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妃后的第二日,各宫的赏赐便接连不断地送到了月阑宫来。大选当日石贵妃和太子对我的偏爱自然被大多数人看在了眼里。因此,送来月阑宫的赏赐十分的丰厚。其中属太子妃上官云曦的赏赐最甚。她一口气便送来了新制的君山银针茶十罐,严顶花香茶十罐,皆是难得一见的珍贵茶叶,另赏了九串东海珍珠项链,两套红珊瑚海棠摆设,十匹绫纱绸缎。东西摆满了整个桌子,让人看了眼花缭乱。
太子妃上官云曦乃是当朝二品大将军上官捷的女儿。这长官捷颇有些来历。自前朝郑家倒台后,沈氏一族便不断崛起。沈惠灵的父亲沈秦为一品大将军,执掌军权,而上官捷原本为沈秦手下的四品副将。后因救了微服出巡遇劫的闵帝,被提拔为正三品正将,掌握了少部分军权。上官捷受闵帝华觉赏识,近些年官运亨通,一直做到正二品大将军。
我自幼在官家长大,父亲又是沈秦的女婿,自是暗中从父亲处了解了不少朝廷上的事。上官捷与沈秦表面上相交甚好,但因近些年来上官捷手中的权利不断增加,朝廷上亦有不少官员靠向了上官捷一边。因此,上官捷与沈秦私底下早已水火不容。
三年前,闵帝亲自选了上官捷的长女上官云曦为太子的原配太子妃。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近些年沈家的强盛,闵帝早已有所顾忌。作出此举,想必是以此来提高上官家地位,以牵制沈家。
沈秦仅有沈惠灵与沈惠文两个孩子,而沈惠文膝下并无女儿所出。但他也想方设法认了个义女送入宫中,便是太子东宫的沈良娣。昨儿个大选之时,她也有在场,便是殿上那几位艳丽女子之一。
父亲是沈秦的女婿,算起来,我也与沈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只是,我对嫡母与梅若青只有深深的恨意,而沈惠灵与沈惠文更是联手将母亲杀害。沈家与我有着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每每想到此时,我便巴不得将其粉身碎骨。
想到母亲的死,我不禁清醒了过来,我入宫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拥有足够的权势,为母亲报仇吗?可是如今,我却为了一个仅有三面之缘的男子,如此颓废消沉,着实不该。
我告诉我自己,如今我已被封为良媛,一切皆成了定局,我必须振作精神,博的太子的宠爱,才能够出人头地。
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赏赐,我吩咐了锦翠将它们尽数堆到一边。若是以前的我对这些华贵的东西自是十分渴望的,但今儿个见了,却毫无喜悦的感觉,心中只觉得闷闷的不是滋味。我唤来了宜儿和娉娉谈天儿,才略微得了些乐趣。
娉娉兴高采烈的讲着她对宫内新鲜事物的好奇,我们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这时,外头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说道:“怜主子,汪小媛来了,在门外候着呢。”
我一听是汪潇潇来访,连忙说道:“快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只见汪潇潇快步走进了月阑宫的厅堂,后面跟着个陌生的小宫女,手里拿着东西。潇潇穿了见紫色的宫装,头发也同我一样尽数盘了上去,用一朵紫色的珠花拢着。幽雅的紫色衬托着她甜美却又略带傲气的脸,整个人显得极其清丽动人。
汪潇潇的美貌在秀女中也是极为出挑的,跟我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她的中选并不出人意料。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心中想着些什么?可否放下了宫外的心上人,或是和我一样的苦涩疼痛呢?
现在的我与她可谓是感同身受。喜欢一个人,却被强逼着和另外一个不爱的男人在一起,心中疼痛不甘的滋味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够了解。我开始后悔当初为了自己的私心带人前去小厨房揭露出她的藏身之所。若她那天逃开了大选,想必石贵妃也不会过多的追究,最多责罚一顿,然后遣送出宫。这样到好,她就可以和宫外的心上人团聚了。
可如今,一切都晚了,她和我一样成为了太子的妃嫔,囚禁在这华丽的深宫牢笼中,永世不可解脱。
汪潇潇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喜还是悲。见着她来,宜儿立马将娉娉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与锦翠她们一起向她请安。
潇潇走上前来,拉着我的手说道:“姐姐封了良媛,妹妹没什么可以送姐姐的。我家院子里有一片梅园,每当冬末落了花后,母亲都会亲自拾些花瓣来做成香包,清香怡人,我十分喜欢。昨儿个内务府派人去接我的贴身丫鬟夏芸,母亲便托她捎了几个带进宫来。我想,姐姐的名字里有“梅”这个字,便图个吉利,送几个梅花香包给姐姐当礼物。”
潇潇从丫鬟的手中接过几个香包,递给我。
“难得妹妹有心。”我起身收下,只闻得梅香扑鼻,十分怡人。
我连忙请她入座,吩咐锦翠道:“你去把刚刚太子妃赏赐的君山银针泡了来。”
“哎。”锦翠应声走到桌子前,从一堆的赏赐中挑出了罐君山银针茶,出门去了水房。
汪潇潇的视线随着我的话语落到了那些个堆在桌子的赏赐上。不禁说道:“她们待姐姐就是不一样,赏赐也丰厚,竟有君山银针这样难得一见的好茶。不像我那里,只赏赐了些绸缎和普通的花瓶摆设。”
她的语气微微透露着羡艳的神色,我连忙说道:“若是妹妹想要什么东西,只管拿去好了。”
话音未落,只见汪潇潇低下头去,嘴里喃喃不知说着些什么。我觉的刚才的话甚是欠妥,等于是无形中炫耀了自己的赏赐。想到这层,我连忙说道:“妹妹你别多心,姐姐不是那个意思。”
她抬起了头,对我一笑,说道:“我知道。”
锦翠呈了新泡的君山银针上来。一揭开杯盖,便觉得到怡人的茶香迎面扑来,淡绿色的茶汤上覆盖根根银白色针状的茶叶,色泽如雪,不愧为难得一见的极品好茶。
我与她品着茗,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天。我见她现在情绪平稳,便想把昨日大选她赌气丢掉的木镯子还给她。
“妹妹等我一会儿。”我起身回到了房间,从首饰盒里拿出了那个木镯子。不离不弃四个字赫然在目,我心中不禁痛了一下。我的手指抚摸过了那四个字,竟感觉到镯子的背面有种凹凸不平的感觉,连忙将镯子反过来看了看,只见镯子背面刻着两个人的名字,分别是“汪潇潇,夏子清”。
夏子清,应该就是汪潇潇宫外的心上人吧。
我的脑海不知不觉又浮现出他的脸。我连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便一味地颓废消沉下去。但是爱情,却是无法逃避的,心痛亦是无法逃避的。
我究竟怎样,才能摆脱你对我心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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