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此简单,却让他措手不及。他有些许懊恼,但是很快平息,他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换句话说,他在意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人。
找到冉央的仇家就能找到将秋!
扑哧
血,无数的鲜血洒落,将秋茫然的看着鲜血如同雨水一般溅落。
他的眼前没有人,那些猛扑过来的人却都那样莫名其妙的鲜血横流的死去。
这是怎么了?
是谁,谁在杀人?
他的瞳孔不断收缩,他的眼前开始被鲜血模糊。
“将秋!”
一声冷喝,将球猛然醒神,模糊的瞳孔陡然清晰。
血,人的鲜血从妨闲的手上滑落。
妨闲的手贯穿了一个又一个人的胸膛。
妨闲在屠杀,杀死一个又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
这一切都是妨闲干的吗?
妨闲,妨闲,你为什么如此凶恶,这都是人命,人命啊
将秋如同困兽,一把抱住妨闲疾动的身影。
“不要,不要再杀了,不要再杀了……”
妨闲一愣,看着呓语不断,神情颠倒的将秋,猛地劈手一掌,将他击昏,可是将秋却还是紧紧的抱着他,死不松手。
妨闲衣袖一展,那些扑上来的人全部在瞬间被定格。妨闲冷冷的松了一口气,看着夜色中无数的鲜血和尸体。
不要再杀了?
呵,这个白痴以为这些人都是自己杀死的吗?
他难道没有看到他的手上才是血腥横流吗?
看着将秋昏睡过去的脸,被鲜血侵染,却依旧带着纯碎的哀伤的神情,微微叹了口气。
将秋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已然大亮,他下意识的要起身,一伸胳膊,胳膊架在了一人身上。他瞪大了眼,猛然转头,就看到妨闲的脸。
妨闲睡着了的脸。
没有千变万化的虚影,没有不可言喻的气质,只是那样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却唯一让人觉得真实的睡脸。
将秋想要笑,想要低头抚上那张脸,可是瞬间,鲜血弥漫了双眼,他想到了,想到了昨夜那一场无止尽的屠杀。
妨闲杀了好多人。
冷着脸的妨闲,没有往日对待自己一般多变的神情,只是妖娆嗜血如同九幽鬼魅。
杀人犯妨闲。
鬼一样的妨闲。
将秋惊恐的向后退去。然后那张安静的睡脸缓缓张开了眼。
妖魅华瞳,一张平淡的脸因这突然张开的眼,呈现出一种妖娆瑰丽的色,将秋啊的一声惨叫,捂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了?”不悦的掏了掏耳朵,妨闲很讨厌现在的将秋,聒噪!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将秋拼命向后退去,妨闲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一甩手,将他拉近了自己,掰起他的脸,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怎么了?”一字一顿,尖锐冰冷。
“你杀人了,杀了好多人,你走开,走……”将秋对上那双看不见底的眼,奋力挣扎,好像一停止,妨闲就会杀了他。
那种比死亡更深刻的感觉是恐惧。
他在怕着自己?
妨闲一愣,心却仿佛在瞬间有什么悸动。
他以为昨夜那些人是自己杀的?
可是他知不知道,自己昨夜赶到时,就见尸横遍野,他满身鲜血,而那些人如同看到恶鬼一般扑向他,自己只不过是为了救他,所以才出手,所以才杀人。
当然杀几个人不费吹灰之力,若不是这白痴昨夜拉着自己,那些人早就去投胎了。
结果呢,结果这个白痴以为是自己杀了所有人。
是了,是了,这个白痴心神脆弱,肯定接受不了自己杀人的事实,然后蜗牛一般躲在壳里逃避着,所以就把所有杀人的罪孽归结到自己身上了。
呵,推的倒是一干二净。
可是,若是他知道了真相,是不是精神会崩溃,是不是,会死!
当然,有自己在,他绝对不会死,但是变成真正的白痴想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思及此,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
“人是我杀的,又如何?”一如既往嚣张的口气,妨闲冷冷的笑。将秋仿佛瞬间失去绳索拉扯的木偶,呆呆的看着妨闲。
斜睨天下的口气,万物皆不在意的神情,妖艳冠绝的面容,他不是人,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妨闲,他是鬼,是九幽最恶毒的鬼。罔顾人命,只为一己私欲。
为什么自己还要像个白痴一样自欺欺人下去。
明明亲眼看到他杀了人,却还是不肯相信的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妨闲并没有杀人,妨闲什么都没有做。
只要他说一句不是他杀的,自己就信了啊,就会信的,然后一如既往的呆在这里,呆在九轩。
可是,他承认的这样果断啊,如同杀人一般,不见丝毫留情犹豫。
自己还有骗自己的必要吗?
