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木镯子来到了主厅,汪潇潇正捧着茶杯喝茶,见着我来,连忙对我说道:“姐姐你去哪里了,把我自己一个撂在这里。”
我手中捏着那个木镯子,手心已微微出了汗。心中犹豫到:若是我还给了她,又激起她的心事,该如何是好?但随即转念一想,反正早晚都要还给她,看她现在情绪平稳,还是趁早了结了这件事,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老替人家收着,也不是个事儿。
我走上前去,在她身边坐下,说道:“妹妹昨儿个将那个贴身戴着的木镯子丢了,姐姐替你捡了,今儿个物归原主,还给妹妹。”
我将手中的镯子递与她,观察着她的神色。只见汪潇潇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镯子,淡淡地说道:“这镯子就暂且由姐姐收着吧,我不想再看见它了。”说罢,她捧起了放在桌上的茶,茶水升腾起来的水雾使她的面容变得模糊,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我的手僵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汪潇潇似乎也没有要将镯子接去的意思,我只好将它放在桌子上,暗自懊恼今儿个的举动不合时宜。
“这是妹妹贴身的东西,姐姐怎好替妹妹保存?”我对她说道。
“那姐姐就将它丢了吧,妹妹已经进了宫,也该断了宫外的念想。”汪潇潇放下了茶杯,眼中隐约有一丝悲伤掠过。
我将木镯子收进怀里,这可不是一般的物件。如今她已被封为小媛,就是太子的女人了,若是这与宫外的人私定终身的信物被人发现,那可是大罪。我就暂且替她收好吧。
“姐姐,我不会在做傻事了,昨天让姐姐操心了。”汪潇潇起身握住我的手,眼里充满了歉意。
我将另一只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宫外的事儿,早日忘了也好。如今在宫中,我们姐妹相助相扶,定能出人头地。”
说完这句话后,我心中不禁嘲笑自己,你劝别人断了心中的念想,可你自己呢?可曾断了那份痴念。事到如今,我必须将他忘了,用心服侍太子,博的他的宠爱,才能在宫中出人头地,为母亲报仇。
汪潇潇露出了笑容,对我说道:“我听闻宫中的御花园景致奇美,有望不见头的雕花长廊,早已心驰神往。前些日子终日待在储秀宫,还不曾领略过御花园的美景。今儿个天气晴朗,我想去御花园走走,顺便拜访一下贵妃娘娘,姐姐可愿和我同去?”
按照宫中的规矩,新封的太子妃嫔必须在封妃的第二日拜见皇后和太子生母。如今**之中石贵妃为大,太子也是她所出,我们理应拜见。但昨日封妃后,石贵妃便吩咐我们不必按例行拜见之礼了。虽是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前去拜见一下比较妥当,也不会落人话柄。
“妹妹想去,姐姐自当奉陪。”我对她说道。
太子东宫里御花园颇有一段距离。我与汪潇潇一边谈着天儿,一边行走于宫道之上,倒不觉得累。
锦翠和夏芸对宫路较为熟悉,在我们前头领着路。宜儿和娉娉也想去御花园游玩,我便应了她们的请求,带着她们一同前往。
“这皇宫果真与宫外不同,之前我觉得储秀宫已甚是雄伟庞大,今儿个细细领略了这宫中的景致,才觉得当初自己眼皮子浅了。”汪潇潇说道。
我们都是官家的小姐,我是庶出的暂且不提,在宫外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但皇宫内的奢华还是令人难以想象。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锦翠朝我们说道:“前头就是御花园了。”
我曾两次到过御花园,一次是石贵妃召我前去静仪宫,回来的途上路过御花园,另一次则是夜里跟踪清徽宁时,途经过御花园。但因两次都是有事在身,匆忙而过,没有真正地观赏过御花园的景致。
如今已是初春,宫中种植的树木就多是四季常绿的品种,一些果树甚至冒出了小小的花蕊。放眼望去,满目皆是翠绿。虽无盛夏之时百花齐放的壮观,但也有生机勃勃的意境。
御花园整体呈四方结构,中间一条雕花长廊贯通东西,长廊下则是一池清澈见底的湖水,微风吹过,湖面上便荡起层层涟漪,应和着阳光的照耀,显得晶莹耀眼,犹如天上闪烁繁星。
湖水的四周是树林草地,鹅卵石子铺路,其中建造了人工假山,虽无真山气势磅薄,但它连绵起伏,千回百转,亦是别有一番洞天。
“到底是皇家的园林,景致如此引人入乘。”汪潇潇说道。
我们走上了雕花长廊,扶着长廊的围杆,看着廊下的湖水,休息片刻。宜儿和娉娉更是兴奋无比,直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娉娉,东看看,西看看,眼里充满了惊奇。我与潇潇看着她逗趣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看,那儿还有假山。”娉娉跑出了长廊,向一旁的假山跑去。
“宜儿你快去看着娉娉,别让她出什么事儿。”我生怕娉娉在宫中乱跑闯祸,吩咐宜儿跟着去。
汪潇潇抚摸着长廊上的雕花红木漆柱,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姐姐你看,这柱子上还刻着诗‘梅花枝上雪初融,一夜高风激转东。芳草池塘冰未薄,柳条如线著春工。’这诗清新曼妙,讲的可不就是如今的景致。”
我走过去一看,红漆的柱子上用精致的隶书纂刻着诗句,刻字雕花间还刷上了金粉。不愧是皇家园林,一丝一毫都精细无比,气派不凡。
“汪主子,怜主子,听说前些日子江南进贡了几条极品锦鲤,圈养在长廊尽头的亭子旁,供皇上和各位娘娘欣赏,我们何不过去看看?”
