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令锦翠从柜子里翻出了许久不用的笔墨纸砚等物,亲自动手研墨。镜翠站在一旁帮我添水。见我今日心情不错,她便说道:“主子,难得您今日兴致高,竟想要磨墨练字来着。”
我转过头对她淡淡一笑,低头继续研墨。镜翠哪能明白我的心思?
宫中的女子会舞文弄墨的自然不在少数,但多是不得宠的妃嫔用来打发宫中寂寥时光的。真正得宠的妃子,每日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接待尚来不及,加上承恩疲惫,哪有功夫再来干这些事情?
思绪一偏,手便不小心蘸上了些墨迹。我连忙用水将墨迹洗掉,但手上仍留下了印记。黑色的墨迹里带着丝丝缕缕的金色,全来自我手中的这端金丝砚。这端金丝砚是我受封良媛当日石贵妃赏赐的物品之一。墨黑色的砚石里镶嵌着条条细如牛毛的金丝,用它磨出来的墨自然也带上了金光点点。
深宫之中,无论是任何物品,都比寻常人家多了几丝奢华的味道。若是以前在梅府的时候,这样华贵的东西,我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进了宫后,荣华富贵与我,看似执手可得,但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恍若一转眼,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想长保荣华富贵,将别人狠狠地踩在脚下,就得是最得宠的一个。
研好墨后,我将纸平铺于桌面之上,执笔蘸墨,但在下笔的那一刻,我的手却颤抖不已,险些将笔滑落于纸上,华清与华俊的脸似在纸上交错出现。我连忙摇了摇头,努力将脑海里不好的思绪清掉。
锦水荡荡,清流交汇,我与华清终究是错过了。流水既逝焉能再收?我已是华俊的妃嫔,他则是华俊的手足,我们终究不可能修成正果。
既然如此,我还存着什么妄想?
这么一思考,我便清醒了许多,我与华清不过寥寥数面之缘,他对我存着什么心思我尚且不清楚,我心里一直有一种预感,觉得华清在选秀前似乎是在刻意的接近我,然而我却又想不通,我一个普通的秀女,无权无势,他又能从我身上获得什么好处?
我重新蘸了墨,在纸上写下了:
梦后焚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我端详着纸上的字。字迹虽婉转清丽,但笔墨间却带着隐约的颤抖。
我毫不犹豫地将写好的字揉掉,镜翠在边上发出一声惊呼。
我不能让华俊看出我笔墨间有任何的犹豫。
一连写了三遍,我才满意。末了,我在信的下面写上了“愿求有心人,明月之夜与相见。”
这首词,足以表明我的心意,想必华俊一眼就能看得明白。再加上昨日华俊还欠我一个回答。今日谋划承恩的事情,应该不会出错。
我将信叠好,放进了信封,让镜翠唤来了月阑宫的小太监小江子,细心交待道:“你一定要亲自将信交到太子殿下手中,然后回来告诉我。”
小江子见我神色凝重,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连忙将信仔细收进怀里,走出宫去。
小江子离开后,我的心便开始七上八下。既担心小江子是否能顺利地进入旷乾宫,将信交到他手上,又担心华俊看到信后,究竟会不会明白信中词的含义?
早上起得早,还未曾用过早膳,锦翠和宜儿将御膳房送来清粥小菜摆上了桌子。我的脑海里充斥真乱糟糟的思绪,哪有心情吃得下饭,草草地拨了两口,便令她们将饭菜撤了下去。
我时不时朝宫门口望去,小江子却迟迟没有出现。
“不会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吧?”我不禁说道。
见我着急,宜儿连忙在一旁说道:“小姐,旷乾宫路途不近,小江子才去了一会儿,哪能那么快啊,是小姐您太着急了。”
见宜儿开口,娉娉在一旁笑到:“是小姐想太子想得太心急了吧。”
娉娉话音刚落,我便瞪了她一眼,她识趣地闭了口。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见到小江子风尘仆仆地从宫外跑了进来,他还未进门,我连忙问道:“怎么样?太子收下了吗?有没有说什么?”
小江子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说道:“太子……他收下了……”
听了他的回答,我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下了一半,我连忙令宜儿将他扶到座位上坐着,亲自倒了杯水给他,说道:“你先歇歇,待会儿再把事情详细说来。”
小江子喝了口水,说道:我到旷乾宫后,告诉了那儿的管事太监说我是替主子送信的,他们进去通报后便领我进了太子殿下的书房。太子殿下看过信后,就说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便让我回来了。”
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他今夜究竟是来还是不来?都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我先前几次三番地拒绝了他,想必此时他应该是心急火撩地想要得到我。但又难保他的心思与其他人不同,之前的拒绝将他惹急了,对我失去了耐心,那又该怎么办?
整整一天,我都心神不宁。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六的月亮已迫不及待地探出了半边。刚用过了晚饭,便看见宜儿从殿外焦急地走了进来,看见了坐在座位上的我,似要对我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便问道:“宜儿,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这样吞吞吐吐的是怎么回事?”
见我问她,宜儿才开了口:“汪小媛害了急症,听说很严重。”
注释:1梦后焚台高锁……曾照彩云归:宋代词人晏几道的《临江山》。词的主旨大意是描写一位女子对情郎深情的思念。主人公从梦后的迷惘到花前的踌躇与月下的回忆,由早到晚,诉说了女子一整天的思念。整首词的风格清新哀婉,百转千回,细细品味,令人动容。
紫玉有话说:亲们,最近事情多,实在没时间写。。好久木有更,对不住啦。今天明天都会补上,先送上刚用手机码完的新鲜出炉的一章,下一章若红就真正侍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