自己留在这里,又想做什么?
离开,马上离开,立刻逃开!
仿佛是蜂鸣的警报,将秋连滚带爬的下床,就要朝外冲去。
不要,不要再看到这个人,不,这个鬼,这个妖怪。
妨闲的手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将秋整个身子一顿,打了个冷颤,死一般的看着妨闲。
“放我走,放我走……”
灰色的瞳孔爬满了木然,灰色的植物仿佛有生命般,在那双曾经纯粹的眼眸里疯狂肆意,恐惧是那目光的中心,黑色的,摇晃着绝望的气息。
妨闲有一瞬的错觉,将秋要离开自己,再也,不回来了。
那种惊恐的眼眸里还有一种让他心里仿佛被利器摩擦的厌恶,无法言说的厌恶,仿佛一根细长的绳索,狠狠的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有瞬间的窒息。
不能,不能放他走。
绑,也要将他绑在身边。
于是,他真的那样做了,将秋就被无形的绳索狠狠的绑在了床板上。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这个妖怪,你这个恶魔!”
将秋大脑混沌,双眼被鲜血覆盖,疯狂谩骂,叫嚷。妨闲无动于衷,仿佛一个局外看戏的人,可是,很快,他发现那些对外物不为所动的免疫力在将秋面前统统消失了。
为什么这个人的话语仿佛有魔力一般牵扯着自己的心。
起初浅浅的,然后钝钝的,再然后终于演变成不能无视的沟壑与伤口。
“再叫,就割掉你的舌头。”冰冷的话语没有丝毫感情,神经混乱的将秋,却什么都顾不得了,本能的喊叫,挣扎着寻求解脱。
忽然,嘶声力竭的喊叫被堵住了。
温润的触感冰凉却柔软,继而口腔里有了陌生的气息,随即而来的不止是气息,还有另一条笨拙的,横冲直撞的舌头。
将秋瞪大了眼,看着妨闲近在咫尺的脸,以及那双越发魅惑撩人的眼眸,终于再次蜗牛一般躲进了自己的壳里,晕了过去……
4.真相就这样忘记了
天光大亮,将秋努力的睁开双眼,呆呆的望着屋梁,然后混沌的思绪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妨闲杀了好多人
妨闲绑了自己
妨闲亲,亲了自己!
口齿间仿似还留着那妖孽的气息,如同罪恶的花朵,让将秋刚刚清醒的思维,瞬间就要崩溃,将秋想要抱着脑袋去撞墙,却发现手脚都被束缚住了。
不对,不对,将秋,将秋,你要想的不是这些,不是这些啊
有什么意外的不是吗,转移注意力,转移注意力。
自己为什么会看到妨闲杀人啊,自己大半夜的跑去那里做什么啊?
等等,等等
将秋仿佛在瞬间抓住了什么。
自己好像是被蝶舞捅了一刀啊,被捅了一刀,然后就不醒人事,然后就莫名的看到杀戮,然后,妨闲出现了,然后……好吧,请自动屏蔽然后之后的事情。
将秋混沌的思维慢慢拉开,他终于在一顿烦躁中,理出了那一条线。
开始的开始,并没有看到谁再杀人的不是吗?
开始的开始,那些人都是扑向自己,然后莫名其妙的流血倒下的不是吗?
是妨闲叫了自己,惊醒了自己,而那些人却又扑向了自己,然后妨闲杀了那些人。
然后,妨闲承认杀了人。
妨闲确实是杀了人,那么之前的,妨闲没有出现的之前的人,是谁杀的!
仿佛一闪黝黑的门,充斥着真相的诱惑,将秋站在门外,抬起手,他知道,他有推开门的钥匙,只要他想,他就能推开。
可是,不祥的预感那样浓烈,仿佛一旦推开,所有的一切都会破碎坍塌,仿佛现在的一切都将会失去。他踌躇,他彷徨的站在那扇门外。
可是将秋纯粹,纯粹的有些无知无畏,永远想知道真相,想知道谁是对的谁是错的,就如现在,自己到底有没有诬陷妨闲,错怪了他呢?
