现,天气由雨转阴。沈牧朗和秦相思之间的低气压持续升温,两个人逐渐意识到处境的尴尬和暧昧。
沈雄拖着疲惫的身影回家打开门,沈妈的笑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把他吓了一跳。对于她的莽撞,他早已习惯,但深夜还不睡觉着实让他好生奇怪。
方娟替沈雄拿来换的拖鞋,笑着说道,“儿子回来了”,话语意犹未尽,等着他的回应。
“他还知道回来,退学的事还没和他好好算算呢。”沈雄瞥向沈牧朗的卧室,“他睡了吗?”
方娟意识到自己丈夫接下来的动作是什么,忙拦住他,“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澡,儿子早就睡了。”她不敢想象他若发现儿子儿媳在妹妹房间干着什么,他可能会去拿扫帚。
沈雄拗不过妻子,转身走进卧房。方娟抚着胸口,长叹一口气,对着站在房前的沈牧朗说,“没事了,你们继续。”
沈牧朗对于沈妈的老不正经习以为常,关上房门,走到床边。看到秦相思把被子往身上使劲拽了几下,不禁暗笑。
“白露,晚安。”沈牧朗挑眉看着她,恢复了以往难辨真假的表情。他今晚栽在了三个女人手中,沈妈,白露,还有这个傻女人。
秦相思愣愣地看着沈牧朗,有点迷糊,有点明白。不过,她心里明朗的是,这次想全身而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