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儿脸上的红晕则更加明显,她迟钝了一会儿,小声地说道:“敬事房的公公来了,说太子唤小姐侍寝,让小姐马上准备呢。”
听了宜儿的话,我心中不禁颤抖了一下,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过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我现在已经成了太子的妃嫔,他传我侍寝,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见面前的宜儿面上隐含着莫名的喜色,她在我耳畔悄悄说道:“小姐快去吧,敬事房的宫人们都在主厅等着呢。”宜儿面色潮红,声音里带了害羞的意味。
我心中自是明白宜儿为何欣喜。她向来机灵,自然知道得到了太子的宠幸,我在宫中便有了出头之日,她真心实意地为我高兴。只是她又何曾知道我真正的心事呢?
我只得还给她一个苦笑,殊不知笑得比哭还难看。封妃的第二日,太子华俊便招幸了我,这是否说明了我在他心中的分量比其他的秀女多?我想起了大选那****对我的袒护和偏爱,我的心便跳动的更加厉害。他对我,究竟有几分真情,或是仅仅贪图我的美色?
刚踏进了主厅,便看见一位嬷嬷领着一群太监迎了上来,他们脸上带了刻意讨好的笑容,对我说道:“怜主子,快些动身吧,太子在那儿等着呢?”
我还未开口,他们便将我迎出了月阑宫,迷迷糊糊地将我推上了承恩车。
夜里的太子东宫甚是冷清,宽阔的宫道上空无一人,仅有我这辆承恩车孤零零地在上面行驶着。一阵凉风从我的脸庞刮过,我这才清醒了过来。面对着即将到来的一切,我的心里却感到了莫明的恐惧。
我绞着手中的帕子,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我心里明白,今晚的侍寝夜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若我能使尽浑身解数让太子华俊迷恋上我,博得他的宠爱,那么,将来我在这东宫之中,便可以高人一等,出人头地,将梅若青狠狠地踩在了脚下。况且,大选当日我阻止清徽宁参加大选的计谋落空,如今她已被封为了小媛。若是她的目的达成,定会对我痛下杀手。如今要摆脱危险的处境,唯一的办法就是成为太子的宠妃。一个盛宠的妃子难免引人注目,若她对我下手,太子也会加以追究,她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我的手抚摸上了滚烫的脸颊,以我的容貌,加上红绡帐里的柔情蜜意,想引得太子的倾心,应该不是件困难的事吧?
北周朝的祖宗法制对太子及皇帝临幸妃嫔之事也有着规定。除了皇后之外,皇帝的所有妃嫔都备有一块绿头牌。皇帝吃晚饭时,敬事房的太监便将几十块绿头牌置于银盘之中,由皇帝选阅。若是皇帝选中了那位妃嫔,便由太监去通知被选中的妃子兰汤沐浴,再用承恩车将妃子载到皇帝寝宫。
相比皇帝使用的绿头牌,由于太子的妃嫔数量较少,制度则更为简单一些。敬事房将太子妃嫔的名头和画像绘制成册,名曰承恩册。每夜将承恩册交由太子翻阅。若是选中了哪一位妃嫔侍寝,便由敬事房的太监用丹红色的朱砂笔勾起来,吩咐下面的宫人接妃嫔前往太子寝殿。妃嫔侍寝的时候,敬事房的宫人则侯在殿外,等候妃嫔侍寝完出来。敬事房的宫人则要在承恩册上记录下年月日时辰等资料备份。
月阑宫距离太子寝殿不过短短的一段距离。承恩车在寂静的宫道上行驶,随着车轮的转动,发出吱吱的声音,起伏不定。而此时,我的内心就如那声音一般波澜起伏。
“怜主子真是好福气,这才封妃的第二日,太子就招幸了您。我在敬事房待了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也精准,怜主子您将来定是那人中龙凤……”敬事房的嬷嬷在承恩车的前头说道,她语气中的讨好意味不彰而显。
她话音未落,我察觉到她话中的不妥,便打断了她。我冷冷对她说道:“人中龙凤怎是我这小小的妃嫔能比的,贵妃娘娘和太子妃才配当的人中之凤。”
嬷嬷听了我的话,愣了一下,转过头来,作势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脸上堆着笑容,说道:“怜主子教训的是,不过,主子您是养在深闺内的千金小姐,对这房帷之事恐怕所知甚少,太子可不是一般人,侍侯他也有一番讲究。”
“什么讲究?”我反问她。
但她此时却闭口不答,眼神落在了我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似有什么话要说。
入宫这么久,我多少了解了一些宫中的人情世故。像她这种专管帝王宠幸之事,又是宫中颇有资历的老人,往往都是成了精的。她们仗着资历老,每每想从新进宫的妃嫔那儿得到些好处。她频频向我讨好,如今又对我说了这番话,就是想要向我讨些赏赐。
若不应承了她,她不仅不会告诉我侍寝时该注意的事项,只怕在今后太子点幸妃嫔的时候,还会在承幸册上做点手脚。
我连忙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白玉镯子,拉过她的手,一下套进了她的手腕,说道:“今儿个出来匆忙,没带什么东西,这个白玉镯子是昨儿个贵妃娘娘赏赐的,听说是缅甸国进贡的,望嬷嬷不要嫌弃才好。”
“怜主子,你太客气了。”见着镯子,她立马眉开眼笑,喜滋滋地将镯子看了又看。
“嬷嬷,你刚才似乎还有话没说完。”我提醒她到。
她连忙走到的我的身边,在我的耳畔轻声说道:“侍寝的时候,太子喜欢……”
听了她的话,炙热的红晕一下子涌上了我的面颊。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脊背扩散到了全身各处,我的手不禁一下一下地搅着帕子。嬷嬷看见我如此反应,会意地退到了后面去。
离太子寝殿的距离越来越近,隐约可以看见寝殿上挂着的宫灯发出幽幽的红光,暧昧而惑人。
承恩车行驶过了一处黑暗的宫殿,我朝这坐宫殿望去,不仅感受到了一阵荒凉阴寒之气。宫殿看来已荒废已久,宫门外阴森森的没有一盏灯。就着宫路上微弱的灯光,我看见屋顶上似乎长满了青苔,黑压压地将金瓦砌成的房顶盖住了一大半。
“这座是什么宫殿,怪荒凉的。”我朝身后的嬷嬷问道。
“这,奴婢倒是不知。这东宫之中有许多荒废的宫殿,想必这就是其中的一座吧。”嬷嬷答到。
承恩车驶过宫殿门口时,宫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了开来。我朝那儿一看,只见一个穿白衣的男子从里头走了出来,但因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的脸。
“停车停车。”我对边上的太监说道,眼神集中到那个男子身上。
边上的太监被我急声一吓,承恩车猛然停了下来,车轮划过地面,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那人听见了我们这头的身响,连忙纵身一跃,三步两步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之中。
“想必是哪个小太监鲁莽冲撞了怜主子,快走吧快走吧,别让太子就等了。”嬷嬷在后头焦急地说道。
承恩车接着行驶,我的心却如惊雷一般,那人的脚步好生轻巧,在他翻过墙的时候,借着宫墙上挂着的灯笼,我清楚的看见,他的腰间挂着一支精致的玉箫。灯光照射到玉箫上,反射出的白色的光亮,刺痛了我的眼睛。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