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江锦芊猛地起了身,对白鹭尖利着嗓子喊道:“你胡说什么?!”
白鹭喘着气,扶着门框道:“奴婢没有半句隐瞒啊!巷子口……巷子口都是官府的衙差!小姐!我们走不了了!”
江锦芊身子一个摇晃,差点栽在了地上……
难道自己要被困在这下三滥的花枝巷?!
她忙问道:“你可知是为了何事?要被封锁多久?”
白鹭脸色有些难看了,“那些衙差只说是上头的意思,也不知要多久。
她脸色一白,突然想到了停在巷子口的马车,急声道:“那马车呢?!”
白鹭顿了片刻,急声道:“小姐,奴婢没有瞧见马车……”
“该死的!”
江锦芊狠狠跺了跺脚,“郎中呢?请来了不曾?”
白鹭摇了摇头,“那郎中听闻封了巷子,不愿跟奴婢来。”
江锦芊咬了咬唇。
这可怎么办?!
半个时辰后,江锦言同于清浅便坐着马车来到了花枝巷的巷子口。
果然,那巷子口已经是被衙差堵了起来。
这巷子里头本就多是混混和下三滥的人物,见到官府来人,他们更是不敢开口挑事,一个个都躲在了一旁看热闹。
于清浅隔着车窗指了指一座两进的宅子,“如今染了疫病且信得过我们妙春堂的人都已经移了进去,我已经派了许多懂些医术的伙计去照料了,城南许多医馆也陆续将病患移到这里了。”
江锦言微微颔首,沉默了片刻后,她对外头候着的姜为道:“就说是方二少爷的意思,让他们挨家挨户搜,凡是症状同疫病接近者,全都移进这临时的宅子。”
姜为惊讶地问道:“大小姐如此可行?”
“姜伯快去就是,不然恐怕是会更加严重的,耽误不得。”
江锦言虽是隔着车帘,但声音里却是带着毋庸置疑。
姜为忙应了一声,转身便往巷子口而去了。
车厢内,于清浅仍是有些急切,“洛阳怎的会突发这疫情……”
江锦言沉默不语。
这件事,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目的又是什么?
她垂眸片刻,问道:“那厚朴加入药方中……可是稳妥?”
于清浅点了点头,“应该是不会有错的,而且已经有几个身染疫病的出现好转的情形了。”
江锦言这才点了点头。
莫非这买了五千厚朴的男人口中的人物并非是为了扰乱形势?
而此时花枝巷尽头的一件狭小破败的宅子里,一男一女正错愕对视着。
屋外官兵搜查的声音已经渐渐逼近了。
阿薇神情复杂地望了眼木门。
若是自己喊一嗓子,大概这男人就没有好下场了吧!
可她此时却觉得喉咙有些干哑,甚至心跳都倏地加快了许多。
常年受的训练让她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了,可如今自己却像是偏离了控制!
她攥紧了拳头。
这男人当真是没有食言的,一直都在喂着自己恢复体力的草药,除了为人极为冷漠以外,没有丝毫对不住自己的地方。
她再次抬头时,那男人的手里已经快速握起了刀。
他神情警惕地移到了木门旁,手里的刀也已经出鞘了。
阿薇暗道不好,悄声穿了鞋,移向了木门。
倏地木门外传来了粗鲁地敲门声。
“有没有人在!我们奉命查验屋内有无卧病在床者!”
阿薇还是没有恢复完全,她倏地脚下一软,竟是直直靠在了那男人的身上。
那男人似是身子一僵,后退了半步后撞到了墙上的架子。
哐当一声,那木架子径直倒在了地上。
那男人蹙眉望着阿薇,手里的刀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没有架上她的脖子。
“头!这里边儿有人!”
顿时,敲门声更加响了。
阿薇忍着痛站稳了身子挡在了那男人的身前。
她开了丝门缝,挤出一个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官爷,屋子里只有小妇人和夫君在,并没有卧病在床的病人。”
那衙差闻到了一股极浓极苦涩的草药味儿,忙捂住了鼻子,“你们做什么的?!”
阿薇的笑意虽是有些僵,但仍是扯着嘴在笑,“小妇人的夫君体弱,不得不靠草药为生,但却没有卧病在床的人。”
那衙差捂着鼻子就着门缝望了眼这家徒四壁的屋子,还有那个站在这女人身后、身着粗布衣裳低头不语的男人。
不过的确两人均不是所描述的那种患病之人。
他随意点了点头,“这几日巷子要封,不得随意进出。”
阿薇脸色这才垮了下来,“不知所为何事?”
