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流光洗完澡,乔洛云去温泉洞沐浴更衣出来,天空里飘起了小雨,给初夏的山岭带来一丝清凉。晚饭后,雨住风停,一抹流霞又悄悄爬上西面的天空。
沿着温泉下来,拐弯后是一个分岔路口,一边通向牙虎洞,一边通向山顶平地。犹豫再三,乔洛云缓缓朝四间木屋所在山顶平地走去。
走到一间竹林小舍,停下脚步,这翠竹环绕的屋舍里住的是她从未谋面过的龙三。
龙三何等样貌,何等脾性,又会有什么样的态度对自己,乔洛云不知道,他会象鸿歌一样热情,还是象沈舒桓那样的冷漠呢?自己以往和他相处是否有什么不快史呢?
带着疑问,揣着不安,乔洛云徘徊在竹林幽径。
雨后的天空,碧蓝如洗。清凉的晚风,吹去心中的杂绪。
一身浅绿,长发高束的女子,穿过竹叶的间隙,抬头望天。她双手负背,身形挺拔,飒爽的英姿,并非来自于她的长相,而是来自于她举手投足间透射出来的气质。
风过处,竹影婆娑,衣决飘动。微翠浅绿交叠,四周景如画,人如画中景。
龙三站在竹径尽头的门扉前,看着前方人景交融的画面,只见那一身男装的绿衫人,微微的踮起脚,伸手摘下一片竹叶,将竹叶上雨露,纳入口中后,淡淡的凝眉,似浅尝似品味。
意犹未尽的她,踩上竹径旁一块石头,仰起身把手探向更高的一片竹叶,想采撷更多的雨水。
一时间,龙三有种错觉,这个人不是他熟悉的她,而是一个初长成的翩翩少年,带着未泯的童心,携着淡淡的轻郁,独嬉在雨后的暮色中。
龙三的唇角,勾起起个优美弧度。也许,她真的象寨子中的传闻那样,破茧成蝶了。
“二当家真是好兴致,在此采撷雨露,在这寨中,龙三一向自以为风雅,和二当家一比,却是自叹不如。”
一个醇厚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乔洛云的耳边响起,她停下悬在空中的手,扭头望去,刚才因为太过投入,竟没有发现一个人早已站于自己十步之遥的竹编藤砌的门扉外。
那人一身黄衫磊落,年华二十左右,剑眉星目,宽肩阔胸,长身而立,气宇轩昂不凡。只是那厚薄无可挑剔的双唇轻衔着一个捉狭笑容,颇有‘象嘴里即将吐出狗牙’的味道,果然。。。。。。
“莫非是玩腻了蚂蚁蚯蚓,另出新意的附庸起风雅来了?前段时间,龙某还在为二当家的安危担忧,如今看来二当家果然吉人天相,洗去风尘之后,更是皓肤胜雪,人如菡萏,让龙某好生领略到出淤泥而不染的真意。”
乔洛云秀眉一蹙,看来这龙三寒碜人的功夫不小,什么叫‘出淤泥而不染’,分明就是在讽刺她以前脏得浑身如黑泥裹体。这种明褒暗贬的伎俩,用在陆文娇身上,也许是牛吃薄荷尝不出味道,但是她乔洛云却不是他随意取乐的傻子。
“是吗?龙公子谦虚了”嘴边绽开一个明媚的微笑,乔洛云反唇相讥,“这里翠竹幽径,风景雅致。竹子,向为高洁之人所爱,常种于舍前屋后,只可惜。。。。。”
乔洛云伸手敲敲身边的一棵竹子,发出“笃笃笃”的脆响,“竹子里面是空的,外表看起来坚实,其实内部空虚。老去时更是叶惨竹黄,龙公子黄衫磊落站在竹林之中,刚才我还以为是一段枯竹。正感慨这竹子枯老时还能这般挺拔轩昂,却原来是龙公子玉树临风,竹下鹤立,姿采令人折服。”
“过奖过奖,”龙三笑容依旧,面不改色。“没想到二当家一觉醒来,福至心灵出言不凡,龙三得二当家如此夸奖,真是愧不敢当。”
“呵呵,我不过是经常和蚂蚁蚯蚓为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已,比起龙公子,我还差得远呢!倒是龙公子你,以前终日在我的熏陶之下,依然这般清新雅洁,看来这出淤泥而不染的,是另有其人啊!”
两个貌似在互相吹捧的人,其实是在彼此踩踏,却都是一脸的虔诚和惺惺相惜。
“哈哈,二当家妙语如珠,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龙三爽朗的大笑起来。
“三日不见,要刮目相看?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岂不是要剜目相看了?”乔洛云懒得再和他打哑谜,放低了语调,神情也变得疏离起来。既然他一见面就冷嘲热讽,自己也用不着热巴掌贴冷屁股。
“只要你舍得,龙三愿意奉上双目。”龙三眼神,就象猎人看到了一个感兴趣的猎物,对着乔洛云笑得从容淡雅。
“不必了,我今晚宿在这里,,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乔洛云踩在石头上,居高临下的问。
“二当家什么时候把自己当过外人?大门开着,你随时可进。”龙三倒是大度,向来陆文娇也从来没有在他这里赚到过便宜。他缓缓走到乔洛云身前,伸出手掌,“二当家,请!”
乔洛云老实不客气的把龙三当了一回慈禧太后的小李子,在他宽厚的手掌上一撑,从石头上跳下来,摆开手大步朝屋内走去。
进了木屋,屋堂内摆设简洁雅致,一副藤制的桌椅,一张竹编的长案,窗棂前,吊着两盆兰花,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乔洛云走进屋,大马金刀的在桌前坐下,不管他龙三出什么招,她都会不亢不卑的接下,龙三不是个好惹的主,她得先摆好阵势。
一袭黄衫随乔洛云进入,黄衫的主人笑意轻浅的坐到桌旁,用修长整洁的手指从茶盘内拿起一个杯子,替她倒上一盏清茶。
乔洛云也不多话,端起茶杯啜上一口,一股好闻的茶香在牙颊中荡漾,咽下以后,更有清润的甘甜从喉间溢出,不由赞叹一声:“好茶!”
龙三眸光闪动,但笑不语。
“这么好的茶,你从哪里弄来的,我怎么没有喝到过?”乔洛云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