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举行的当日,天还未亮透,锦翠便早早地来敲门。手里捧着大选时秀女必须统一穿着的朝裙和发饰,乘在木盘里。我与清徽宁一人一份。我从床上起来,走上前去,翻了翻衣饰。朝裙纱制,袖口镶缎,上下两截缝合而成,上幅刺绣淡粉色牡丹花纹,下幅为石青色茉莉妆缎。头饰则是三朵牡丹拼接而成的雕花笼,上饰两颗黄豆大小的东珠,间饰珊瑚一颗。此次太子大选由石贵妃一手操办,不同于平日里的秀女采选。所有的服饰均由司制房一手操办,统一新制,十分慎重。
锦翠今天变得慎重许多,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她将撒了花瓣的洗脸水捧了进来,同时更换了桌上壶里的茶水。清徽宁也起了身,看着那些服饰,脸上的表情还是冷冷的。
我指使着锦绣离开,从茶几上拿起两个瓷杯,倒上锦翠新泡的茶水。拿起其中一杯递给清徽宁:“清姐姐,今儿个大选,以你的姿容,必定能够中选。”我对她说道。
她从我的手里接过瓷杯,将水喝尽。放下杯子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她看我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怪异的神色,似包含着同情,又有嫉妒的感觉。我的心不禁一颤,拿起杯子喝着水,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我换上了朝裙。裙子的大小正好,腰上系着一圈红色的腰带,衬的我的身姿更加曼妙。梳洗过后,我将头发盘成了玉兰姑姑前些日子教的,秀女大选时的样式,戴上了雕花笼。玉兰姑姑昨天特意强调,头上除了大选统一定制发饰之外,不能够戴任何自家的首饰。我在反复端祥着镜子里的自己,觉的只戴了雕花笼的发髻着实平淡无奇。我灵机一动,从边上的花瓶里摘下一条新开的茉莉,绕着发髻缠上一圈,顿觉得清新脱俗了不少,茉莉花瓣撒发着阵阵香气,只要一近身,甜美的味道就会直沁入鼻。这样的打扮既不会违制,又能将自己与其他的秀女区别开来。
想必今天的我在他的眼中,定是与众不同的吧?
我一边打扮,一边观察着清徽宁,她也同我一样精心地打扮着自己,并无任何异样。我望向放在桌子上的瓷杯,疑虑顿生。
这几日,我为了阻止她通过选秀,脑海中想尽了办法。前几日整理首饰盒的时候,无意在盒底发现了之前宜儿买给我的蒙汗药。上次给沈惠灵下药后,还剩了些许。我的心中顿时柳暗花明,只要她在大选当日喝下蒙汗药,晕了过去,不就无法参加大选了吗?即便事后追究起来,她也无任何证据能够说明是我干的。我已封了太子妃嫔,而清徽宁只是一个落选的秀女,人们自然不会为了一个落选的秀女浪费功夫。我乘昨日清徽宁不在时,将蒙汗药小心地涂在了杯口,为了避免弄错杯子,我还特挑选了一个杯口有微小瑕疵的瓷杯。事后,我用蜡烛将蒙汗药烧成灰烬,势必不留任何一点痕迹。今天早上,我用那个瓷杯倒水给她喝,亲眼看着她确确实实地喝下,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反应。据宜儿说,上次沈惠灵喝过不久后便晕了过去。
可能是药放的时间长了,效果弱了些吧,毕竟我是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应该不会有错。我装饰完毕后,先行出了房间,并轻轻带上房间的门。清徽宁还在里面打扮着,解决了清徽宁的事情后,我不禁心情大好。想到即将要见到朝思慕想的他,我的嘴角也不禁弯起了一丝弧度。
来到厅堂,已有许多秀女早早地等在那里,无一例外,每个人都是精心打扮,一屋子的春色满堂。梅若青也在其中,她今儿个见了我,竟一反常态的对我笑了一下。我的眼神对上了她的笑,脊背上顿生一股凉意。她的脸上插着厚厚的粉,想要将疤痕掩盖在粉底下,但是仍有密密麻麻的细小疙瘩暗中浮起。他早已知道了我与梅若青在梅府中水火不容的关系,我相信,他既然选了我,就不会再去选择梅若青。所以今儿个梅若青想必会失望而归吧?