我与汪潇潇一听,都来了兴致,便动身前往长廊尽头的亭子。
这时宜儿却从后头追了上来,身边却不见娉娉。
我忙问她:“娉娉呢?她怎么不见了?”
宜儿回答到:“娉娉在长廊前边看花呢,不让我打搅她,硬推着我走了。小姐放心吧,我已和她指好了路,娉娉待会儿就过来。”
我听了,便稍稍放下心来,与汪潇潇向亭子走去。
还未走到,我们便看见亭子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的艳丽女子,正观赏着湖中的锦鲤,身边围着一群宫人。
“姐姐,那是谁啊?”我们停住了脚步,汪潇潇在我耳畔说道。
我定睛一看,那位艳丽女子,竟是我先前见过的瑶妃。
瑶妃听见了我们说话的声音,悠悠地转过头来,一双丹风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我知道逃不过,连忙拉过潇潇,上前向她请安到:“瑶妃娘娘吉祥。”我们一群人尽数跪了下去。
只见她从亭子的座位上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我们跟前。与上次一样,她没有叫我们起身。
上次也是在御花园遇见瑶嫔,对她嚣张的性格颇有领会。这次偏不巧又遇见了她,我心中暗暗叫苦。
瑶嫔在我跟前定住了脚步,对我说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我只得抬起头,只见瑶妃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之前见过你,你说你是新来的太子秀女,今天看你这打扮,莫不是封了太子妃嫔?”
我回答到:“回娘娘的话,我昨日刚被封为良媛。”
瑶嫔上下打量着我,我不禁感到了难堪,心中对她的厌恶也渐渐加深。她的视线又转向了汪潇潇那边:“看来你也是太子的妃嫔了,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汪潇潇无奈,也只好抬起头。谁知瑶嫔却哈哈大笑起来:“太子可真是艳福不浅,有这么多美人陪伴左右,不知他是否消受的起啊?”
瑶嫔的话让我和汪潇潇都感到了难堪,没一会儿,她却做没事人似的,对我们说道:“起来吧,你们现在身份可不一样了,别跪着了折了我的寿。”
瑶嫔外表艳丽妖娆,但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如此难以入耳。
她走到亭子边,重新坐了下来,拍拍身边的空位,对我们招呼到:“别傻站着了,过来陪我看锦鲤。”
我与汪潇潇只能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只见湖面上是不是有各色的鲤鱼跳跃,激起层层的水花,很是好看。
被瑶嫔这么一打扰,我们都失了观赏的兴致,我只觉得瑶嫔的目光似乎时不时在我的身上来回,另我如坐针毡。
就在这时,娉娉却跑进了亭子,手上还摘了朵花,她朝我大声地喊道:“姐姐,你怎么在这里,让我一阵好找。”
娉娉的话语将一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见着瑶嫔,她却没有丝毫下跪请安的意思,我暗叫不好,朝娉娉不断递着眼色,娉娉却傻傻的毫无反应。
我心中急得如火上浇油,之前曾听子萦说过,瑶嫔性格刁蛮,对待下人心狠手辣。果不其然,瑶嫔对身边的人说道:“哪里来的刁奴,见着娘娘们不请安不说,还大喊大叫扰人兴致,拖下去打她一顿,送到幸者库去。”瑶嫔语气严厉,令人不寒而栗。
娉娉早已被吓傻,呆呆地站在亭子中央,手上那朵花早已掉在地上。瑶嫔的人已想上前拉扯娉娉,我见势不好,连忙跪下说道:“瑶嫔娘娘息怒,娉娉刚刚进宫一天,还不懂规矩,都是我没教好她,娘娘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她吧。”
宜儿走上前去,推了一把呆住了的娉娉,说道:“你快求求娘娘啊。”娉娉这才反应过来,对着瑶嫔磕头到:“娘娘,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她的眼里充满了惶恐,不禁瑟瑟发抖。
潇潇也在一旁跪了下来,为娉娉求情。谁知瑶嫔说道:“这刁奴扰了我的兴致,不可饶恕。”
我连忙说道:“娉娉是我的贴身丫鬟,都是我没教导好,娘娘您罚我吧,请饶了娉娉。”辛者库是宫中最苦最累的地方,里面不知累死了多少宫人,我定是不能让瑶嫔将娉娉送到辛者库去。
经我再三恳求,瑶嫔才说道:“看在良媛的份上,就不要送去辛者库了,但是,也得给她个教训,这样吧,如云,你去扇这刁奴五十个巴掌,好让她长个记性。”她的话音刚落,瑶嫔边上的一个宫人便上前一把抓住娉娉,一下一下地扇起了巴掌。
我想阻止,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我知道若不扇了娉娉这五十个巴掌,瑶嫔是不会罢休的。她与石贵妃在宫中水火不容,我是石贵妃的儿媳妇,她自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那位叫如云的宫女下手极狠,每一下都使出极大的力气,发出响亮的声音。娉娉不敢反抗,只好任由她扇着,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不一会儿,两边的面颊就红肿了起来。
这每一下巴掌,仿佛都扇在我的脸上,我的心仿佛被人揪住一般疼。我看了一眼瑶嫔,她津津有味地看着娉娉被人扇着巴掌。衣裳上的红色衣带被风吹起,衬托着她妖艳异常的脸,如血色般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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