那衙差撇撇嘴,“谁知道呢,这是人家方家二爷的意思。”
说着他便提着佩刀离开了。
阿薇强撑着身子用力关上了木门,可下一刻却是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她咬了咬唇又试图自己站起身,可无奈自己的腿分毫使不上力气!
那男人将手里的刀插进刀鞘,迟疑了一瞬后还是径直将跌坐在地上的阿薇抱了起来。
阿薇身子僵得厉害,下意识便要跳下这男人的怀抱。
男人冷峻的气息随着这冷漠至极的话语而出,“再动,你这腿便要废了。”
阿薇这才安静了下来,仍由这男人将自己抱到了床上。
“你怕那些衙差?你……究竟是何人!”
阿薇抬起头,直直地盯着那男人。
这男人的脸上本是白净俊朗,细看之下眉梢却有一道疤痕,隐隐斜入眉间。
极不像那些刀尖上舔血的杀手,可那气息却又极为冷峻。
那男人转过了头,“凌冽。”
阿薇在心里默默念了遍这名字,“你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或是被通缉了吧?”
方才他提刀警戒的模样实在是让自己不得不怀疑,他定然不是活在明面儿上的人物!
杀手还总是能够隐藏身份的,而他在这一点上便不像个一般的杀手。
那他究竟是何人?意欲何为?
凌冽不置可否,走到墙边取下了草帽,那外头的雪已经小了许多。
“这几日出不去了……”
阿薇这才看向了一旁老旧的桌子,上头只剩几个发硬的馒头了。
但自己却是没有吃过这馒头,自己的吃食均是鱼汤或是肉汤。
凌冽没有多言,只说了自己的腿伤需要吃这些……
“我同你一样吃馒头便好。”
为了生存,自己更差的食物也能果腹,作为杀手,最重要的便是在完成任务之前千方百计的活下去!
“我去去就回。”
凌冽带上了宽带的草帽,将自己俊朗的面容遮住了大半,这才快速出了破屋。
阿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慌乱。
若是他就此回不来……
自己便自由了!
可是……自己若是想逃,方才有无数种方法逃走!
自己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宁德殿内,贺澜皱着眉头推开了一碗金丝燕窝粥,忍着恶心的感觉靠在了榻上的秀金丝祥燕纹大迎枕上。
“来人……”
玉纹忙快步进了内室,却见到贺澜脸色惨白伏在迎枕上。
“主子!您怎么样?!”
贺澜强撑着身子摇了摇头,“将这燕窝粥收了吧,我闻着难受。”
玉纹迟疑地拿起这碗金丝燕窝粥,可味道却没有异样。
“主子您是不是身体不适?”
贺澜挥了挥手,“不必找太医了,不然届时又要被当做是恃宠而骄了……”
玉纹摇了摇头,“这怎么行?!”
蓦地她低呼了一声,“主子,您的小日子已经迟了五日了!”
她怔了片刻,转瞬转忧为喜道:“不会是主子!不会是有喜了吧?!”
贺澜蓦地一呆,半是迟疑半是震惊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怎么可能?!
自己一向是喝避子的汤药的!
这个时候怀孕真的合时机么?
如今宫里还没有动静,自己若是拔了这头筹,不知会有多少眼睛盯着自己!
她急声道:“玉纹,此事不得声张!如今恐怕还诊不出什么,过些日子找个信得过的太医来瞧瞧就是了……”
玉纹也知道事关重大,忙收敛起了喜色,点点头应了,“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小菜来,奴婢再去熬一小碗碧粳粥,您可万万要保重些身子!奴婢瞧着您是福气到了!”
贺澜勉强一笑。
这个时候有了身孕,真的是福气?
“你派人去给锦言……算了。”她又摇了摇头,“不必了,等这事做准了再去也罢。”
玉纹点点头,“那奴婢便去小厨房了。”
贺澜独自在榻上躺了良久,那股恶心感还时不时盘桓在胸口,她低头抚了抚还很平坦的小腹,嘴角到底还是洋溢起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若是真的有孕,自己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而此时将军府中却是忙得厉害,李氏和康夫人一拍即合,随即便定下了方立诚和康金音的婚约。
方老夫人也时不时同康夫人一道坐上一坐,康方两家这联姻之事也渐渐传出了将军府。
远在襄都的方立诚也收到了催促自己归家的家信,望着纸笺上的婚约二字,他一阵暗恼,却又发泄不出,一拳砸在了装粮的麻袋上。
一旁的副将忙道:“世子爷!您这是……”
他摇了摇头,“将这批粮交给镇国侯,我要赶回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