只要打开门,打开那扇门一切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打开吧,打开吧。
仿佛心思的诱惑,那话语如此撩人,将秋终于伸手,碰上了那扇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天黑无月,寒气逼人。
妨闲回来的时候,将近子夜。去看将秋,就看到他双眼大睁着看着房梁,大睁的双眼里空白一片,仿若一个失明的瞎子,丧失了所有光彩。
屋子里灯火飘摇,照着将秋面如死灰的脸上,妨闲的心莫名一沉。
“将秋……”试探的叫出声,将秋缓缓的转过头。
“我杀人了……”
“没有,那都是我杀的。”妨闲想要笑,却不知为何,牵动嘴角都如此费力。将秋瞪着空白的眼瞳看着他,却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死人们阴惨惨的笑脸,血瞬间覆盖了眼。
“妨闲,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
嘶哑的声音粗糙的摩挲着妨闲的心,妨闲诧异,不是心心念念想看他被欺负,受欺凌的表情吗,不是恨他恨的想死吗?为什么这一刻,看到他如同一个丧家犬一般,蜷缩在哪里,心却是这样古怪,古怪的疼的觉得呼吸都有些紧张。
“妨闲,解开绳子吧,我冷。”
轻轻的拉开被子给将秋盖上,妨闲难得的好脾气:“这样就不冷了吧。”
笑话,傻子看到他这张死人脸才会给他解开绳索,这种心智过坚的家伙,肯定第一时间是自杀已求偿还自己干掉的人的性命。
“妨闲,解开绳子吧,我冷。”将秋仿佛没有盖到被子,喃喃的重复着。
“妨闲,解开绳子……”
“妨闲……”
“你烦不烦啊!我绳子解开,你就老实睡觉!”妨闲终于不耐烦了,看到将秋点头后,衣袖一挥,绳索离开解开,将秋刚想要动,就感到妨闲整个人压了上来。
大字对大字这样的重叠模式,想来也是绝对压制的最佳方案。
是的,妨闲觉得用绳索什么的,都很可能留下伤痕,不如自己整个人充当人体绳索好了。
毕竟靠近将秋他不得不承认对自己消除戾气是很好的东西,而且将秋气息纯净,对自己的身体更是百利无害,虽然最近将秋的气息不如之前纯粹,想来是杀了人的缘故吧,但是对他还是一大助力,所以,妨闲才会这么爬上来的。
之前不靠近是因为不屑吸取他的气息,可是现在看他这么可怜,趁机就沾点便宜啥的也没什么,绝对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对于妨闲的举动,将秋先是一愣,继而努力挣扎着,却是抱住了妨闲,妨闲一愣,却看到将秋缓缓的闭上了眼。
唉。
妨闲看着将秋终于安睡的脸,内心却是纠葛起来。
若是按照以往,拿掉他的记忆就好了,但是,他的记忆上次因为眼睛的事情,已经拿掉过一次,他自己又找回了那些记忆,大脑已经对自己的手段有了抗性,再拿必须下更甚的法力,只怕会对脑子造成损害,直接变白痴了。
但是不拿,这小子的样子绝对没有能力接受现在的事情。
要么直接打残废了关起来吧,可是关起来了他要是受不了呢,而且残废对他是不是又一大刺激呢?
要么制造假的记忆,可是真的记忆已经存在,再假的记忆也不能遮盖什么吧。等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起来!
妨闲猛然醒神,对待任何人或者事,自己从来都是一己之念,雷厉风行,杀伐肆意,何时需要考虑他人感受?
缓缓的起身,将秋却紧紧的抱着,不肯松手,如同一个孩子,死命的赖在母亲身上。妨闲不禁扶额,自己什么时候真的变成老母鸡了?
老母鸡,保护?妨闲不禁哑然失笑,但是在失笑的同时,猛然一愣。
怎么把冉央给忘了?
不是冉央以死为媒拖将秋下水的吗?
那这个白痴不是被陷害的吗
这个理由不是最好最妥当的吗?
自己怎么把真相给忘记了?就因为看到这个白痴这张要死不活的脸就心神慌乱,连最基本的做事方法都忘记了吗?
一味的想着他的感受,想着怎样不让他痛苦难受,然后就这么轻易的把这个事情的本质忘记了?
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
他绝对不回承认什么关心则乱的狗屁道理!
思及此,当即不再多想,拼命摇晃将秋,都是这个白痴害的,赶紧告诉这个白痴真相,自己才是必须要马上离开这个白痴,不然被传染了,真的要成白痴了。
漆黑的殿堂没有光,有女子的笑声轻轻慢慢透过窗。
“你做的很好。”
“哪里,殿主您杀了冉央,我做这些不过是应该的罢了。”
黑暗中,抬起一张女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