每个秀女们的脸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紧张的神色。连一向淡定自持的慕容婉盈都不住地绞着手中的帕子,似要将它绞烂一般。我虽早与他有了与众不同的亲密关系,但心还是忍不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时,厅堂里急是冲冲地跑进一个秀女,我定睛一看,是与汪潇潇同住一间屋的秀女陆雨萱。陆雨萱焦急地环视了厅堂一圈,眼神落在了我的身上,她急忙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道:“梅姐姐,糟了糟了,我早上一起床,就发现潇潇的床是空的,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着她,怎么办啊?”陆雨萱十分着急,眼里似要流出泪一般,她还没来得及梳妆打扮,身上随意披着一件外衣。
我连忙从座位站了起来。那天夜里汪潇潇对我说过的话浮现在我的脑海。她不想通过大选,难不成便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天已经彻底亮了,若还不找到她,就会错过大选了。
我连忙安慰陆雨萱到:“我马上去找她,你赶快回屋去打扮打扮,免得错过了大选。”
我急步走出厅堂,正好撞上了向里走的玉兰姑姑,她皱了皱眉头对我说道:“就快要大选了,你要去哪里?”
“潇潇不见了,我要去找她。”我慌不择言,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我便十分后悔。不见了不就是说汪潇潇逃选了吗?
我正欲往外走,却被玉兰姑姑一把抓住“再过一会而就要大选了,别忘了你自己也是秀女,哪都不许去,我会派人去找她。”玉兰姑姑语气严厉。
“姑姑,你让我去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向她恳求到。
谁知她却说到:“如今你还在储秀宫,就得遵守储秀宫的规矩,听从我的命令,哪都不许去。”她话中的意思是,我现在还是秀女,若是我现在擅自出去寻找汪潇潇,就是违反储秀宫的规矩。
玉兰姑姑转过身子招来四个太监,对他们说:“你们几个现在去找汪小姐,务必在大选前将她找回来。”
几个太监应声而出。我无力地摊到在椅子上,心中十分焦急。这时,边上伸过来一只手,手上拿着一个瓷杯。我抬,只见慕容婉盈端着一杯茶,在我身边坐下,将手中的瓷杯递给我,说道:“梅小姐不要着急,喝口水吧,你与潇潇素来关系不错,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想想她可能会去哪里?”
我从慕容婉盈的手中接过茶杯,说道:“谢谢了。”我看着手中雕刻精美的杯子,清徽宁的事情有浮现在脑海,与汪潇潇失踪的事情交织在一起,我的脑袋昏昏欲裂。
我本是对汪潇潇与我交好的诚意持怀疑态度的。但自从那天夜里她将她的心事向我诉说后,我便真正地相信了她对我的情意。若不是遇见真正能够交心的人,女子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感情与她人诉说的。
就在此时,之前出去寻找汪潇潇的四个公公回来了,他们神色无奈地对玉兰姑姑说道:“所有房间都找过了,没找到汪小姐。”
“奇怪,昨晚贵妃娘娘已派了侍卫将储秀宫所有的宫门把守,汪小姐应该不可能离开储秀宫才是。”玉兰姑姑说道:“你们确定所有房间都找过了?”
“都找过了,连角落都没放过。”四个公公用力的点着头,汗水从他们的额头流下。
我心中不停地设想着汪潇潇可能躲藏的地方。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我感受到汪潇潇是一个性格较为胆小的人,所以,她应该不会藏到储秀宫以外的地方。况且储秀宫于昨晚以由侍卫把守,而清徽宁那个通向宫外的洞只有我一人知晓。因此,她也没有条件走出储秀宫。宫里的房间公公们已全部搜寻过,那么,还会是哪里呢?
我的脑海里不段回想着这几日与她相处时的情景,希望从中寻找出有关她藏身之所的蛛丝马迹。突然,我想起了那天晚上她和我说过的一句话。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应该藏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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